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被蒙着头,听到方雨琴的惊呼和老巴拉着她的声音。
她蓦然醒悟,妈妈刚才晕倒了,立刻开始挣扎着想从傅斯槿的怀里下地。
她失败了。
搂抱着她的手臂更紧了。
透过西服,她听到他小声地嘱咐:“你现在的样子会吓到阿姨。”
南栀挣扎的动作暂停了,反应过来他用西装把她盖上的原因,确实,她满身满头的狗血,有够吓人的。
细心如他。
就算谎言破碎的当口,依然不急不缓地能照顾到所有细节。
“阿姨,她没什么事,放心。”
清润的男声似春风细雨和煦,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方雨琴不再闹着要检查南栀的情况,只是泪眼汪汪地看着傅斯槿把她抱进了浴室。
为了方便方雨琴,浴室里摆了张椅子,这回,倒是方便了南栀自己。
刚挨着椅子,她就“哗”的掀开西装,甩到了傅斯槿身上。m.xiumb.com
“傅总,很有意思啊,风水轮流转。”
她笑得像朵娇艳的玫瑰,只是笑意挂在唇边,眼底一片冰冷。
前几天还是他坐在轮椅上要她帮他洗澡,今天,坐着被帮洗澡的人成了她自己。
不同的是,他是装的,她是真的。
傅斯槿没有和她计较的意思,接住了西装转身挂在门后,修长的手指解开袖口,挽起衬衫袖子,露出一截线条精练的手臂,拿下花洒,试着水温。
“不敢劳烦傅总了,”南栀利落地夺过他手中的花洒,“我不像傅总,没有装残要人伺候洗澡的爱好。”
她话里夹着刺,非要把他刺得遍体鳞伤才舒心。
她动作的幅度大了些,不少水溅到了他衬衫上,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其下肌肉紧致的纹理。
南栀媚眼轻挑,轻佻地吹了声口哨。
“说起来这段时间有傅总这样的极品上赶着给我暖床也不亏。”
她一手握着花洒,热水撒在地上蒸腾起一片细密的水雾,她的眼眸含了春水,抬手勾下他的脖颈,迫使他弯着腰靠近她。
南栀用自己的前额抵着他,亲密无间的动作,她凑上前,像是要吻他。
傅斯槿眼底闪过温柔,闭上了眼。
然而,片刻,黑眸蓦然睁开,眼底冰冷凝结。
因为南栀那沾染了血迹的唇在即将吻上他唇的时候,偏了方向,擦过他的脸颊,凑近了他的耳际,呵气如兰:“不就是想骗我给你生个种么?”
“黎安芯因为心脏病生不出来就想来我这骗子宫?”
“不过可惜,傅总想要的目的好像没有达到。”
“就算怀了,我也不会留的。”
傅斯槿黑眸幽深,紧紧抿着薄唇。
她像只遇到感知到危险的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刺,刺伤了他,同样,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们之间,再一次回到了原点。
“还要伺候我洗澡吗?”
南栀举起花洒,媚眼弯弯,笑得像个调皮的孩子,没心没肺地用水把自己面前这个清贵的男人淋成了落汤鸡。
当她眼看着他转身离开浴室,才如脱了力,握着花洒的手断然垂下,虚弱地靠在湿漉冰冷的墙壁上。
成了,把他气走了。
矛盾的结果是她依旧选择独自走未来的路。
或者,在过去,她也一直是一个人,只是被婚姻的假象给蒙蔽了。
她贪恋这份有人依靠的美好,她也想放纵自己的软弱,但是,现在,傅斯槿的欺骗让她清醒过来,选择把这种软弱的迹象扼杀在摇篮里。
没有信任,就不会再上当了。
她抬手,张口狠狠地咬在了手背上,将溢出喉咙口的哭声悉数堵住。
外面是重病的方雨琴,她不能让妈妈听到担心。
狭小的浴室里,水蒸气弥漫,南栀把自己困于这方天地里,不知过了多久,蓦然,手被大手握住,从嘴巴挪开。
她诧异抬眼,正好又落入他的目光中。
“你……唔!”
她话还没出口,唇就被他封住了,她握拳下了狠命地捶打他,他悉数接受。他闭上眼,温柔地吻她,而她,毫不留情地咬破了他的唇,他似不知疼,依旧含着她亲吻,任由血腥混着咸涩的泪水在口中蔓延。
“气消了点没?”
直到南栀浑身虚软了,他才离开她,嗓音清润不再,压抑着欲望的喑哑,薄唇染了鲜红,水迹潋滟。
南栀移开目光,再看他,她怕自己失控。
“你还回来干什么?”
傅斯槿直起身,将手中的换洗衣物放到高处的置物架上。
南栀冷眼看着。
合着他刚才出去就是去拿个换洗衣服而已!
果然方雨琴说得对,他包容了她的所有,包括盛怒之下的口不择言。
“傅斯槿,你这样有意思么?”
他不答,俯身替她去了身上狗血斑驳的衣物。
“把我当成一个傻子,利用了我心底最薄弱的地方,你真的懂我啊!”
他让她仰着脸躺在自己的膝上,而他半跪着替她洗头,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揉搓着黑发,鲜红的水混着泡沫流了一地。
“怎么就想到装残呢?天天假装腿动不了不累吗?”
他耐着心,替她把洗干净的长发用干发巾包好,开始替她清洗脸上的血迹,长指抚过脸颊上的伤口时,微微一顿。
“傅斯槿,我累了,五年也到了,我们分开吧,对彼此都好。”
他的手抚在她腹部淤青处,停留了许久。
“好不好?离婚吧!”
他拿着浴巾把她裹住,半跪在她的脚边,捧起她的腿,修长的手指小心地检查她腿上的伤。
“傅斯槿!算我求你了!”
刚刚被他擦干的脸再一次被泪水打湿,他无声的沉默让南栀再难抑制住内心的悲愤,她泣不成声。
“我算不过你,也不想再被骗了,分开吧,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黎安芯她生不了,你们可以找代孕!”
“傅斯槿,我不欠你什么!”
傅斯槿低着头,南栀的视野朦胧,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手指停在自己腿上的伤口处许久许久。
“傅斯槿,我认输。”
她轻轻浅浅的一句话含了无尽的疲惫,心灰意冷的话语激得一直沉默不语的傅斯槿抬起了头。
她看清了他的表情,往日里平静如深潭的凤目中席卷着风暴,猩红又暴虐。
南栀气过了头,又想笑了。
被骗的惨的那个明明是她,怎么他先委屈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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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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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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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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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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