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龙沉默片刻,点点头说,也有道理。
一边爬山一边讲话难免会有些气息不调,傅龙问她觉不觉得胃里有点烧,萧枣倒不烧,但中午那
味道在她嘴里持久留“香”。萧枣让他别说话,调整气息,适当放慢速度,别还在山脚就急着登
顶。
接下来一段路两人都没说话,包括中途傅龙想让萧枣干什么,都只拍拍她,一根手指指背包,又
表演擦汗的动作。ωωω.χΙυΜЬ.Cǒm
“……你不如说话。”
“顶上的包,帮我拿下纸,我擦汗。”
萧枣直接从兜里给他掏出一张纸。
“你用过没?”其实傅龙只是随口开句玩笑,结果见老萧迟疑了一下后才说没有,搞得他真的怀
疑起来,“那你干嘛停一下。”
“想起一件事,我同桌——我是说小学的时候,他管我要一张纸,但我不知道他要干嘛,就把刚
用来擦桌子的纸给他。我不是故意的,真是顺手,没想到他直接用它来擦嘴巴。”
傅龙捧腹大笑,差点没回过气:“你发没发现你的历届同桌都很惨!”
“你这话意有所指。”
“不用怀疑,指我!”
两个人停在游步道的拍照区休息,傅龙靠着木质护栏,毫不在意围栏上的水珠而将双臂搭上面。
萧枣则撑着木柱子看对面崎岖的山面,细细地看至上而下沿着山壁湍湍流淌的泉水。游客深陷在
两座山的夹缝间,对面的小瀑布仿佛从天而降,闭着眼去感受,能感觉到细小的水滴飞溅到脸上来,冰凉凉的。小瀑布的尽头是山谷中水光潋滟的小水池,水池中的水一路向下,最后汇入傍山
的河中去。
睁开眼,萧枣望见对面并没有飞流直下的瀑布,就连小瀑布都没有。这是冬季,没有瀑布,只有
少许的水流滋润着山壁上的树木杂草,她摸摸脸,脸上也是干燥的。小水池中的光也不是来自阳
光,而是池底的硬币。当一些记忆翻涌上来时,她觉得有些头疼,摇了摇头说走吧。
此时傅龙的脸色却有点不好看了,萧枣问他是不是爬不动了?他立马挺直腰板说怎么可能呢,当
然要登顶了!但是……你走前边。
让她走前面倒也没意见,萧枣掂了掂包往前走,走了一截又回头确认道:“你是不是爬不动了?”
傅龙呲牙反驳,脸色一点也不好看却硬撑要登顶。走在前面的人突然两层阶梯并作一步走,轻快
地走到下一个观景台后居高临下地看他那张惨白的脸,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走后面了。”
惨白的脸立马就不白了,而变成了红白交替的警车灯:“闭嘴!”
“你想……”
“我就是想让你先走。”
“你想放屁。”
这下傅龙的脸彻底变成红绿灯,刚要出口反驳,就真应了萧枣的话。他尴尬地回头一望,还好没
人,接着用眼神将那位已经趴在护栏上笑得直不起腰的人千刀万剐!莫不是现在他跑不过姓萧
的,不然真的得把她千刀万剐喽。要问萧枣怎么一猜即中,其实中午小龙女在点那盘凉拌胡豆时
她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这消化不要更快了。
萧枣在上面等他慢慢爬上来时,悠哉地拿出来一包虾米条吃,幸灾乐祸道:“挺好的,砰砰砰!
过年气氛!”
“闭嘴!”
傅龙这张圆桌大的老脸已经没地搁了。一次、两次、三次,跟这女人在一起就没好事,他就是猪
皮厚的脸皮也早就丢尽了。干脆不理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地埋头苦走。可肚子里咕咕胀气停不
下来,而且肚子越来越胀,每走一步都是一番翻江倒海,每上一层都会引起一阵地动山摇。
“走……”
“嗯?”
“走不动了。”
萧枣停下来:“那你刚刚还吵吵说上山顶。”
“装一下……”逼。话还没能说完,傅龙便感觉到肚皮里的胡豆化作万马奔腾,从胃奔腾到小
肠,这群千里马并不打算就此打住,一路又直下大肠,他怀疑它们会不会不听使唤导致最后的下
场不可收拾,只好蹲下了。
萧枣当然是没有在山上闹肚子的经验,更没有照顾闹肚子的同伴的经验,只好揣着手站在同伴跟
前左望望右瞅瞅,最后找定了一个马马虎虎能遮腚的草堆指给傅龙看:“你就去那儿上吧。”
上个锤子!满背大汗的傅龙同志身残志坚,就算是双手拽住扶手,整个身体向后仰,表演出弱小
的人类身躯在八级大风中摇曳前进的情景剧,他也要连带着他那份自尊心和仅剩的那点脸皮登
顶!
……尽管一分钟只上了一个台阶而已。
直到半山腰才置一个卫生间,在此之前的体面全部丢盔卸甲,遵从生理意愿狂奔至厕所。
萧枣将腰靠在栏杆上,仰起头来面朝天空,瞭望在冬天也依然苍翠的山面上的不知名野草,阖上
双眼时稍加想象,就又能感受到细细密密的露水,但记忆里,一点留给山顶景色的空间都没有
了,萧枣怀疑,其实它并不美,不然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如果只是愉快的旅程,那为什么细品时,又夹杂了苦味,以及一些让人僵硬的尴尬。如果一路美
景尽收眼底,那为什么脑海中逐渐浮现一张张嘲讽与不屑的脸,还有的故意撇过头不看她。
如果她真的不在意,为什么会不断地想起,又选择地去忘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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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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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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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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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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