“乞巧节那日的法子,我觉得我们可以再用一次。”
仍是那个熟悉的路边摊,同样的座位,同样的餐点,贾铃音埋首吃完了小半碗酸辣面,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穆松白饮尽上一次寄存在这里的青梅酒,想也没想便拒绝了贾铃音的想法。
他们大张旗鼓搜查桐花坊一事早已在杏城传的沸沸扬扬,那日玉液池边验尸时也有人认出死者就是当家花旦平儿。
昨日婉娘被擒也有不少目击证人,桐花坊一夕之间垮台是如何也瞒不住的。
更何况那些人能完全把控桐花坊,定是在这周围设下许多眼线,说不准他们身边哪个不知名的路人甲就是诸多眼线之一。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
穆松白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贾铃音再次涉险的。
“那你说怎么办?咱们都出来好几日了,活人能等,可月云她们等不了,天气这样热,若是再耽搁下去,延误了下葬的日子,你那县尉府就等着被林家人翻过来吧。”
都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贾铃音解剖林月云本就引起林家人不满,提出推迟下葬那日更是险些被林家人围殴。
穆松白可以不拿林家人当回事儿,真闹起来休书一封调走便是,可贾铃音不行,她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南县,可经不起如此折腾。
“要说办法也不是没有。”
穆松白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起往来行人。
玥儿穷极一生都在与平儿争夺能进入组织核心的机会,此刻平儿已死,她再无竞争对手,若他与贾铃音能从旁相助做个推手。
兴许就能将那伙儿组织一网打尽。
贾铃音附和着点点头,旋即又想起什么,用筷子敲了敲穆松白酒杯,“可是我们至今都未找到平儿头颅,又如何断定她真的死了呢?”
这也是这起案子中一直困扰他们的疑点。
“大人,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一直没敢告诉你。”
穆松白轻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贾铃音左右环视一圈,见无人看他们,便神神秘秘地凑过去半个身子,道:“有没有可能,这一切都是平儿自导自演。”
才端起的酒杯应声而落,穆松白曲起手指在贾铃音脑门儿上重重敲了一下,“你这个想法确实很大胆。”
不过倒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一日没找到平儿头颅,就不能确定死的是她。
“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嘛。”贾铃音哀嚎一声捂着脑袋坐回原处,报复似地将穆松白面前那晚尚未开动的甜酪挪到自己面前,铆足劲一口气吃了个干干净净。
穆松白静静瞧着,牵起嘴角笑吟吟道:“够不够,要不要再给你打包一份,晚些饿了当宵夜吃。”
“大人,甜酪就是要冰冰凉凉才好吃,若放久了回温了便会失掉本身的清甜,会变得难以下咽。”
“你倒是挺懂得吃。”
虽是如此,穆松白还是额外打包了份甜酪给贾铃音带着。
贾铃音也不推脱,乐呵呵地揣着,一路昂着脑袋哼着歌回了桐花坊。
为了防止组织派杀手暗杀玥儿,也为了不让玥儿自裁,贾铃音与穆松白商议后决定一直到侦破此案前,她都要与玥儿寸步不离。
便是出恭,她也得拉上玥儿一道。
穆松白总觉着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素日里往情人香里添些软骨散,让她逃不脱那一亩三分地也就罢了。
贾铃音却罕见地固执起来,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弥补前几日因为她的粗心而放跑的线索。ωωω.χΙυΜЬ.Cǒm
穆松白拗不过她,想着若真有事还有他在,便也就随了贾铃音。
说起来也是奇怪,他与贾铃音相识满打满算也不过七八日,可对她许多天马行空的想法却不觉得陌生,有些时候甚至会骄纵于她。
也许这便是乡野姑娘的奇妙之处吧,若来日回金安述职能有她相伴,倒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穆松白很快被这奇怪念头吓到,他站在大街上没来由地挥手,像赶苍蝇似的,努力将这怪奇想法驱赶开。
回了桐花坊,玥儿仍似出来之前那般,倚靠床头,双眼无神地盯着窗外。
贾铃音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依稀可见玉液池面上点缀着的三两渔火,偶有画舫经过,带动满池春水,余下歌声点点。
贾铃音只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征得玥儿允准后从书架上寻了本没有封面的旧书看了起来。
随着零星渔火的寂灭,整个玉液池霎时静了下来。
贾铃音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见玥儿闭了眼呼吸绵长,便好心走过去替她拢好被子。
不想她睡的倒轻,贾铃音手才碰到被子,她便醒了来。
醒来后仍是问她,破案后会如何处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过若你能将功折罪,我也可以替你向大人求情,免你死罪。”
走到这一步,是死是活于玥儿来说,已然不是什么头等大事,之所以问,也不过是提前安下心来。
“倒也不用这么悲观。”贾铃音坐在床尾处,听着窗外传来微弱蝉鸣,“若你能协助我们将那个组织一网打尽,兴许只要关几年便能放你出来。”
“即便我能活着出来,又该如何生存呢?”玥儿说着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了许久仍止不住。
贾铃音见状忙起身替她诊脉,玥儿抽回手,无力地摇头。
“我这病自娘胎里就有,是治不好的,这些年也多亏了平儿姐姐替我访问便名医,用了各种珍奇药物吊着性命,才得以苟活至今。”
“你既如此感恩于她,又为何对她下毒手?”贾铃音轻轻拍了拍玥儿背脊,替她顺气儿。
此时的贾铃音与玥儿,仿佛一对寻常友人,趁着夜色互诉心事,聊着家常。
“我也是无奈之举,若我不对付她,那身首异处的,便是我了。”
话音落下,玥儿堪堪抬起手指向窗户旁那个半人高的青瓷花瓶,“那里头装着的便是你们一直寻找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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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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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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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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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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