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地躺着,背对着傅斯槿,没有吭声,一副陷于熟睡的模样,心底里却有一个声音在拼命地呼喊:
傅斯槿,不要去!
如果他可以听到她心底的那个声音该多好……
理智告诉她,傅斯槿去见黎安芯的概率占了大半,可是依然有一簇火苗在执着地燃着,她还执着地想相信他。
相信他不会丢下自己。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终于,床那边传来他下地的响动。
许是怕吵醒了她,动作轻微,细致。
“轰!”
惊雷炸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南栀心底里,那株刚刚燃起,名为信任的小火苗快要坚持不住了。
“傅斯槿!”
她终是躺不住了,坐起身,伸出手拉住他,窗外闪电一划而过,把她的脸衬得苍白。
她紧紧抿着唇,期盼地看着他,有些话她说不出口,却又希望他能够明白。
傅斯槿,你要是走了,我们就没有以后了。
“阿槿。”
她又唤了他一声,变换了称呼,那是刚才他浓情蜜意时候让她喊的。
一双媚眼中流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哀求。
一直以来,稍有风吹草动她就立马竖起全身的刺来防备,可是,当她难得想要相信一个人,才刚刚放下自己这身厚重的盔甲……
她冰凉的手指之间,他的手缓缓抽出,揉了揉她的脑袋。
“栀子,我去去就回。”
“躺好,别着凉。”
他临走了还不忘嘱咐她别着凉。
细心是真的细心,温柔是真的温柔,无情也是真的无情!
南栀眼睁睁看着颀长的身影穿上衣服,开门离去。
一颗泪划过眼角的那颗泪痣,她紧紧咬着唇,这份温柔不是自己专属的,那她情愿不要。
南栀不知道自己就这么坐了多久,昨晚他温柔哄着她喊他“阿槿”,和电话里那头歇斯底里的那声“阿槿”逐渐重合。
“嗤。”
南栀扯着唇凉凉一笑。
傅斯槿,他终究还是在她心底那株刚刚燃烧起来的小火苗上踩下了最后一脚,在她和黎安芯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黎安芯。
把她的信任踩得稀碎。
“南栀,你真傻。”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然平息,寂静的卧室里响起了一声轻轻的自嘲,南栀躺回床上,蜷缩起身体,双臂环抱着自己,闭上了泛起血丝的眼睛,掩住了满眼的受伤和疲惫。
无所谓了,总归以后不会再上当。
黎安芯的医院在城市的中心,傅斯槿从海边庄园赶到的时候,雨早已停息,天边开始泛起清晨的朝霞。
进了黎安芯的病房,姜月英立马站起身迎上来,拉着他的袖子就把人扯到病床边上。
“阿槿,你可算来了,好好劝劝安芯吧!”
“阿槿,”黎安芯脸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因为病情的折磨,凹陷的脸颊衬着颧骨高高凸起,见到傅斯槿进来,勉勉强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怎么回事?”
金边镜片背后的凤目瞥了一眼黎安芯左手捆着的厚厚纱布。
黎安芯瘪着嘴,欲语泪先流。
姜月英和她对了一个眼色,上前,态度强硬地替女儿诉说心中的委屈。
“还不是那个叫南栀的,前天安芯给你打了一个电话,挂了她就哭着说你要娶南栀了。”
“我是不知道你们都说了些什么,我们安芯是个好姑娘,不像某个人,手段那么多,把我们好好的一个姑娘给气得闹自杀了!”
“阿槿,这回说什么你都得给个态度!”
姜月英踩完南栀,捧完自己女儿,依旧拉着傅斯槿的衣袖,大有他不给个说法不放手的架势。
南栀一个电话把恩人给气得自杀了!
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就算不能推进安芯和他的感情,给那个小狐狸精上上眼药也是可以的。
傅斯槿眼神闪烁了下。
他接那个电话的时候,南栀的热情他无法拒绝。
她故意的,他知道,还纵容了。
“一个电话而已,犯不着这样寻死觅活,既然人没事,那我先走了。”
不论姜月英拉着他的袖子怎么使劲,傅斯槿依旧保持着双手插在裤兜里,身量笔直地站在离病床不近不远的位置。
黎安芯本来就白的脸上彻底失去血色,对上了他的眼睛,想从里面探寻出零星半点的情绪。
可是她失望了,他的眼底仿若深潭,漆黑,又无风无波。
“阿槿,你这样阿姨可就生气了,你也不安慰安芯。”
姜月英眼见傅斯槿转身要离开,死死扯着他的衣袖,她们搞了这一出可不是只想看到他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
今天说什么也得要个说法。
姜月英想到自己女儿手腕上扎的口子,心就抽抽着疼。
最好能让傅斯槿今天就和安芯确定关系,实在不行也要让他和那个狐狸精分手!
“我知道你们男人就喜欢新鲜的,可是我们安芯她对你可不一样,你创业快失败的时候是我们安芯给了你一笔投资!”
姜月英这话是看着傅斯槿说的,一刹那,她似乎看到镜片背后瞥来的眼神中蕴含着怒意和杀气。
她没控制住地一哆嗦,再定睛看他,那双凤目依旧古井无波,那瞬间仿佛是她的错觉。
姜月英还在回想刚才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的时候,黎安芯哭出了声。
“阿槿,如果你是为了之前的恩情才对我好的话,那你走吧,我不要你同情!”
黎安芯一口银牙差点咬碎了,她妈妈这话说错了,傅斯槿一向吃软不吃硬,把她对傅斯槿的恩情拿出来说得那么直接,这就是拱手把他送给南栀!
黎安芯之前远远地见过南栀,那张脸,就是给狐狸精量身定做的。
和南栀比脸,她比不过的,她所能依仗的只有对傅斯槿的恩情。
“你的医药费我会继续负责的,保重好自己,也不要再多做无用的事情。”
任黎安芯在身后哭得梨花带雨,傅斯槿没有回头。
“你别走。”m.xiumb.com
黎安芯见他走到了门边,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干脆心一横,一翻身,“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哎呀!”
姜月英尖叫一声,赶忙冲上来扶她,伸出的手却被黎安芯一把推开,不赞同地瞪了她一眼。
姜月英恍然大悟,赶忙站起身去扯傅斯槿,哭得老泪纵横。
“阿槿,你看看,安芯她只要你啊!”
“你听阿姨的,外面的狐狸精再漂亮那也是妖精,天知道之前被多少个男人睡过,不像我们安芯……”
“住口!”
姜月英没说出口的话一下梗在喉咙口。
傅斯槿握着门把手的手背青筋毕露,许久才转过身看着伏在地上的黎安芯。
那眼神让黎安芯打了个寒战,说不准是地上太冰还是他的语调太凉。
“不要再让我听到她的不是,这是我的底线。”
说完,傅斯槿打开了病房门,黎安芯看着他即将离去的背影,一种深深的危机感袭上心头。
她知道,有些话,现在不说,可能以后就没机会了。
“阿槿,我喜欢你。”
“我不要你把我当成恩人,我想当你的情人和爱人。”
黎安芯趴伏在地上,形容狼狈,流着眼泪喃喃自语一般地表白着,望着他的目光里含着无限的痴情。
她都这样直白了,他还会拒绝她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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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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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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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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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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