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宋青绫便猜测,这位东家小少爷若是跑出去,不为别的只为寻人,那头一个想到的地方,极有可能便是这小厮最初消失之地——水袖楼。
巧合的是,水袖楼便在她的搜寻范围之内。
宋青绫安排其余人等沿街搜查询问,自个儿则带着吴放与谢二勇火速奔赴水袖楼。
三人方至水袖楼前,宋青绫便觉着此处来往之人较之日前少了许多。一个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她三步并作两步,飞似地跑入楼中逮住掌柜立刻便问:“楼里可有戏班离开?”
老掌柜见宋青绫面色严肃得吓人,惊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急急说道:“有,有,有,就是前些日子演猴戏杂耍的七盛班。”
宋青绫心下一沉,赶紧又问:“他们几时离开?走的何处城门?”
老掌柜回道:“看方向,应是东城,他们刚走没多久,约摸两刻钟不到。”
按时辰算来,这七盛班应是尚未出城。宋青绫扭头便与吴放与谢二勇吩付道:“你俩先与掌柜的道明原由,务必将此处仔细寻查。”说完便与掌柜拱了拱手,转身自水袖楼马房处征了一匹壮马飞快地往东城而去。
此时,落风与听雨正在面馆里头百无聊赖地埋头摘空心菜。耳目极灵的落风忽然猛一抬头。与此同时,他那只被菜汁染色的手已然搁到了腰间软剑处。
自打离京以来,落风便身负沈云御的安危。旦凡稍有风吹草动,他便异常谨醒。听雨见他如临大敌般,也停下手上摘菜的动作跟着紧张起来。
很快,外间街道传出了清晰迅急的马蹄声。二人屏气凝神,目光牢牢地盯向外头。
然而,他们只见着宋青绫打马的身影一晃而过。两人对视一眼,立即转身去了后院。
后院里沈云御正坐在罗汉榻上拆看一封书信。听了落风在门前禀告方才之事,他脸色凝重地忙让其即刻跟上。他深知以宋青绫的性子,如无要事,定然不会当街纵马。他又立马招来听雨吩咐更衣。显然亦是想要外出。
落风见状,微有迟疑,想了想,倒底还是领命去了。
而此时,亦有一辆马车并数名家丁和丫环行进在去往东城的途中。
两盏茶的功夫,那辆马车已行至东城门下。因着今早知县下令戒严盘查,故而城门口聚集了不少出城入城的车马百姓。出城方向更是排出了一条长龙。
好容易排到守城的衙役跟前,与马车随行的家丁刚递上衙门的牌子,就听得后头传出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并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大喝:“且慢。”
紧接着吁声勒马,一道灵巧的身影自马背跃下,几步便走到了马车前头。
马车内,冯任远并冯容婉兄妹二人听着这音耳熟。彼此纳罕地看了一眼,冯任远撩开车帘不悦地望着眼前的宋青绫。
宋青绫只当没瞧见,她冲两人点了点头。扭脸又瞥了眼冯家马车后头那辆挂着七盛班幌旗的马车以及更后头载着戏班伙计和箱笼的马板车。而后她回过头小声问他俩道:“不知两位出城所为何事?”
冯任远本就不待见宋青绫,眼下也无长辈在场,自是不必装相,遂轻轻哼了声,两鼻孔朝天,愣是不答。ωωω.χΙυΜЬ.Cǒm
“哥。”冯容婉不赞同地拉了拉兄长的衣袖,既而与宋青绫解释道:“此次回来甚是匆忙,昨日收到舅父家中来信,说是已让大表哥将我昔日惯用的物事送了回来,顺道来探望长辈。我与兄长此次出城便是去迎接大表哥的。”
“你与她说这些做甚?”冯任远睇了妹妹一眼,将帘一放,便下令让车夫立刻起程。
宋青绫倒也并未拦着。待冯家的马车驶离城门,她紧跟着眸光一沉,立即伸出了手中的雁翎刀,挡住了下一辆马车的去路。
车马一驻,宋青绫慢悠悠地晃了过去,随手撩拨起马车上的幌旗,视线一抬却是盯着车辕上坐着的一个浑身脂粉气且面容白俊无须又衣着光鲜的四十上下汉子叹道:“原来你们就是大名鼎鼎的七盛班啊!不知你们班主何在?”
