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慌,躺着就是。”
吩咐过后,我从怀中取出两枚隐匿气息的符咒,并将其中一枚递给陆鹤鸣。
符咒能遮蔽我们体内的一切气息,初生的鬼魅依靠气息来分辨人,因此并不能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六点多钟,天色彻底黯淡,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楼道里的白炽灯还亮着。
点点阴气向着楼道中央汇聚,终而化作一道倩影。
姚婉儿脸色白得发青,眉毛与头发上结着一层寒霜,身上穿着的,赫然就是临终前的寿衣。Χiυmъ.cοΜ
在姚婉儿出现的刹那,张春生就因为体内阳气过弱,直接晕厥了过去。
透过门上的猫眼,我看见姚婉儿蹲在张春生床头,从他的鼻孔深吸一口。
乳白色气流顺着张春生鼻孔涌出,尽数流入姚婉儿的嘴巴里。
这种气流就是张春生体内残存的最后生机,被吸光的瞬间,他的脸就呈青灰色,心脏停止跳动。
吸收了生气的姚婉儿,灵体更加凝实,转身越过窗子,消失在茫茫雪地之中。
“快追!”
陆鹤鸣急忙推开门,跑到姚婉儿消失的窗前,不由对着空荡荡的雪地发傻。
“兄弟,这娘们跑得也忒快了!”
“吃了我的香,就休想逃走。”
我拔出香炉里剩下的松香,口中诵唱祝香神咒,方才姚婉儿吸入了松香,这会儿体内的能量会与松香相呼应。
果不其然,咒语诵唱落罢,丝缕松香钻出窗外,走走停停似乎在为我们引路。
“快跟上!”
松香飘荡的速度并不快,墨如初拖着两个雪橇,我和陆鹤鸣一人一边,在茫茫雪地中缓慢跟进。
没走多久,我们就来到了北极和附近,并顺着河岸向前行走,一如我们白天行进的路线。
陆鹤鸣疑惑,“按照道理说,姚婉儿刚死不过几天的功夫,就算变成厉鬼,也强不到哪去。”
“可她进门时,身上带着的寒气,我都感觉冻得慌。”
“她灵魂的实力超乎寻常的强悍,估计是因为投靠了雪女的麾下。我最初就是猜到了这一点,才吩咐张春生换上寿衣,摆下松香。”
“大仇得报以后,姚婉儿肯定会第一时间寻找雪女,我们顺藤摸瓜,就能找到雪女的踪迹。”
听此,陆鹤鸣做出恍然大悟状,并向我竖起大拇指,“兄弟,你这招借刀杀人,用的是真高啊!”
“我不杀人,何来借刀?一切不过天理循环罢了。”
……
行进途中,忽的有狂风席卷而来。
风暴卷着冰渣狂吼,碗口粗的树木被连根拔起,我用祝香神咒召来的引路香火,霎时间被撕扯得粉碎。
于此同时,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沙曼打来的。
“你在哪呢?”
风声太紧,我竭力用外套包裹着手机,“我在外面!”
“天气预报说,有一场几十年难得一见的暴风雪要来,我不管你们在哪,赶快回宾馆……”
话刚说一半,电话就已经断线。
轰隆——
远处一声巨响传来,是信号塔被吹倒,接连歪斜摔倒几个电线杆子。
祝香神咒指引的道路在正北的方位,也就代表姚婉儿和我们的距离并不远。
我闭目凝神感应,隐隐约约能感知到她的方位。
由于风雪声太紧,陆鹤鸣扯着嗓子在我耳边大喊:“兄弟,咱现在该怎么办?”
我将手机揣进怀里,扯着嗓子喊,“继续往北走,按我指的方向加快前进!”
墨如初将两个轮子换成履带,冒着狂风大雪继续前进,我则摈弃杂念,干脆盘膝闭眼,感知姚婉儿的方位。
为了不让我分神,陆鹤鸣站起身来,多次掸去我身上的积雪,否则风雪这么大,我早就变成了雪人……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我浑身冻得都有些僵硬,此时离枯林山越来越近,即将能找到封印入口!
