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不可能的。”我淡然说道,“麦门冬这会儿正带人过来呢,你女儿不死,你就得死。”
话落,一股子怪风将门推开,远处隐约可见群人摇曳火把。
麦门冬正带着人在修补槐树的裂痕,可在石更的眼中,这群人更像是来捉拿自己的。
他两腿一软,“李先生,你得救我啊!”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说完,我便盘膝闭眼,不再理会。
湖泊槐树旁,站在那里的群人是没有动弹的。可在石更的眼神中,他们却在迅速的向自己逼近……
慌乱之中,石更跑回房间,拎着那银白色行李箱,仓皇的向山后跑了去。
等石更跑远了,秦澜才好奇的问,“师父,你吓唬他干什么?”
“你们跟我上楼。”
我带着秦澜和女孩,到了三楼的阁楼房顶。远处是黑魆魆的黄泥岗,正在暴雨的浇灌下,流淌浑黄泥浆。
石更费力的在泥浆遮蔽的道路上跋涉着,忽然黑沉沉的天上响起一声干雷。
轰咔——
雷声响起的刹那,墙壁窗棂都猛烈震颤了一下,远处山峦黄土激荡,发出浑厚的隆隆响声。
周遭山岗的黄土化为泥石流,从四面八方向着中央汇聚。
“不!”
石更凄惨的叫喊声显得格外刺耳,最终悄无声息的埋没在泥石流中,彻底不见了踪影。
因为距离过远,我和秦澜能看得到,但女孩只是迷茫的站着。
秦澜担忧道:“师父,石更死了,这孩子该怎么办?”
我掏出手机,给戴天晴发了个简讯,并对女孩嘱咐说:“无论外面出了什么事,你都不要出门。”
“三日之后,会有个挺漂亮的女孩,带你离开这里。”
女孩用惊魂甫定的眸子望着我,“她会带我去哪?”
“去一个没人会欺负你的地方。”
说完,我便收拾东西,带着秦澜离开……
刚才一道雷声过后,天空中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和秦澜撑着伞,前往后山的方向。
秦澜好奇问,“师父,你是怎么知道后山爆发泥石流的?”
“天干物燥,暴雨突如其来,泥石流爆发可能性很大,但并非必然。”
我坦然回道,“且石更命中属土犯水,因惊恐而命魂悸动,外加霉运加身,因此出门必死。”
“就算不是泥石流,他也会摔死亦或者淹死。”
“那……师父这么做,算不算杀人呀?”
我淡然回道:“这是老天要收他,与我无关。”
……
明晚十二点之前,我必须找到适合下葬的墓穴,完成对麦门冬的承诺,从而拿回慕容长青的尸躯。
可是……我今天与麦门冬对话时发现,她很不对劲!
她眼神飘忽,语气急躁,神魂中的气息紊乱,说话时心不在焉,似乎另有所图。
另外,秦澜前额泛青,鼻头位置长了一颗肉眼难以察觉的红痣,这是有血光之灾的征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麦门冬将格外贵重的青铜面具送给秦澜时,我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结合以上几点,我隐约可以猜测出,麦门冬对秦澜有所图!
沿着满是泥浆的平坦山路,走了有一个多小时,秦澜揉着酸痛的双腿,气喘吁吁的道:“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我蹲下身子,将秦澜背起,“我们要去找一个东西。”
“找什么?”
“你到时候自会知道。不过你千万要记住,待会儿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说话!”
“哦。”
……
一个半小时过后,前方已不见了黄土地,只有荒凉的灰褐色石板,以及石头缝隙中稀疏的草与灌木。
头顶一轮皎月在天,脚下石板沁透着凉意,从地缝中渐渐诞生出浓郁阴力。
见此异景,我便知道自己到了地方。
我将秦澜放下,并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
吱吱——
远处有一只肥硕的黄鼠狼,约莫有七八岁孩童那么大,身上穿着破衣烂衫,用两条腿滑稽的走路。
秦澜指着黄鼠狼,惊奇得刚要说些什么,就被我死死捂住了嘴巴。
黄鼠狼用绿莹莹的眼睛望着我,搔首弄姿了一会儿问,“你看我像人吗?”
