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吗?她又回了桐花坊,还是,她已经死了?
她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床尾那一副山水画,那是去年她生辰,平儿重金投来的。
“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恍神间,耳畔传来女声,她缓缓转过去,贾铃音弓腰手持团山站在窗边,不停地吹着炉火。
“你再休息一会儿,药很快就好,对了,你手上的伤我帮你包扎好了,只是痊愈之前不能沾水,不过你放心,二木说会照顾你。”
玥儿闻言抬起双手,果然,十指被包的像极了大萝卜。
“你不怕我跑了吗?”沉默半晌,玥儿忍不住出言询问。
“怕。”贾铃音捡了厚布将药倒入碗中,“不过我觉得你跑不了。”
玥儿茫然,不知其意为何。
见她不解,贾铃音便耐着性子引导,“你没闻到熟悉的味道?”
玥儿吸了吸鼻子,“情人香?”
贾铃音点点头,端来药笑眯眯道:“我在里头加了些软骨散,寻常人闻了倒没什么,只是有伤之人闻了会瘫软在床,动弹不得。”
“不过你也不用害怕,待我得到我想要的,便会给你解药。”
“你想要的,不过是关于那个组织。”
“聪明!”贾铃音打了个响指,笑容扩大,“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一点就透。”
事已至此,玥儿也不再反抗,任由贾铃音将那晚如黄莲般苦涩的药一滴不落地喂进口中。
贾铃音对她虽有言语威胁,手上动作却是无比轻柔,甚至喂完药还贴心地拿来果干塞她嘴里以冲淡苦涩。
玥儿看着她,不禁想起几年前,她设法进入桐花坊时,平儿也是如此待她。
只可惜,时移世易,那些美好时光,是再也回不去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贾铃音收拾好餐盘,搬了张凳子径直坐在玥儿对面,她望着玥儿那明显因深陷回忆而悲伤的神色冷冰冰道:“同样的当,我不会再上第二次。”
玥儿微怔,似是有些意外贾铃音为何会这样说,下一瞬她便想起,先前曾经示弱打过感情牌误导贾铃音。
“我只是想感叹一下而已。”
“先把你要交代的都交代了,日后在大牢里多的是时间让你感叹。”
玥儿苦笑着低下头,沉默片刻后颤抖着双手从枕下扒拉出一封画有芙蓉标记的书信。
“听周知县说,你们是跟着少女偷心案来到杏城的,我想这里应该会有你们需要的线索。”
“看来那周知县对你们倒是什么话都说。”
一想到那劳什子知县,贾铃音便气不打一处来。
昨日穆松白擒了他加以审问才知,为何自他们来了杏城便诸多不顺,每每查到线索都会被各种原因毁坏掉。
原因竟是周知县与这桐花坊沆瀣一气,给她们充当保护伞,通风报信!
亏她先前对周知县还很是尊敬,不想他竟与南县从前的县尉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你也别怪周知县,若不是婉娘抓住他的把柄,他也不会沦落至此。”
贾铃音对此不置可否,在她看来,若周知县坚定内心不被旁人左右,纵使婉娘会妖术,也定不会得逞。
说到底,还是不够坚持罢了。
什么把柄不把柄,全是为贪欲寻的借口。
玥儿瞧她一脸正气,蓦的轻笑出声,“真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贾铃音正着手将信封上的芙蓉印记拓写下来,闻言,头也不抬地回问道。
玥儿静静地看着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这艳羡该从何说起。
或许,从她躲在窗户旁偷看贾铃音验尸的那一刻起,便开始羡慕她了吧。
羡慕她可以肆无忌惮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羡慕她无论结果怎样都有人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后支持她。xiumb.com
人跟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你们会如何处理我?”
眼看贾铃音拓写完成就要打开信封,玥儿终是没能忍住,问出了一直以来最为让她忐忑不安的问题。
贾铃音低着头,湖风越过窗子将桌上宣纸吹散一地,她手忙脚乱地按住余下那些,待风小了后才拿来砚台将其压住。
玥儿想帮忙,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似的动也不能动,她立即就明白,这是软骨散起了作用。
也罢。
她重新躺了回去,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贾铃音收拾好凌乱的桌子,将窗户掩上,这才调整好坐姿,好整以暇地打开信封。
里头只一句话。
“三日后午时,山上茅草屋,交易如常。”
贾铃音抬起头看向玥儿,不知为何,她心底冒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桐花坊能与人做什么交易?还是那么隐蔽,需要去荒无人烟的茅草屋。
忽的,她想起卢芳菲她们失踪前都曾与一陌生人打过交道。
难不成,是人牙子将她们拐了,再通过桐花坊卖给那个所谓的组织。
可那个组织,又为何劳师动众地将她们买走又残忍杀害并挖走心脏,他们要心脏又能做什么呢?
难不成真是猛鬼食人?
贾铃音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想下去。
当务之急还是先弄清楚所谓交易到底是交易什么。
穆松白很快赶到,与他一同来到的,还有先前在平儿房中发现的那枚木盒。
“葫蔓藤?呵,想不到她还有藏货,骗子,竟然骗我说用完了!”
玥儿身子虽不能动弹,脑袋却可以扭转自如,哪怕卧床与书桌还有些距离,她还是一眼就认出盒子中装的是她用来毒杀少女的葫蔓藤。
“这也是你们交易的一环?”贾铃音扫了眼盒中略微枯萎的葫蔓藤,试探着问出自己的猜测。
玥儿点点头,继续道:“婉娘将那些女子带来,平儿在她们房中点上情人香,我便趁此机会哄骗她们吃下藏有葫蔓藤的点心,待她们咽气之后,再将她们送去茅草屋,由组织上的人挖了她们的心脏。”
“至于尸体嘛。”玥儿调皮一笑,“丢进湖里,让她们随水漂流。”
“你的那个组织,要心脏做什么?”穆松白半眯了眼,问出关键所在。
“听说他们背后之人身子不好,要以少女之心作为药引才能治好,具体的,我们没有问,你们自己查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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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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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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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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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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