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之下,此令牌刚好便与先前知县公子随从所示的那块一模一样。守城衙役瞧着此人虽衣着普通,然面上却是一副冷肃凌然之色,一看便是个不好相与的。便都不敢阻止,只能任由他打马冲出城门。
官道上,七盛班一行走得远比宋青绫所设想的要快,不过他们到底载重颇多,比不得她一马单骑来去迅速,遂很快便被其追赶上来。
眼瞅着前头马车和板车奔得越发迅急,旁得还罢,宋青绫只担心那架马车车厢内一堆小孩儿的安危。是以总不敢追得过急,唯恐横生意外。
果不其然,事情很快生变,只因一辆马车行在官道正中挡住了七盛班的去路。
倘若那只是辆寻常人家的马车,见着后方有车急行,或也可体谅其情急之处从而让出路来。可惜,那却正是知县冯大人家的马车,车中坐着的乃是官家子女,因而断然没有相让平民百姓之理。是以,那冯家的车夫只是往后头轻轻瞥了眼,仍是慢条斯理地甩着马鞭子,完全没把后头那急奔的马车放在眼里。
这七盛班约摸也是逃命要紧,驾着马车丝毫未减其速,一径儿地往前奔驰着。
宋青绫自后方瞧见此等情况,急得额头冒汗,又忧心那些孩子,又恐冯家马车躲闪不及再有个好歹。眼下是再也顾不得,她飞速驭马向前猛冲。口中接连大声疾呼:“快躲开!”
冯家的随行的家丁和丫环听到后面已然很近的马蹄车轮滚滚之声时,先是心惊,再听到那呼声,往后一瞅,全都尖叫失色,忙向路边避闪。而此时那车夫脸色也是骇然大变,堪堪来得及将马车往旁一偏。
饶是如此,冯家的马车也在冲撞之下失了控。连带着拉车的马儿也被猛然前倾的车架伤着了后腿,一声痛苦的嘶鸣伴着马儿折倒,车体瞬间往前栽去,结果又撞在了马身上,马车内顿时两声惊呼。琇書蛧
与此同时,七盛班的大马车却只是一面车体被刮破少许,仍旧在官道上急驰着,反倒是原先在后头的拉板车的马儿因这一撞受了不小的惊吓,自个儿就骤然停了下来。好在板车上困缚妥当的箱笼物事没有因此脱绳散落,只先前坐在板车上头那些个戏班里人有未稳住的,却是整个往前摔了去。
宋青绫眼下也无暇顾忌他们,她刚纵马跃过,欲先去营救冯家之人,便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她头顶嗖声飞过。就在冯容婉从马车前头整个儿摔飞出去,眼看着就要砸在地面非死即伤之时,他稳稳当当的接住了她。
见冯容婉无事,冯任远又被车夫拉住没摔出车去。宋青绫此刻提到嗓子眼的一口气瞬间回落。别过头,她眼中杀意已现。一抽鞭子,再度纵马狂追不舍。
事出突然,冯容婉飞出马车那会儿吓得连眼睛都未来得及闭上。万幸下一瞬,她的整个身子就已经被人打横接抱住,而她下意识便紧紧揪住了那人衣袖。
冯容婉只觉天旋地转了一小会儿,待她定睛看时,才发现救她之人竟然是落风。她犹自不信,眨巴着细黑纤长的睫毛,以为自个儿尚在梦中。
见这呆呆的模样,落风眉头一皱,赶紧将她放下,心下却想:莫不是吓傻了吧?是了,冯姑娘胆子忒小,连蚯蚓都怕来着。
胆小的冯姑娘脚虽着地,可那手却仍牢牢抓住落风的袖子不放。
“松开。”落风只得无奈提醒道。
“啊?”
听了这话,冯容婉方如梦初醒。这才发现原来非是做梦,果真是落风救了她。再一瞅被她揪得皱巴巴的袖子,她顿时脸上讪讪,忙缩回了手。
见人姑娘在意,落风抬手就要去抚平袖子上的皱痕,可忽而又瞥见自个儿指头上还残留的黑紫色的菜汁,他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将手背到了身后。此时冯任远并冯府的下人们全都焦急地叫嚷着围了过来。他便退转身寻到马,头也不回地往前头追去。
冯容婉的眼神儿随着那飞驰的骏马人影一路飘远。良久才好似听到她兄长唤她,回过神她笑着道了句:“哥,我好着了,不曾伤着。”
她是未有受伤,可另一辆马车上的孩子们却因着挤撞都受了轻伤。一个接着一个哭了起来。
齐清见那女捕快紧追不舍,想着一直逃下去也不是办法。便索性便叫停了马车。他掀开帘子看了孩子们的伤势,见他们无甚大碍,便拆了一包麻糖与他们分了。
孩子多喜吃糖,见着这事物都忘了哭泣。他们拿了糖,立刻搁嘴中含化着,边抹泪边笑,连猴脸都给蹭花了。
然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孩童没哭也没笑。更没伸手拿糖,只木着张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齐清。
齐清盯着他,面上似有悔恨之色。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他给车上两个稍大些的小孩使了个眼色,两孩子当下会意,皆默默的从身上掏出了一根竹管儿备在手中。
这厢宋青绫心急火燎地追至,没成想却见着了停在远处似在等她的马车,她心上顿觉讶然。不自觉便放慢的速度。
待她警惕地挨到马车一侧。便见着齐清正坐在车辕上扇着风喘着粗气,一副吓得不清的模样。而那同行的车夫正拿着锤子叮叮当当地修葺着另外一面的被刮坏的车架。
见宋青绫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目光不善地盯着他,齐清也不惧怕,反而叹了口气埋怨道:“差爷,您方才追我这马车如此急躁究竟是何缘故?我这马向来胆小易惊,被您这一吓,便只顾往前逃跑,险些酿出祸端来。”
不愧是戏班出身,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如此纯熟。
宋青绫也不反驳,只冷着脸不满道:“齐班主这是在怪罪我?”
