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凉意,正透过薄薄的布料,渗入每一个人的骨头里。
在我们旁边等着的村民,一个个虽然假装不在意,聊天之间却不自觉的乱瞟,似乎害怕黑夜之中出现什么。
他们就是娄望安排的锣鼓队,一个个换了干净衣服,腰间扎着一条红布,还别着唢呐和梆子,脸上却没有笑容。紧张的气氛,就在这种接近于沉默的环境中蔓延。wWW.ΧìǔΜЬ.CǒΜ
我站在一脸悲伤的赵斌旁边,尽力恢复自己的精神,为待会即将发生的事情做准备。
按理来说,我大可以算一算今晚是否能够顺利,又需在何处做防范,但发现神算嘴的封印已经松动之后,我根本就不敢掐算,只怕又一语成谶。
要知道卦象虽然准确,但并不绝对,词句含糊不清,也是为了给因果留下回转的余地。
可若是用神算嘴算出来,那无形之中,就会改变很多东西。
画符折损的本源功力,已经让我吐了一口心血,倘若强行改变因果,不知还会遭来怎样的反噬!
因此这一次,我和赵斌他们一样,只能面对一个未知的未来。
休息了一阵,我从茅屋里望出去,只见村里茅草屋前挂着的红灯笼,都在微微摇晃着,不知何时,外面起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薄雾。
蹲在门口的一个村民,见状嘀咕。
“咋会起雾了呢,这天也不算冷啊。”
他身旁的两个村民并没有接话,目光却不由得露出一丝恐惧,全都望向了我。
望着薄雾,我也有些无奈。昨天张落落附在赵斌身上进村,已经让定龙阵松动了许多。
娄家强行在村中制造而出的风水格局,也开始溃散不清,由是出现了今天这样和村外风水接壤,薄雾弥漫的场景。
也不怪娄旺为什么会这么着急,看这样子定龙阵能不能撑到冲九之术,还真不好说。
拿出两张符纸折成了三角形,询问锣鼓队道。
“你们的八字是?”
那些村民赶忙报上,我从中挑了两个合适的,安排他们一人走头一人走尾,让他们把符咒带上。
一人一张肯定是不够的,这样分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整个迎亲队伍的安全。
等他们带好符没过两分钟,村中的某处,突然如同惊雷炸响般,梆梆的敲响了锣鼓声!
蹲在门口的那个村民侧耳一听,立刻站了起来。
“村长在喊咱们迎亲了!”
他们不敢怠慢,立马取下腰间的乐器卖力吹响,一支热热闹闹的曲子立时打破了沉默,可声音传出去,在寂静无声的村内,怎么听怎么凄凉!
我对赵斌示意,他立刻惶然的站起,等迎亲队伍排列整齐,一共八九个人率先走出了屋,我和赵斌便跟在了后面。
出了屋子,打头的人身影立刻就融入雾中,一行人往着村口走去。虽然薄雾弥漫,但借着我们手中的灯笼光线,依稀可见村口大槐树狰狞的树影,如同一个沉默着俯瞰村子的恶鬼…
冷,真冷啊!
一走出屋,我们下意识就打了个冷战,不自然的寒意如同潮水,顺着雾气裹上来。
而且周围的雾气不知何时愈发浓了起来,竟然到了远处的屋子,都开始影影绰绰看不清楚的程度!
就连近处离了六七步远的领头人,手中那打头红灯笼,也在薄雾的掩盖之中,变为了一点朦胧的红光。
“落落?是你来了吗?”
一出门,赵斌见薄雾弥漫,忍不住哽咽地喊道,他的声音在村子里回荡,逐渐被扭曲的失真,凄楚又诡异。
见赵斌有些神情恍惚,我立刻制止了他。
在这儿叫张落落的名字,极有可能真的把鬼魂引过来。就凭赵斌这个精神状态,再被附身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前面那些吹打的迎亲队伍,一听见赵斌喊了张落落的名字,更是以为她真的来了,不由得减慢了速度,一个个满脸惊恐的睁大眼睛四处乱瞧。
他们或许在村子里看过奇怪的事情,但如今情况未知,一行人被大雾包围,几步远的地方就是黑暗,似乎随时都能窜出怪物。
这种压力,他们根本就扛不住!
