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符讲究天时地利,天黑了并非不能画,但对于辟邪安魂,还有化煞的符来说,难度就会增加。
他一把推开小院的门,正好看见我画完了最后一张符,正喘着气歇息,一共十张符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上,墨迹未干。
赵斌似乎在急着寻我,一看终于找到,立刻上前来拉。
“道玄,可算是找到你了,你去和那个娄村长说说吧,我看到他就烦!他非得让我……道玄,你怎么了?怎么吐血了?!”
我疲惫的放下毛笔,正准备把符咒全部先收起来,不料刚刚弯腰就感觉胸中一阵绞痛,仿佛有一把烧红的刀子捅进肺里,不断的搅动,忍不住猛咳几声。
咳嗽之中,我只觉喉咙里似乎有什么堵着,逆着食管涌上来。
难受的感觉刚平息了一点,我正准备开口和赵斌说话,却猛然反胃,张嘴便呕,眼前也一阵眩晕,等终于看清楚时,却发现竟然是吐了口血!
我见状心里一阵懊恼,吐哪儿不好,偏偏吐刚刚画好的符上,这下威力得大打折扣了,还好,只沾上了一张。
赵斌见状,声音顿时提高了八个度,过来想扶我,被我摆了摆手拒绝。Χiυmъ.cοΜ
“娄村长那边怎么了?”
“他非得让我带他的项链,那项链看就是骨头嘛,我觉得他有什么阴谋…道玄,你真没事儿吧,怎么吐血了?”
赵斌絮絮叨叨的说着,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我把符纸全部揣进兜里,摇了摇头。
“没事,画符画多了上火。你带我去村长那边,我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赵斌见状也只能住嘴,提起门前的一盏灯笼,和我往祠堂走去。路上遇到每一个村民,他几乎都忍不住怒目而视,毕竟这群人害死了张落落,如果不是张家人已经死了,估计现在的赵斌,根本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待在村子里。
他还能保持平静,而不是放火烧村,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你刚才的吐血究竟怎么回事?画符画多了还能上火?”
赵斌先说了一通娄望的脸色有多么阴森,看起来就一定有阴谋,可说着说着,话题还是忍不住绕回了这上面。
“吐两口血有什么?没吐血符还没灵气呢。”
我随口忽悠道,将一张化煞符折成三角,再用红布包了,塞进赵斌的口袋。
然而虽然语气平静,可回想起刚才的事情,我的内心却不平静。
一次画好十张符!
即使爷爷出手,这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每种符的口诀和下笔方式,都有微妙的区别。
而且随着时间变动,这些口诀也得随之调整,所用的心力之复杂,远不是常人能够驾驭的。所以画符的时候,我们更偏向于质量,而不是数量。
可今日画这十张符,我却只感觉到了些微阻力,差不多算是一气呵成。固然也因为这些符不是太复杂,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神算嘴的助力。
只要口诀念出,便如有神助,落笔成符,这就是神算嘴真正的威力!
经过这件事,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祖先罗隐,只剩一张神算嘴也会被称之为半仙。也明白了,为什么爷爷会忧心忡忡。
因为这十张符,几乎是将我的精神力压榨一空,甚至隐隐有伤到本源的趋势。以至于停笔之时,我才会吐了一大口血。
那当然不是什么上火,而是我的心血!
修道者日积月累的吐纳修行,会在心血之中存下本源功力,而由本源又催化出法术所用的法力,它们之间,可以看做土壤和草木的关系。
今日赵斌要冒险,我不由得心中焦躁,想要多画一些符确保万无一失,再加上有神算嘴相助,过程无比顺畅,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动用了本源功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
这神算嘴,无异义于一把双刃剑,若是我沉迷于它带来的助力,甚至滥用,却忽视了我本身的修行,那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这才是真正的逆天而行!我日后的一举一动,必须小心。
心里暗自叹气,我收起了思绪,抬头一看,发现已经到了祠堂。
娄望刚领着村民上了香,神色格外肃穆。不同于之前,这次的木桌上,又多了几个与众不同的木牌,名字描金,我一眼扫过去,发现全是娄家人的牌位。
上完香之后,娄望让村民们都去忙,这才向我们走来。一看见赵斌,他的脸色顿时一僵。
赵斌不甘示弱的沉下了脸,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马上就开口。
“我不带那个项链!谁知道是什么骨头,反正我知道落落不会害我的,不需要这个!”
娄望怒极反笑。
“落落?你知不知道那槐树里的冤魂没有理智,如果你不带的话,半路出事了怎么办?你以为我想让你带?”
“我看待在你们这个狼心狗肺的村子里才会出事!”
赵斌毫不客气的还嘴,我一看架势要吵起来,只好头疼的站在他们中间隔开,先安慰赵斌。
“没事儿,你不带就算了,如果出了事我会去救你。先去换个衣服准备一下吧,待会儿都指着你这个新郎官呢。”
有我撑腰,赵斌顿时有了底气,狠狠地瞪了眼气得脸黑的娄望,这才转身离开,去了旁边一间窗户上贴着红喜字的茅草屋里。
既然是冥婚,自然也有迎亲的过程,所以这里就暂时充当他的家,拜堂成亲则还是在张家。
娄望看着赵斌走远,这才按捺不住道。
“待会儿要是出事儿了怎么办?陈青虽然为人阴险,但这个项链我试过无数次,的确能够抵挡阴气,你这兄弟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非不要!”
“怎么想的,这个村子里杀了他女朋友,你指望他能怎么想。”
我平静的说道,楼望被我噎得一顿。
“把你的项链给我吧。”
接过了那截指骨,我小心翼翼的用黄纸包了起来,又用朱砂封了口,准备待会儿递给赵斌。在准备的时候,我见娄望一直站在身旁,不由得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他挠了挠头,这才开口。
“我虽然学了道术,也观察过冲九之术,但此事重大……我有点拿不准,罗道长,要不然你也来看看?”
见楼望神色紧张,我忍不住哑然失笑。他实实在是等待了太久,此刻终于将计划付诸实际,不由得步步谨慎,连观察冲九之数这种事情也信不过自己。
“今晚我得看着我朋友冥婚,明天再看吧。”
娄望有些遗憾,但也只是点了点头。
“今晚村子里的人都会来,定龙阵也还没散,只要小心一些,应该不会出事。”
我刚想说最好小心为上,可想起刚刚神算嘴封印松动的事情。还是闭上了嘴,点头应和。
天色逐渐黑沉,无数盏红灯笼被点亮,照亮在夜里更显惨败的茅草屋,也照出那些茅草屋上大红的喜字。
娄望和大部分村民去了张家,留下了一支锣鼓队,而我则陪在赵斌身旁,看他换上了村里人拿来的喜服。
喜服估计也放了上百年,红色已经褪了大半,衣角泛出一种死鱼般的惨白来,还有些地方都露出了线头,而且手工也极差,看起来就像是几张红布缝在一块,勉强拼凑出来的。
看起来不像是将要迎娶娇娘的新郎,反而透出一股难言的死气来。
赵斌一言未发的换上,坐在床边发呆,知道他是在思念张落落,我也没有打扰,静静的站在一边。
这下万事俱备,只等时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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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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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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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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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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