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我送别他之后,在村子里走了一圈,便发现村子里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
与我们刚进村时的死气沉沉不同,现在的村子就像突然之间活了过来一样,热闹了不少,有些人在收拾自己家中的东西,更多的则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神色忧虑的聊着什么。
我站在旁边默默的听了一会儿,便发现他们话题不过是出了村之后生活如何安排的问题。这些人对外面的世界虽然向往,却也不乏担心。
在他们看来,外面虽然遍地是钱,但也遍地都是骗子!
这些人偶尔也会谈起张落落,不过多是对于她男人竟然这么痴情的感慨,而绝口不提张落落是多么绝望的死吊死在了槐树上。
在他们看来,这一切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桩谈笑事而已。
村子里的冷漠让我有些叹气,干脆绕到了娄望所指出的阵脚处,想再仔细看看。
阵脚位于村子的西南和西北角,表面上看起来与别的地方没什么不同,只是这里未开垦田地,蜿蜒的排水沟像一条狰狞的青蛇从村里爬了出来,直直的灌入七处,甚至不用我去费心寻找。
看来那个组织是觉得根本毫无遮掩的必要,这村子里的人一定逃不出去,甚至连娄清林在也一样。
看着阵脚,我有些好奇不知道是什么依仗才给了那个组织这样的自信。
在我绕着阵脚观察之际,耳旁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抬头一看,我便发现了娄望的身影。
他今日难得换上了一身道袍,虽然旧,但看得出来是精心打理过的,衬的他倒有了几分得道高人的样子。
不过娄望并不习惯这一身,穿着有些局促,见我目光盯着他,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这还是当年先祖留下的衣服,虽然我一直在道术上平平无奇,没好意思穿,但想到今日便要开始破阵,我觉得穿上道袍也好,先祖也能保佑几分。”
说到破阵,他的神情兴奋了许多,踱步到了我身边。
对于娄望那点想要光宗耀祖的小心思,我付之一笑,把思绪转回阵脚上,忍不住问道。
“娄村长,你还了解那个组织的多少事,为何这么肯定他们不敢追杀?”
能布置下七煞阵的一定不是凡人。而且娄望之前也提过,他们村的人就算能够出去打工,也会遭到各种各样的厄运,这让我对那个组织还有娄望信心的来源,有些好奇。
至于阵脚,我刚才打量了一番,发现如果不挖出来根本没法看出太多东西,也就放弃了细看的念头。
穿上道袍的娄望放松了许多,他想了想就道。
“正好,我也想和罗道长你谈谈这件事情。不是我肯定他们不敢追杀,而是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所以出去之后,或许还要麻烦你一些事。”
此时已是傍晚六点,田野远处逐渐出现了玫红的晚霞,我和娄望在路边捡了两块石头坐下。组织的事情和计划无关,所以之前娄望也就没提起,如今我主动问,他自然乐得全部说出来,好拜托我帮忙。
理了理思绪,娄望就将从陈青身上套出来的那些线索,全部告诉了我。
自他曾祖父入村以来,在这里布局的乌衣道人背后那个组织,就一直显得神秘莫测,直到陈青的出现,才略微掀开了面纱。
据娄望说,陈青虽然看起来桀骜不驯,但和外面的年轻人也没什么不一样,自从娄云那件事以后,他便对村子起了浓厚的兴趣,每年要往村子里跑个三四趟。
不过陈青来也不全是为了收集怨气,有时候只是在村里四处逛逛。只要他一出现,娄望便会十分头疼,少不得陪在左右有问必答,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这个趾高气昂的年轻人。
毕竟他在村子里进行的计划要是被发现了,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几年相处下来,娄望发现陈青虽然傲慢,但并不难相处,甚至心思并不坏,只是……
“他有时虽然会出手帮村中的人治病,但更多的时候,却更喜欢饶有兴趣的观察村里的人,我问他为何这样,他说从来不知道阵中的人是怎样生活的,观察一下,也好有些经验。”
究竟是怎样的经验?娄望不敢问,却忍不住出了一额的冷汗。
陈青语气虽然平静,但显然不把村中的人当人看,就好像在看自己圈养的一群家畜罢了!
事实也是如此,那年天大旱,处处粮食吃紧,娄石村虽然占了组织送粮便宜,没有像其他村子一样饿肚子,但是因为天灾的原因,却疾病频发。
甚至已经到连生下女婴都不会活埋的地步了,因为只要能活下来一个孩子,就已经是天大的喜事!
就在这艰难的年生,村头住着的牛二正好到了岁数,匆匆结了婚,媳妇很快怀了第一胎,生下来一看,是个女儿。
见光景不好,牛二本咬牙认了,打算凑合着养的时候,却不料还不满月,他女儿就不知道生了什么病,几天之内便已是面色发黄奄奄一息,连哭闹都没力气,眼看着就命不久矣!
牛二看在眼里,成天长吁短叹,说第一个孩子就这样,实在是太晦气了。
当时陈青还在村里,听闻这事儿便拉了娄望一起上门。
牛二家在村里也算是最穷的那一批,茅草屋低矮黑暗,一打开门便散发着一股烂熟的臭味,陈青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只见土炕上半躺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手里抱着一个布包,疑惑地望着他们。
当娄望说明了来意之后,那个妇人立刻就将布包递了过去,表情有些诚惶诚恐。
“这可是活神仙的后人,竟然上门给我们家小花看病了!牛二,赶紧去给活神仙煮一个……两个鸡蛋去!”
牛二赶忙点头应下,屁颠屁颠地拿出几个给媳妇坐月子用的鸡蛋去了厨房。娄望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由于乌衣道人当年特意叮嘱,所以娄望祖辈都没有戳穿他们的真面目,而只说是活神仙赐福。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娄望中的努力,相信这一套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但总归还是有人相信的。
陈青很享受这种热情的对待,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做足了好人的派头。
他接过孩子,就见在层层包裹的布包之中,露出一个可怜的小脑袋,没几根胎发,就如同失去了水分的柿子一般发黄干瘪。孩子难受地闭着眼睛,不知是沉沉睡去了,还是已经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xiumb.com
陈青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孩子的面色,突然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木盒,娄望在一旁看着,就见里面装满了黑色的泥土。
他捏起一小块,搓圆之后直接捏开了孩子的下巴,将泥丸塞了进去!
陈青的速度之快,让娄望来不及阻止,虚弱的孩子也没有力气拒绝,直接吃了下去,小脸立刻有些发紫。
喂完药之后,陈青笑眯眯的抱起孩子轻拍了几下,似乎在哄着她。
“好了好了,睡一觉就没事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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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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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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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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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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