见唢呐的声音已经在抖了,我立刻断喝一声。
“继续走,别停下脚步!”
人的恐惧是会被无限放大的,一旦停下来喘息,那很有可能会被恐惧打倒!
几乎是逼着他们继续往前走之后,我掏出了怀中生着青绿铜锈道铃。
这道铃也是娄家的东西,不算什么稀罕物件,但却是此刻最有用的法器。
我们身旁的雾越来越浓,其中夹杂的阴气如同水中的墨迹一般,丝丝缕缕的蔓延开,带着难以言喻的恶意。
再不出手,这一行人走不到村口就会崩溃。
我将包裹着娄云骨头的纸包给了赵斌之后,手腕一动,两指夹着道铃的把手便摇晃起来。
“叮铃铃!”
薄雾情况诡异,就连穿透力最强的唢呐声也被遮住些许,显得暧昧不清,可道铃一响,声音却清晰的传了出来,我们身旁的阴气,也如同遇到了顾忌的东西一样,散去几分。
这场景让那些还畏手畏脚的村民精神一振,复又加快了脚步。
我摇道铃的手法是罗家祖传手法,一共有三十四种,每一种作用都不同,而我摇的这种,作用是驱邪避煞。
若说能对冤魂有多大的杀伤力,恐怕也不见得,更多的意义,在于“通知”此处作乱的鬼。
修道之人一向不愿把事情做绝,不会遇鬼便诛,因此摇道铃,便相当于无形之中通知它们。
“你赶紧走吧,再不走的话,我就真的要出手了!”
道铃的声音,懂行的人一听便能听出摇铃人功力的深浅,鬼怪也是如此。由是铃声一响,我们身旁的阴雾就立刻薄了三分,连身旁的房子都清晰了不少。
前面迎亲的队伍脚步匆匆,我和赵斌走在中间,一个身着喜服,一个身穿道袍,而后面的则是两个扛着纸扎“彩礼”的村民。
不过由于时间有限,彩礼扎的很粗糙,不管是布匹还是鸡鸭都只勉强做出了形状,灯笼光一照,便露出纸本身惨白来。
我们穿过村子,只觉两旁的房屋就像化成了鬼影一般,无形之中,具有一种难言的压迫感,若不是我的铃声一直在响,估计这些人早就夺路而逃了!
尽管现在还硬撑着,但离我最近的那个敲锣人,已是满脸恐惧,额头之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走路的速度快得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村子并不大,因此十分钟之后,我们就到了村口,迎亲的队伍站在一旁继续吹打。
虽然现在已经没必要再吹了,但谁也受不了一旦安静下来之后,那让人恐惧的沉默!
我和赵斌走出队伍,提起灯笼看到白天绑上的鸡血绳还在那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只要把魂儿喊回来,冥婚已经算成功了一半了!
我手中道铃不停,另一只手解下随身的布包,从中掏出张落落的牌位,递给了一路上都神情恍惚,缄口不言的赵斌。
“去吧,绕着槐树一直喊她的名字,如果魂魄归位,你一定会有感应的。但只要发现任何不对,就立刻停下,知道吗?冥婚不成功,我们还可以换别的方法。”
按理来说喊魂不能中断,可顾及着赵斌的安全,我不由地叮嘱道。他红着眼接过牌位,点了点头,转身扶着鸡血绳,就往村口走去。
而就在他离开了队伍的下一秒,村里的阴雾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全数向着赵斌涌过去,顷刻之间,浓到了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瞬间便将将赵斌的身影吞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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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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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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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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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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