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得一机灵,刚想缩回手,宋青绫左手一拽一扭,迅速侧闪而起。膝盖一抬便抵在了他腰背上。
冯任远只觉一阵巨痛,顿时大声呼叫:“你,你快放开我……”
话音落未,宋青绫一个手刀将他砍晕过去。冯任远第一次狎妓就这般无疾而终。
隔舱有两个书生正挨在舱板上听壁角,听着声不对,拿眼疑惑地望着正喝酒的孔生。那孔生一下冷了脸,心头唾弃,真是丢人现眼,连个女子都应付不了。
他嫌恶地冲着外头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会意,先试着去敲了敲隔壁舱门:“冯公子,可是有何不妥?”
“冯公……”小厮话尚在喉,就见舱门一开,里头出来个身形娇俏的绿衣女子。
面容清秀白嫩,娥眉英浓。
长得不俗嘿,小厮先是惊了一瞬,而后腆着脸笑道:“姑娘这是……”
宋青绫嘴角轻扯,二话不说,收着点力道提裙就踹。
小厮不防,立刻被踹倒在船板上抱着肚子直打滚。
“唉哟!”
“怎么回事?”孔生见着自家下人竟被这般重伤,抬脚就往外走,口中叫嚣:“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本公子的人动手?”
除却胆小的妓子,那群好事的公子哥几乎全都聚到了船板上盯着眼前的“凶手”围观。
哟?还是个标致的姑娘!
宋青绫漫不经心地弹了弹裙角上不存在的灰尘,冷眸睥睨,仔仔细细审视起面前一群大白日喝花酒的书生。为首那位有些眼熟,听方才他音色,知他就是冯任远口中的孔兄。
咦?这不是那孔家大房的嫡长子孔……孔什么奎嘛!。
洛县的孔家一族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孔家小辈儿的人品真是不堪说,大多都是些贪财又好色的二世祖。宋青绫极是不屑,没成想竟然在这花船上遇到了。
宋青绫牵唇冷笑:“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孔大公子啊!”
孔升奎先是一惊,再行打量她片刻,方认出眼前之人就是洛县唯一的女捕快宋青绫。
“宋捕快好大的火气,我这小厮是怎么招你惹你了,要下这般狠手。”孔升奎阴阳怪气道。俗话说打狗还须看主人,她却好,直接上脚就踹,是一点也不顾忌他们孔家的面子。
宋青绫佯作惊讶:“怎么,孔大公子不知?要不,我提醒下公子,衙门现今正在查一起桃溪镇采花案,本捕快追查至此,公子不妨猜猜我为何会在这条船上?”
说完也不看他,只学着姑娘家一脸羞意地用手指卷着耳边留下的一小缕发丝。
孔升奎脱口就道:“我怎知你……”
话到一半,他顿时噎住,又瞧见宋青绫此般模样,突然想起方才送上船来的清倌人,眉头一皱。
宋青绫见此,更加确定这孔升奎一定与采花案脱不了干系。她突然心火大动,秀眉倒竖地大声斥道:“还不老实交代,你们都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什么跟什么呀?众书生都被捕快宋青绫的举动骇住,又见孔升奎脸色晦暗不明,都约好似地赶紧与他拉开距离。
“孔兄,发生何事呢?”
“是啊孔兄,怎么突然冒出个捕快姑娘?”xiumb.com
“宋捕快,我等今日就是来喝酒论诗的,其他的一概不知啊!”
“……”
宋青绫在心底呸了这些书生一口,打量我刚才在隔壁没听到是吧?懒得同你们废话!
孔升奎脸色越发难看,一时也分不出心神与这些狐朋狗友计较。
他定了定神,端起笑道:“宋捕快,你可不能诬赖好人啊!我等方才不过是在船上喝花酒,何时做下什么勾当?你们说是吧?”他回头目光凌厉地扫向诸位同窗好友。
于是乎,刚还与他划清界线的一干人等,又立时同他附和起来。
“对啊。”
“就是。”
“我们压根儿没做什么呀?”