“在下不敢。”齐清嘴上如此说,可面上却又一脸的不甘。
宋青绫顺着话便挑了挑眉:“既是不敢,那便叫车内的孩童全都下车净面,以便我再好生细细盘问盘问。”
齐清眉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当下扇子一收,怒道:“差爷,你虽是公门中人,可也别欺人太甚?”
宋青绫冷笑一声,尚未开口,那修车的车夫却插了句话抱怨道:“才刚不是问过了嘛,眼下孩子们都受了些伤,实在不宜挪动。差爷若是不信,您自个儿撩帘子瞧瞧。”说完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齐清,又弯下腰佯作修葺马车,用锤子敲打了三下车轮。
一听有孩童受伤,宋青绫面色顿时疑重,心里更是添了一分急躁,当即下马过去撩起车帘瞧看。
只不曾想,这帘刚被掀起不大的一角,一阵粉末突然袭来。饶是宋青绫反应机敏。立刻屏息闪避,不想仍就被眯了一对招子。
暗算她之人正是方才车中那两个大孩子中的一个。稚子无辜,所行之事未必没受到坏人的教唆。宋青绫心中固然气极,然所气者也并非是那些孩童,而是那教唆之人。是以,她抬手将面目发丝上的粉屑几下拍抹掉,趁着药粉尚未起作用之时,二话不说毅然拔刀出鞘准备先砍那班主两刀解恨再说。
那班主齐清也着实可恨,此情此景他却嘴角含着笑,状若闲适地将那折扇一下一下敲在手心。
这原本稀松寻常的敲打之声,此时此刻却使得宋青绫脚步一沉,再朝他们望去时,竟连视线也昏眩起来。她顿觉不好。方才在城门口听那挨打相公以夜行之症辩解时,她便立刻想到那东家小孩极有可能被人施了江湖上的催眠之术。如今看来,她定也是着了此道。
更严重的,若只是吸入迷药昏厥还罢,倘使她被其催眠利用行了不法之事,那实在不堪设想。
只见那惑人之声清晰甚有节奏的贯入了宋青绫的双耳。一声接着一声。她不住眨眼甩头,而后更是用手紧紧地捂住双耳,极力地想摆脱此声。
怎奈那声音仿佛长在了脑中一般。让人难受至极。宋青绫忍无可忍,索性快到斩乱麻,咬牙切齿地骂了句找死,旋即举刀就往那班主砍去。
齐清好似也未料想到宋青绫会突然暴起,他吓得面如土色,身子往后缩着,脑中只将将想到了一条制止之策,连忙脱口道出了:“悲伤恐惧”四字。
宋青绫的刀只差一厘便挨住了齐清的额头。
望着那明晃晃的刀刃,齐清只觉自个儿心肝发颤地厉害。直到见着面前的宋青绫眼睛空洞无神,才彻底心口一松。忙侧身躲开刀锋,然后抬起袖子翘起兰花指文弱地擦起了额上的冷汗。
宋青绫放下刀,无力的垂握着。脚步些微踉跄地后退了两步,也不知怎的她只觉浑身上下宛如被一种巨大的悲伤所浸染。又好似茫然不知其中原由。一时整个心神空空当当。抬眼环视天地,眼眸所见之处是一方被白蒙蒙的雾气所笼罩的地界。周遭一切甚不分明。
然不过须臾,隐约便有阵阵车水马龙喧嚣人声传出。一时间迷雾消散,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繁华的临湖街市,湖岸边商肆林立。街上人群熙熙攘攘,一派热闹景象。
远远的一阵铜锣声响过后,街上的人群忽然朝着一个方向涌去。那里似是有官府中人在张贴什么。可宋青绫的目光却未被其吸引,反而是紧紧地盯着在人潮中逆行的一对神色焦急的母女。
她们张慌无措地在湖岸街头寻找什么。那位母亲几近疯狂地逮着人便问有无见过她的儿子。而那个女孩也在心急如焚地跟人打听,连手带比划地形容着自个儿弟弟的相貌衣着。
宋青绫顿时便觉心上一阵阵揪疼。她知道那个女孩接着会看到什么。她的目光聚向冰冷的湖面。湖面上的薄雾散开,一个浮沉的身影在湖中若隐若现。
女孩认出那衣料的颜色正是她今早替弟弟换上的衣裳的颜色。没有半丝犹豫,她噗通一声跳入了冰凉刺骨的湖水,奋力地往那身影游去。
这一举动引来了岸边众人的注意。而那位寻子近乎颠狂的母亲见着自己女儿落水更是一声惊呼,忙要下水营救。可当她发现女孩正在游向不远处那片陷在水中几乎没有挣扎动静的熟悉衣衫时,随之而来的便是她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最终因大受刺激昏倒在地。
岸上的人见状都明白眼下发生了何事,好心的妇人赶紧掐人中抢救母亲,仗义的男人们纷纷下水捞人。
女孩虽小,可体力尚佳,比其他下水帮忙的人先行抓住了溺在水中的弟弟,她先将他的头部露出水面,而后是半点也不敢耽搁,又拼命地拉着他往最近的曲桥上游。
众人合伙将溺水的小男孩和救人的女孩都带上了岸。二月的天气,女孩浑身冻得瑟瑟发抖,却是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直勾勾地盯着被人想尽法子施救的弟弟。
生死有命,无力回天。当母亲醒来伤心欲绝,父亲赶来悲痛万分,施救的众人无奈摇首之时,女孩心头一直憋住的那口气瞬间泄了,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淌。
她唯一的弟弟……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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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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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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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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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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