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元兄,这个我确实打听过。”蒋攸铦对浙江政事也一直留意,对阮元道:“北面的嘉白帮,我曾多遣人前往打探消息,对于漕粮之事,还是有数的,这里漕帮,并没有偷漏漕粮之事,而且他们大多对你号令,也都能如数奉行。就是……嘉兴之处,这一两年来,有些士绅包办漕米,确有以次充好之举,虽然不多,可日积月累,只怕也是一患啊。”
“怎么会呢?嘉白帮的余帮主,一直与我多有联系,清查漕米这种事,怎么嘉白帮会如此失察呢?”阮元不禁问道。
“伯元兄,嘉白帮现在的帮主,姓秦,不姓余啊?”蒋攸铦却不解道:“或许,那是他们以前的帮主了,可如今嘉白帮管事的,我暗中查探,并无姓余之人了。”原来,余得水也因为年迈之故,于阮元二抚浙江之前几月便即去世,阮元一心扑在海防之上,对于嘉白帮的帮主变化,竟也未能及时察觉。
“是吗……唉,看来这次浙江巡抚之任,终是有些事,我没有做好啊。”阮元想着余得水年纪,也清楚他多半是不在了,心中一时也多了几分惆怅。
“伯元兄,如此之事,一省之内甚多,又有谁能全然不出差错呢?这些都是小事,既然我发现了,后面就由我办吧。这些日子在杭州,我也打探过百姓对你的看法,外面大多数百姓,都知道你是实心为民的,有你在,他们无论经商做工,心里都安稳着呢。”蒋攸铦也对阮元劝慰道。
“是吗,既然如此,我也可以安心北上了。”阮元想着至少大多数百姓心中都念着自己治浙之事,也放心的点了点头。
其他抚院庶务,这日阮元也交待了蒋攸铦一些,便即与他完成了接印。两日后,阮元携家眷雇了船,再一次告别了杭州北上京城。想着自己二抚浙江多有不逮之处,阮元也丝毫没有声张,一家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杭州,并无多少百姓知晓此事。
然而,杭州的百姓却一直记住了阮元的善政,时隔数十年而不衰。阮元离任杭州六十五年后的同治十三年,依浙江士绅之请,巡抚杨昌浚奏请朝廷为阮元在杭州设立专祠,得旨议行。此后杭州吴山之上,阮公祠屹立百年,香火永续。
船行数日,已到了镇江河面,很快一行人便要渡过长江,阮元想着刘文如的女儿尚无名字,便为她取名阮正,希望孩子以后可以善良正直,只是每次想起孩子排行第九,就会想起因自己而亡的苏九妹,心中却也不是滋味,若是这次果然仍要遣戍伊犁,道路遥远,定然要苦了孩子。
于是,这一日阮元也与三女商议,这次北上,只自己一人前往,刘文如就先在扬州抚养阮正,谢雪和唐庆云也一并陪着刘文如,这样一家人大半可以留在家乡,自然不会被自己连累。诸女听了阮元之议,也都同意了。只是看着一旁的杨吉,阮元这时心中却有些酸涩,似乎有些事,自己一直说不出口。
“杨吉,九妹的事,你心中一直在意,是吧?”阮元还是对杨吉说出了这句话。
“伯元,你这……”杨吉一时也是欲言又止。
“我知道,九妹出身不好,所以在这个家里,七年下来即便我们对她一视同仁,可她心里,却还是……”阮元本来想说“还是以为自己是贱人”,可这样的话自己也说不出口,便又咽了下去。“但你不一样,你从苗寨过来,这些中原的陋俗,你一点都没沾上,加上你这样的身份,或许……你也是和九妹最聊得来,还能与她说几句话的人了。我……都是我不好,这件事,我也对不住你。”xǐυmь.℃òm
“伯元,别说了,我年纪也不小了,和你一同生活这二十年,难道这万事的道理,我还不懂吗?你当时除了开枪打死孙五,你有别的选择吗?九妹这姑娘,也是那什么三纲五常,失节事大的鬼话听得多了,可你……这二十年来,有些事,我也看得清楚,你一个人的力量,哪里能改变这许多固执和偏见啊?”阮元却没想到,杨吉在人事之上,竟也有了这样的见解。
“你现下心中,终是不快,是吧?”阮元道。
“要说一点都不难受,那是假的,可是你现在回京城,我也可以陪你。怎么,你不想让我陪着了是吗?”杨吉反问道。
“也不是这样,只是我这一入京,前途未卜,你说要是真给我遣戍了,让你陪我去伊犁、去齐齐哈尔吗?”阮元也对杨吉说道:“你和我在一起二十多年了,你什么心性,我清楚。若是你确有不快,就先去各地看一看吧,天下这么大,你总陪着我,反而眼界窄了,不是吗?”