就在我准备加速前进时,背后忽然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气闪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跟着。
气息格外微弱,离我很近但又若有若无。
偏偏是这样,我才越发觉得可怖!
如果是普通小妖在后头偷偷跟着,我必定能敏锐捕捉到它的气息。
怕的是有强大妖魔,在刻意隐匿气息的情况下,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直跟着……
倘若换做平时,我能敏锐的感知到周遭气息。可现在狂风暴雪,我的灵魂力量也受到不小的干扰。
荒野山林,危机四伏!
姚婉儿是灵体状态,本身气息就飘忽不定,我已然没有精力对付跟踪我们的家伙。
无奈之下,我朝着陆鹤鸣喊:“后头可能有东西跟着,你随时抄家伙准备迎战!”
“好!”
陆鹤鸣从中山装的口袋里,抽出我曾赠与他的朴刀,站在雪橇上对身后全身戒备着。
墨如初问:“大哥,咱们还走不走?”
“你不用管,继续进发!”
……
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全程都伴随着我们。
我已经将后背全然交给陆鹤鸣,自己则对姚婉儿的位置全神贯注,总算实力追踪一路,来到枯林山下。
白日里,葱郁森林覆盖的枯林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白茫茫的一大片,以及被大雪压得噼噼啪啪枝条断裂声。
单靠墨如初爬山的速度已然不够,我朝着陆鹤鸣喊:“我照顾后面,你来帮忙!”
“知道了!”
收去朴刀,陆鹤鸣跳到轮椅最前头,扯了一根绳子往山上拽。
有了陆鹤鸣的拖拽,速度快了不止一个档次,而我手掐咒决,随时准备应对神秘人的袭击!
忽然间,陆鹤鸣掉转过头,竟拽着轮椅朝山下跑。
山顶处有闷雷般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由于我都全神贯注在姚婉儿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天相变化。
等回过神时,山上暴雪如脱了缰的野马一眼,冲着山下奔腾倾泻而下!
但凡是阻挡的树木,皆被以摧枯拉朽之势尽数折断。
雪崩的速度已经快到极致,哪怕是陆鹤鸣也跑不过,凭这股劲头,非得把我们活埋了不可。
情急之下,陆鹤鸣放弃逃跑,在雪崩冲上前的瞬间,冲着我喊道:“兄弟,把身子蜷缩成团,抱好脑袋!”
生死关头之前,我选择全然相信陆鹤鸣,下意识按照他的提示去做。
待我将身子蜷缩时,陆鹤鸣两手抓着我的腰,像扔铅球似的,将我抛飞向上空三四米高的位置!
在此瞬间,雪崩将陆鹤鸣与墨如初掩埋。
他们两个并非是肉体凡胎,哪怕遭受到雪崩的冲击,也不会有事。
可我灵魂孱弱,完全凭借肉身依靠才得以生存。如果没有陆鹤鸣那么一抛,雪崩的威力足以将我碾压成一具尸体。
我险而又险的躲过雪崩第一波冲击,随即卷入如浪涛般的白雪之中,翻滚之下不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一片漆黑中,我被压得动弹不得,只听到远处有人在喊。
“兄弟!”
“大哥!”
“李天赐!”
……
听声音,是陆鹤鸣与墨如初,可我眼下已然没有发出声音的力气。
声音渐行渐远,茫茫白雪覆盖的区域如此之多,凭他们两个想要找到我,几乎等同于大海捞针。
恶劣的环境下,我不敢灵魂出窍,否则极容易魂飞魄散。
身体温度过低,意识再度濒临昏迷的边缘。
我感受到那股若有若无的阴气,正在一点点靠近我。与此同时雪堆在颤动,他正在向我逼近!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被逼至山穷水尽的地步,没曾想会死在一个从未见过的邪秽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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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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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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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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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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