“孔大公子,你这是打算抵赖吗?”宋青绫扑闪着大眼,紧接着便是一副认栽的样子叹息道:“也罢,左右我也就是一小小捕快。审问的事,尤其像审孔大公子这样的人物,几时也论不到我。还是交由知县大人处置吧。”说完就掏出腰牌,快走几步,高声叫喊船夫。
如此,不是把事情闹大了吗?
这下书生们又不愿了,被人知道他们这些学子大白日狎妓,于他们的名声可有损啊!一时间,便有书生上前拦着宋青绫。
宋青绫原也没打算直接带着一群人捅到知县大人面前,毕竟那船舱里还躺着人家的亲儿子,刚才她不过装腔作势罢了,于是她顺势停住脚步,扭头拿眼意味深长地睨视着孔升奎。
意思是: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宋青绫摆明不会摆手,可孔升奎当着同窗的面儿也轻易放不下脸面妥协。正为难间,他忽然见到方才被踹的小厮已经缓过劲儿来,正往他身边凑。他暗戳戳地使了个眼色过去。
那小厮虽然是新调到孔升奎身边伺侯的,但十分机灵,惯会揣度领会他的心意,十分着他待见。
宋青绫是小厮亲自指挥人接上船的。
只见他一对小眼珠闪了闪,将前情后果细细一理。随即挡在他家主子面前,冲宋青陵恭着身面露歉意道:“宋捕快,都是小的不是,还是让小的与你回话吧。小的与那桃溪镇红娘庙的庙祝相识。前些日子小的与他吃酒,说起了我家公子想纳个貌美又身子清白的小妾这事儿,他一听便说自个儿有门路给咱少爷介绍清倌人,我家大公子信以为真,这才租了花船与他接头,谁成想他送来的姑娘竟是宋捕快,小的还道是那清倌人不愿,被青楼妈妈先行灌醉才送了上来。”说着又气愤道:“都怪那庙祝,差点害得一船的公子们吃官司,我呸!宋捕快,你可得为我家大公子和其他公子们做主啊!”
书生们闻言纷纷同仇敌忾。
小厮几句话就把自家公子给摘开净了。厉害啊!宋青绫不禁刮目相看,对他也多留意了几分。
她面露狐疑地问他道:“果真如此?”
小厮忙不叠地点头。
孔升奎此时满意地就坡下驴,摆了摆手,让小厮退后,自己则上前与宋青绫说道:“宋捕快若是不信,左右那人的船尚未行远,我等追上去一问便知。”他指了指远处河面上隐隐绰绰的许多船支,又犯难道,“就是不知道是哪一艘,啧,倒是记不清了。”
孔升奎自认与采花案无关,且已自圆其说。倘若人被抓住,他只消推脱不知便可。眼下不慌不忙,还生出了心思看宋青绫的笑话。
宋青绫面目丝毫不见失望,只听她笑着道:“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且容他人去收拾,只是诸位公子恐怕得与我一同回桃溪镇上,毕竟审案嘛不可只听一面之词,当场对质方才能见分晓,孔大公子您说是不是呢?”
说来说去,这女捕快就是要揪着此事不放。偏生孔升奎又不愿将事情搞大,他着实有些恼了。
宋青绫笑容依旧不改,语气却隐有威胁:“孔大公子若实在嫌桃溪镇偏僻,不如咱们这就回县城去,到时知县大人那儿少不得要请诸位公子们过堂一叙,届时……”
众书生一听又都心有戚戚地悄声私语起来。
孔升奎环顾左右死捏着手中的折扇,为了名声终于咬着牙道:“成,本公子今日就随你走一遭。”
宋青绫勾起唇,立时扬声叫船夫开船。扭脸儿又笑得十分殷勤灿烂:“诸位无需站在船板上吹冷风呀,只管进去吃好喝好。”随后又朝舱里头招呼,“姑娘们还不过来好生伺侯着,仔细怠慢了贵客!”
那手上就差一张粉帕摇曳生姿了。
怔愣的诸生:”……”怎的有几分老鸨子的错觉。连妓子们闻言都开始娇声招呼着公子们往船舱里去。
孔升奎嘴角抽了半天,气得转身就要回舱喝上两坛好酒解恨,醉倒了更好,看她作何对质。
一脚刚踏入舱内,他瞄了眼隔壁忽然回过神来。冯兄不也在船上吗?有他在,知县大人为着官声着想,无论如何不都得出手帮他们将此事遮掩过去吗?他为何要在此时出这个头呢?