狐狸、黄鼠狼、老鼠,是东北萨满教中的仙人,俗称胡黄灰三仙。
三仙修两百年能成灵,五百年便能化为人。
据说这黄鼠狼化成人身格外的不容易。五百年之期到,必须到人的跟前问上一句:“你看我像什么。”
倘若那人指着黄鼠狼说,“你像是个人。”黄鼠狼就能修成正果,化作人身。
如果那人受了惊吓,喊了声黄鼠狼,这修炼五百年的黄仙就会修为大损,需要再等一百年,才能再度化形。
黄鼠狼这东西,记恩也记仇。
帮他化形成功,会得到无穷的好处。但如果阻挠化形,肯定要遭到报复。
我并没有立即回答,就在秦澜好奇打量着黄鼠狼的时候,我伸手在她后脑的位置轻轻一拍。
登时,秦澜倒在我怀里昏睡。
黄鼠狼有些急切的围着了转了一圈,又开始问:“你看我像人吗?”
我说:“素闻黄仙法术变化万千,倘若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便助你成人。”
正处在造化劫难中的黄线不敢说话,只能着急的干点头。
我这才说:“你修为已成气候,自然像人。”
话音落下的刹那,这只黄皮子周身被氤氲仙雾笼罩。仙雾缓缓散去,她化作一黄衣柔媚女子,向我微微欠身,“先生助我化形,这份恩情小女子感激不尽。”
“请问先生有什么要求,小女子一定尽力满足。”
我说,“帮我照看一个人。另外……”
……
秦澜茫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我背上,“师父,我怎么会在这儿?还有……我总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不对劲。”
“你刚才昏倒了。”
“我为什么会昏倒?”
“我打的。”
秦澜从我背上下来,幽怨的瞥了我一眼,“师父,你为什么要打我?”
“别问。”
……
回到别墅以后,我就吩咐秦澜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我的允许,绝不可以随意出门。
她乖乖听话待在屋里,而我则盘膝坐在门口,静静等候着……
次日傍昏,麦门冬带着一群手下,扛着个巨大黑棺,迈着沉重步伐缓慢走向别墅。
黑棺中充斥着浓浓的阴煞之气,原本晴朗的天色,也随着棺椁的灌缓慢逼近而变得浑黄不堪。
“李先生!”
隔着老远,麦门冬就笑着向我打招呼,“说好了今晚下葬,地点您找的怎么样?”
“除非见到慕容长青的尸体,否则我不会提供地址。”
“李先生果然是个谨慎的人。”xǐυmь.℃òm
麦门冬微微一笑,旋即向着身后招了招手。顿时后头两个保安,抬着个大黑箱子进门。
箱子刚被抬入房中,我就嗅到一股格外熟悉的味道……
打开箱子,里头装着的是被石头几乎碾碎的残肢。我粗略的一撇,大概能拼凑出人形。
麦门冬问:“李先生,您现在是不是可以将地址告诉我?”
我从兜里掏出一张自制的简易地图,递给麦门冬说:“让你的人先去这里等着,十二点一到,我亲自监督下葬。”
“多谢李先生。”
一群人抬着棺椁离去,麦门冬却没有走,站在门口就这么直直的盯着我。
我没有理会她,而是从石更的房间里头取来白色床单,将慕容长青的残尸拼凑在一起。
除了一些碎肉没有衔接上以外,从残肢已经可以隐约看出慕容长青的身形。
她的脸已经被砸烂,无法分辨五官。但从气息上来看,这人必是慕容长青无疑。
拼凑好残肢以后,我又找来针线,小心翼翼的替她缝合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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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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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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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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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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