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该不会是中邪了吧?听说那张婆子驱邪颇有手段,要不请她来给长姑娘看看?就是老爷不信鬼神之事,也不知会不会答应。
“滋!”正当福伯思索之际,耳边忽地传来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循声望去,颜惜微已是醒过神来,正捂着胸口不住地喘息,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福伯扶着她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关切道:“长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颜惜微抬袖拭去额间冷汗,勉力挤出一抹笑容,刚才瞧着颜仲平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那个可怕到窒息的噩梦,结果又是一身冷汗。
她原本以为梦醒就没事了,可眼下发生的几件事都在无声地告诉她,那或许并不仅仅是一个梦,而是……预警!
“当真没事?”福伯再次问着,眼里满是狐疑。
“真的,福伯你放心。”
见颜惜微回答的这般肯定,福伯只得作罢,搬起搁在一旁的梯子架到屋檐下,又将袍角塞到腰带里,随即拿过点燃的灯笼,就要顺着梯子往上爬。
颜惜微拦住他,“福伯,我来挂吧。”
“这可不行。”福伯连连摆手,“长姑娘是女儿家,怎么能爬梯登高呢,要是被人瞧见,非得说闲话不可。”
颜惜微笑一笑,不以为意地道:“嘴长在他们身上,由得他们去说,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总之不可以。”无论她怎么说,福伯始终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攥着梯子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颜惜微见说不动他,只得作罢,“那好吧,福伯你慢些,我帮你扶着一些梯子。”
“好。”这一回福伯没有拒绝,笑呵呵地应了,他一边爬一边絮絮道:“长姑娘不用担心我,别看我年纪大了,身子骨还硬着呢。再说了,这梯子几十年来都是我在爬,换一个人,这老伙计恐怕还不乐意呢。”
颜惜微没有说话,默默看着福伯用满是老年斑的手将绘着“颜”字的绢红灯笼挂在屋檐下,随后又将梯子搬到另一边依样画葫芦。
福伯是颜家的下人,也是唯一一个下人。
他本是逃荒来的灾民,昏倒在路边,被那时还在学堂读书的颜秉文瞧见,给了他一碗白米饭,他感念颜秉文的救命之恩,再加上父母皆死在灾荒之中,妻儿又在逃难途中失散,只余他孑然一身,无处可去,就干脆留在了颜家,这一留就是二十余年,一直忠心耿耿,就算颜秉文穷得发不出月钱,要以粗食度日的时候,都没有一句怨言;甚至悄悄去外面接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拿着赚来的铜钱买白米给她们姐妹几人吃,自己却躲在角落里就着凉水啃玉米馍馍,舍不得吃一口白米饭。wWW.ΧìǔΜЬ.CǒΜ
梦境中,颜秉文被斩首时,福伯跪在底下泪流满面,痛声控拆朝廷昏暗,天子凉薄,竟这般冤杀清官,在锦衣卫来抓他时,撞死在刑台下,以身殉主,结束了他平凡而又悲壮的一生。
两盏灯笼被福伯稳稳挂起,在暗夜里随风摇曳,仿佛是在预示着颜家风雨飘摇的未来……
弘道十七年立夏
这一夜,颜惜微心事重重,只要一闭眼就是颜家满门被灭的惨景,直至天色微亮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颜惜微记得,那桩案子是立夏一早就递进来的,苦主在县衙门口击鼓鸣冤。
果不其然,早饭刚吃到一半,就听到前头传来沉闷的鼓声。
颜秉文神情一紧,鸣冤鼓不轻鸣,鸣必有冤!
他连忙搁下吃到一半的小米粥,起身看到门口,那里,一道人影正匆匆走来,是衙门的师爷——杜淮安。
“大人!”杜淮安匆匆行了一礼,便将捧在手中的状纸递了过去,神情极是凝重,显然他已经看过状纸,且案子不小。
颜秉文一目十行,几个呼吸间就将状纸上的内容看了个分明,面色阴沉如水,“苦主呢?”
“在堂上候着呢。”
颜秉文点点头,“让刘捕头带人去拘被告,到了立即升堂。”待杜淮安离去,他又对冯氏道:“替我更衣。”
“父亲,可是出了什么大案?”颜惜微按下狂跳的心脏,若无其事的问着。
“嗯,李举人家出事了。”颜秉文并未细叙,简单回了一句便去了内堂更衣,待他出来的时候,已是换下那一身常服,改着绣有鸂鶒的青色官袍,乌纱也整整齐齐戴在头上,颇有几分官威。
“父亲。”颜惜微唤住准备离去的颜秉文,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中道:“女儿可不可以看看?”
颜秉文一愣,皱眉道:“公堂审案有什么好看的,休得胡闹。”
“掌柜说彩蝶轩这个月的银子和帐目对不太上,他也试探过那几个伙计,都没发现问题。”
“父亲审案多年,必定积累了许多经验,女儿想从中学习一二,也好找出那个监守自盗的人。”颜惜微料到颜秉文会这么说,所以早就想好了借口。
颜秉文沉吟不语,冯氏瞧见长女使来的眼色,轻轻瞪了她一眼,转而对颜秉文道:“老爷就让她去吧,换身男装,就当是去旁观的百姓。”
“也罢。”见冯氏帮腔,颜秉文松口道:“你听完案子就立刻回来,莫要在外耽搁,最近县里不太平,来了一伙擅长迷香的贼匪,已经犯了好几起案子,一直没抓到,好在都只是银钱损失,人没事。”
颜小妹把他们的对话听个分明,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几圈,抬头娇声道:“父亲,我也想去,而且我力气大,万一遇到歹人,我可以保护长姐。”
颜秉文还没说话,颜惜晴已是毒舌地戳破了她的心思,“你是想找机会跑出去玩吧。”
颜小妹圆脸一红,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才没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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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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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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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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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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