坏了,那丫头片子的初衷同他们一样,就没想闹大此事,因着要破案,所以才想出了两害相较取其轻的计策来对付他,而他轻易便中计了。
孔升奎扭头恶狠狠地瞪着宋青绫,直想骂娘。
宋青绫悄脸顿时一冷,横着眼捏着拳头晃动胳膊,一副想打架随时奉陪的神情。
洛县女捕快神勇无敌。孔升奎不仅听过,还当场见过,三年前县里选拔衙差那会儿,他就亲眼目睹了宋青绫以一打十的骇人壮举。因而便是今日受她威逼,等闲也不敢对她动手。
眼下见宋青绫如此这般凶恶,他心头原本升腾的火气瞬间泄了大半。而他身边那位惯有眼力劲儿的小厮忙出手将他拉入舱中,对宋青绫笑着关上了舱门。
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是?
宋青绫抱着手,鼻中冷哼一声:“怂样儿!”
桃溪镇青瓦大宅的正堂中,里正罗富贵正在招呼坐在上首的宋捕快与孔大公子两人喝茶。还特意按宋捕快的吩咐给孔大公子上了一杯蜜糖水,随后立在一旁支着耳朵偷听。
只听宋青绫微嘲道:“孔大公子不妨在这里先用些蜜水解解酒气,不然等会儿与嫌犯争执起来,大着舌头可对你不利呀!”
孔升奎原是打算灌醉自己,省却这一遭。哪成想在船上时,他一同窗酒醉发疯,就在众人提议怎地快速醒酒时,忽听得宋青绫倚在舱板上冷笑着来了一句:“这有何难,直接踢入河中,让他扑棱两下,保管见效。”
此话吓得他立时冷汗直冒,酒也跟着醒了大半。顿时便息了借醉逃脱之心,生怕被宋青绫给一脚踹下船去。
孔大公子心上惧怕,又觉此刻宋青绫所言有理,只好端着蜜水仰脖喝了,心头却在痛骂宋青绫心狠手辣。
见状,宋青绫悠悠地端着茶盏抿上一口。忽又清眸斜睨,话头一转:“孔大公子,我听说前两日你们泽化书院里进了贼偷,似是好几个书生都着了道,还丢了些贵重物件,不知可有此事?”
孔升奎闻言,袖中的手一紧,面上却笑道:“哪有的事?宋捕快这是从哪儿道听途说得来?”
宋青绫但笑不语,搁下茶盏方道:“近来事忙,记不清了。”话音刚落,视线却挪到了孔升奎旁边的小厮身上。
那小厮猛然对上那道略带探究的眼神,心里不由得打了个颤,不安起来。沉思片刻后他勉强笑着回道:“小的以为,左不过都是一些招人误会的小事儿,若是真有偷盗之事发生,早该报往衙门了,应当是坊间里头以讹传讹罢了,信不得。”
“啊对,想来就是如此。”孔升奎连忙点头。
宋青绫闻言目光在这主仆二人间扫了两回,旋即淡然地笑了笑,揭过不提。
那一日下响,宋青绫正在书院前面巡街,正好撞见正下学的冯任远。他上前对她甚是亲近,还无缘无故对她毛手毛脚做那流氓行径。宋青绫握紧拳照着他肚子就是一拳。冯任远立刻捂着肚子被他的书童搀着跑走了。
宋青绫既气愤又莫名。转过身忽见书院附近的一条巷子里,孔升奎的小厮手上正颠着几个款式不一的钱袋子,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她当时并不识得他,只察觉有异,遂赶紧上前追去,结果却看到孔升奎正在招唤他。
孔家富有,一个小厮身上有几个款式不一的钱袋,到也不算稀奇。因而宋青绫彼时也只是存疑,并未上前追查。
眼下宋青绫想起此事儿,特意出言诈他,结果没想到却诈出了蹊跷,看来回头须得想法子查访一遭,宋青绫记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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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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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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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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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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