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缝合完毕,我将慕容长青的尸体用绸布包裹好,并背在身上时,麦门冬这才温声问:“李先生,您现在是否能随我动身?”
“可以。”
……
路上,麦门冬忽然问道:“李先生,这位姓慕容的小姐,与您是什么关系?”
“您这样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为什么仅因为她的尸体,而甘愿帮我做事?”
这话着实是把我问了个愣,我与慕容长青之间,似乎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
我短暂思虑便回道:“其实我这趟来,更多是为了我自己。”
“没想到李先生也会说谎。”
麦门冬温声笑道:“我越来越好奇,这慕容长青是个何等的奇女子,能让李先生为了她而说谎。”
对此,我不作理会……
我所选择的埋尸地,就在湖泊旁的高岗区域,正北靠山南方环水。
虽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但能在遍地黄土的荒凉土地上,找到这么个地方已经算是不错。
山路泥泞难以攀登,五十几个穿西服的保镖,正浑身泥水,气喘吁吁的站在黑棺旁。
估计他们为了爬上山岗,倒换了好几次班。
雨已经停了许久,山岗下尽是泥土潮湿味,闷得让人心里发慌。
前脚登上山脊,顿觉凉风习习,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些,这便是风水宝地的作用。
倘若找对了地方,住人则人丁兴旺,葬阴则福泽后人。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后,麦门冬忍不住赞叹道:“不愧是曾经名震一时的搬山一脉后人,李先生的本事,比我想象中要好上太多。”
我淡然一笑:“我的本事,只展露了冰山一角而已。”
麦门冬也乐了,“李先生,你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可爱动人。以后别整天板着脸,十八九岁的人,看着倒像二三十岁。”
我再度笑了笑,没有答话。
……
午夜十二点已到,忽然一阵怪风吹来,黑云遮月,天地间阴惨惨的有些怕人。
砰砰砰——
黑棺之中,忽然传来敲击的声音。吓得五十几个保镖撒丫子就往后跑。
不知有意还是无心,这群人竟跑到了我的身后。
麦门冬倒显得稍平静一些,“李先生,您能不能让里头的人安分一些。”
“可以。”
我走上前,将掌心按在棺盖的位置。
这时,里头寄宿了邪灵的石成贤,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开始疯狂的撼动棺材!
棺椁上头的铆钉,都已经被拔出半寸。照这样下去,它很快就能从里头逃出。
我将装有慕容长青的裹尸布在背上绑结实,这才爬上黑棺盘膝坐下,诵唱驱邪咒决:
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
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咒决落下以后,棺椁顿时恢复了平静。我看了一眼被乌云遮挡的昏暗月光,估摸着十二点已到,便吩咐说:“下葬吧。”
十几个人费劲巴拉的抬着棺椁,扔进事先挖好的坑中,七手八脚的将棺椁埋葬下去。
做完这一切后,我询问说:“现在,是不是该带我离开。”
麦门冬温婉一笑,“您别着急,我们做完最后一件事,马上就走。”
“什么事?”
“只是简单的善后工作而已,到地方您就知道了。”
说话时,麦门冬的语气格外生硬,根本没给我反驳的余地,就带着五十几个保镖,顺着下山的路走了去。
我在后头不紧不慢的跟着,半个小时过后,麦门冬在湖边槐树前停下了脚步。
周遭五十几个保安退到离槐树一百米远的位置,而麦门冬则攥着我的手,“李先生,请您跟我上前一步。”
我就这么被麦门冬牵着,到了槐树正前方三步之遥的位置。
这棵槐树妖被雷劈以后,从树冠向下五米的位置裂开了大口子,正用乱七八糟的钉子和绳索绑着,生怕这棵大树被一分为二。
麦门冬恭敬跪下,双手合十嘴里咕哝着我听不甚懂的咒决。
随着咒决的诵唱,槐树颤动间发出哗哗声响,泛黄的老树叶脱落,从中抽出新的嫩芽。
原本被雷劈开的伤痕,也随着麦门冬咒语的诵唱,渐渐合二为一,最终愈合得不留缝隙。
见此,我不由得惊愕。
想要老树抽出新芽,且恢复被雷霆损伤的元气,所需要的生命精气简直浩瀚如海!
哪怕让秦澜拼了命的帮槐树恢复,恐怕也恢复不成这般模样。
可见麦门冬也有让生物恢复生机的能力,且实力远比秦澜要强!
咒语诵唱过后,麦门冬面上疲惫之色更浓,她似有些摇摇欲坠,被两个保镖一左一右的搀扶着。
“李先生,这棵树是保护长寿村的神灵,您也去磕个头吧。”
对于麦门冬的吩咐,我置若未闻。
要我对区区树妖磕头,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见我闷声不吭的站着,麦门冬又重复一句,“李先生,请对树灵行叩拜礼。”
还没等我回应,后头砰的一铁棍就砸在我的脑袋上,我顿时觉得脑袋发晕,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一个五大三粗的西服壮汉,拎着铁棍面目狰狞的走上前,“妈的,我们麦总让你跪下,你是聋子?”
我解下背上的裹尸布,捂着脑袋勉强从地上爬起,目光直盯着麦门冬,“你这是什么意思?”
麦门冬微微一笑,并没有答话。
这时,两个保安一左一右的架着我的胳膊,并拿出精钢制作的手铐,将我的双手双脚全部锁住。
我只能像个木桩一样,在原地直直的站着。
麦门冬这才走上前,面上依旧带着温婉笑容,“李先生,你的双眼能够破妄,洞察天地间一切虚假,更能观人气色辩驳真伪,我说的可对?”
“没错。”
“那你为什么没有看出,慕容长青的尸体是假的?”
说着,麦门冬解开裹尸袋,里头原本被我缝合好的残肢,却变成了一堆碎猪肉,哪里还有慕容长青的影子。
我凝重声问:“你对我使了幻术!?”
“是。”
麦门冬波澜不惊的脸上,总算带上了些得意的神色,“我们西陵一族的幻术,并非你这少年能够妄加揣测的。”
我问:“慕容长青真正的尸体在哪?”
“恕我无法告知。”
见麦门冬面上得意之色甚浓,我冷不丁问,“你就不怕我留后手?假若我在墓穴中做手脚,亦或者对这棵树……”
“你还是太天真了。”
慕容长青微微一笑,旋即从兜里取出一块带血的布片,“你放入神树中的精血,早已被我取出。”
“还有,我懂得一些风水之术,虽说不能寻找入葬穴位,但分辨墓穴好坏的本事还是有的。”
“所以,你以为能威胁到我,并用来自保的手段,不过是岑驴技穷的伎俩而已。”
望着麦门冬越发带有讥讽之色的眼眸,我依旧神色沉静,默然不语。琇書網
麦门冬凑上前,饶有兴致的道:“李先生,你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底牌,但好像并不害怕。”
我淡然道:“落在你的手中,无非一死,亦或者魂飞魄散而已。”
“从天地中诞生,回归于天地一尘埃,何惧之有?”
“小小年纪有如此心性,我真是对李先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麦门冬笑容颇有些诡谲,“我想,这世上应该有让李先生畏惧的东西才是。”
话落,麦门冬拍了拍手,顿时有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架着秦澜,向着槐树的方向走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秦澜小脸尽是惊恐,美眸泛红含着泪光,拼命挣扎却始终摆脱不了两个壮汉的钳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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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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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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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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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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