“伯元,我……”杨吉也清楚阮元心意,既然阮元不愿意让他身临险境,这份恩情,自己也不好意思不去接受,便对阮元道:“那……你也保重,若真有个万一,也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吧,若是走累了,就回扬州,看看杨叔,他可想着你呢。”
就这样,这一日阮元便与各人分别,孤身一人乘船北上京城去了。
而就在阮元北上入京之时,孔庆镕也带着自己请来的徽班一路北上入京,为嘉庆祝寿。得知嘉庆已去了避暑山庄,孔庆镕也便带着徽班继续北行,终于在这时见到了嘉庆。嘉庆听闻衍圣公亲自前来祝寿,也是大喜过望,连忙摆下筵席招待了孔庆镕,次日便在避暑山庄清音阁内,让这路徽班登台亮相,在这里演起那出《四郎探母》来。
嘉庆从来热衷于观戏,是以五旬万寿之事,虽然力求节俭,可日常演戏,却依然保留不废。更何况这日出演的本就是当时徽班名角,孔庆镕也特意对表演场次进行了择选,那出杨四郎回归宋营,与母亲、旧妻相见之戏,正是全剧压轴之处。几个名旦动作唱词亦是一绝,一时之间,席中观戏众人无不为之喝彩,尤其是嘉庆次子绵宁,看着杨四郎母子情深,想着自己母亲一生抑郁,早早便弃自己父子而去,一时之间,也是泣不成声。
孔庆镕也看得清楚,即便是居中端坐的嘉庆,喝彩声中,双目之下竟也带上了一丝泪痕。
而嘉庆对这出戏显然也是非常满意,这场戏演出之后,嘉庆也对各位徽班名旦一一赏赐。随后嘉庆也叫上了孔庆镕,与自己一道,前往避暑山庄其他宫苑赏玩。想着这时孔庆镕第一次来京觐见,嘉庆便也与他聊起了家常,问起衍圣公一家父母妻子之事,孔庆镕自也一一作答,嘉庆颇为满意,便继续问道:“衍圣公,看你年纪甚轻,你今年多大了?记得十余年之前,你就已经是衍圣公了,那时你又是什么年纪呢?”
“回皇上,臣今年二十三岁,八岁的时候,因伯父早逝,便即入了大宗,承继衍圣公之职。”孔庆镕道。
“是啊,你比绵宁年纪还小啊?”嘉庆看着孔庆镕,不觉叹道:“但你方才说,你生父生母,如今尚且健在,你妻子嫁入曲阜,也有些时日了。这样说来,你这一家,自是应该上下和睦了。唉,与你说句实话,朕看着,也是羡慕啊。”
“皇上,臣之家,不过从来小心安分。”孔庆镕谦辞道,其实孔家之内,也并非全然和谐,孔庆镕虽一直礼敬嫡母于氏,却也因先前孔于两家相争之故,并不能如随侍亲父母一般从容自然。这些事嘉庆其实也清楚,但既然嘉庆这样说,自己也只能这样答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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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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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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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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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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