那人闻言下车,潇洒地收拢起手中香风扑鼻的梨花折扇。他微微躬了躬身,面上带着叫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回话道:“差爷,鄙人齐清,正是七盛班的班主。”
若单论相貌气度,想来此人年轻那会儿必定也是戏班的台柱名角儿。只可惜皮囊再好,怕也是个道貌岸然之辈。宋青绫心头冷笑,面上却仍是浅笑着拱手与他招呼:“齐班主。”
齐清脸上的笑意不减,依然甚是文雅彬彬的回了一礼。
嫌犯不慌不忙,宋青绫也不急促,只是嘴上略显为难道:“齐班主,也不是本捕快有意为难于你,只是这县里出了案子,知县大人有令,但凡出城之人,必须得经过细细搜查才可放行,还请你行个方便。”
话音刚落,宋青绫眉眼又是一挑,清透的眸子似笑非笑:“你看是让你车里的人下来呢?还是我让人进去搜呢?”
闻言,齐清脸上有着一闪而逝心虚,但很快他又笑着道:“差爷说哪里话,我等身为百姓自当尽力配合官府才是。您请便。”说着便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这便是让宋青绫着人上车搜查之意了。
宋青绫眼神淡淡扫过那双握着扇子却慢慢收紧了力道的手,随口道了句多谢。旋即就安排人手去搜查后头那辆马板车,她自个则亲自上了眼前这辆马车将那车帘猛地一掀。
目之所见是一张张睡眼惺忪且涂满油彩的猴脸。从身量看还都是些七八岁上下的孩童。
“这是?”宋青绫故作疑惑地看向齐清。
“差爷,咱七盛班正赶着去邻县给一家老爷贺寿,怕赶路误了时辰,遂一早嘱咐他们先行扮上。恐是起得早了,这会儿他们正犯困呢!”齐清脸上的笑意倒是比方才还深了些。
宋青绫眯着眼似信非信,心头却是嘲笑其欲盖弥彰,也更加断定这商行东家的小孩必然就在这马车之中。
宋青绫又再往那群花脸小孩瞅去,一一问了他们姓名年岁。
小孩们纷纷答了,有的畏怯,有的果敢,有的木讷。却皆有名有姓,分明不是她要寻找之人。
怪事。难道是她直觉有误?
宋青绫皱着眉头不得不在仔细搜查了七盛班无果后将其放行出城。临别之际,齐清与她颔首一礼,嘴角却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轻笑。
听着远去的马蹄,回味着方才齐清脸上的神色。宋青绫胸中气结万分,面上阴沉似水。就在她失望地跨马执缰准备返回时,忽然又听得街角一对夫妇正在吵嘴。
孔武有力的娘子抡了根捣衣棒就往他相公背上招呼:“你个挨千刀的,快说,昨晚你去哪儿鬼混去了,一整夜不见人影儿。”
文弱的相公边躲边求饶:“娘子,别打,昨晚我夜行症犯了,我我……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呀。”
那娘子显是不信,呸了一口道:“你唬鬼呢,夜行症能在外头一宿不归,还有你这一身的酒味儿哪儿弄的,你是不是背着我去找相好的呢?说啊,你说啊,你今儿不老实交代我跟你没完。”说着越发打得厉害。
那相公招架不住,抱头四处逃窜。他娘子又赶紧挥着棒子撵了去。
城门口的众人正在看这场闹剧的笑话,而宋青绫却是一脸若有所思。少顷,犹如醍醐灌顶。她眸色一正,立刻猛夹马腹,驱马出城追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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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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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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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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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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