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啊,大师兄就是个傻子,人家小师弟都骑到头上来了,就他还固守着师门友爱那一套,对人家一点保留也没有,也不怕人家把他当梯子,踩着他往上爬……”

  两人议论着走远了,却不知道他们议论的主人公本尊,就站在不远处。

  郑苗一向不在意这些,亦没有什么争抢的心思,故而并不在意,可站在原地的禾宴,脸色却顿时难看起来,还是郑苗死力拦着,才没让他当场便冲出去,同两人打斗起来。

  他安慰禾宴:

  “何必呢,你我都知道他们说的不是事实,自辩不清,徒増烦恼罢了。”

  然而禾宴却到底做不到与他一般看开,那日虽没能上去同两人算账,可心里却难免在意,之后,郑苗便发现,好不容易走上正道的师弟,竟又开始刻意不认真学医,一心走偏,只愿潜心研究那些生有剧毒的草木,不肯专注治病救人。

  郑苗为此又是生气,又是担心,找禾宴谈了许多次,可禾宴这次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听他劝说了,甚至罕见地跟他翻了脸,都不肯回来认真学医。

  就连原本看着两个最得意的弟子,晚年亦十分知足了的老师,都因此而气得够呛,身体状况愈发地差了,最后溘然仙逝之后,药谷的传人,自然而然便落到了郑苗身上。

  郑苗不负众望地担起了整个药谷,其医术比之仙逝的老师,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兼之其脾性颇为温和善慈,常安排药谷弟子出谷义诊,收来的诊钱亦有许多都赈济了贫苦之民,故而在百姓中方有了“百草”的名号。

  郑苗愈发繁忙,能落在禾宴身上的关注便愈发少了,禾宴本就性子孤僻,少了郑苗相伴之后,越发深居简出,不与外人交流,一心研究用毒草制作各种毒药。

  郑苗几次试图与之交谈,都没能成功劝说禾宴回心转意。

  大约是那时候他亦落在了曾经老师的身份上的缘故,他亦不自觉地将毒道视作偏门,才让禾宴开始生起抵触,不肯听他的话专注正道,师兄弟甚至因此大大小小吵过许多次。

  最后禾宴一气之下,离谷出走,不久之后,江湖开始兴起“百毒”的名号,其研制的某些毒药,都是禾宴曾经骄傲地给他展示过的,郑苗得知后,方心生悔意,觉得自己没有完成老师临终前的托付,照顾好师弟,让师弟走上了歧路,不配再待在药谷。

  于是才将药谷交予师弟打理后,自己出谷,一边在各地诊治病人,搜集医术,一边寻找禾宴的踪迹。

  这一寻,便是几十年过去。

  师兄弟都不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也不是没有曾经见过面,可再遇,却是往事已往,再难回头,从禾宴手中传出去的毒药早已不知道害了多少性命,造了多少杀孽,便是郑苗想拦,却也拦不住了。

  自此之后,禾宴便几乎都在避着郑苗行事,郑苗亦无能为力,只能尽力诊治更多的病人,将禾宴研制的毒药的解药流传出去,试图能减少禾宴所造的罪孽。

  可郑苗怎么都没想到,他的小师弟,有一天竟开始研制这种大规模的杀伤性毒药。

  他面容沉重地看着手中的长香道:

  “若是老夫没有认错,这原本是一种能致人失去五感,麻痹神经,使人变成无法醒来的活死人的一种毒药,当时师……禾宴出谷前,这毒还没能研制成功,因为不能随意取人做实验,只在谷中豢养的兔子上做过实验,兔子能在保持呼吸和脉搏的情况下,昏迷十日之久。”

  楼绒绒询问道:

  “那兔子醒来之后,可能恢复到与服毒前无异否?”

  郑苗摇摇头:

  “老夫说能维持十日,不是指此药能使兔子昏迷十日,而是之后兔子虚弱死去了,虽然禾宴是时曾经尝试过给昏迷的兔子强喂糖水,但还是没能撑过十日。故而老夫才说这并不是某种迷.药,而是毒药,只是不知何时将此毒制成了香,但同时也稀释了毒性,让毒性一时难以展现,效果类似于迷.药罢了。”

  所以那日中毒的陈二河,会不会也有旁的危险?

  楼绒绒忽然想到这一点,连忙将此事告知了郑苗,让人将陈二河带来,郑苗亲自把过了脉,方才道:

  “只是肝肾有些虚耗,不算大碍,老夫写个方子,抓两幅药养一养便是。”

  陈二河脸色一红,还好大家都在关心这迷毒,没人在意他,只有角落里的姜聿,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在来之前,楼绒绒已经写信讲过关于自己免疫此毒,陈二河可能产生了抗性的猜测,郑苗用一小截香做了试验,果然两人都没有中毒,但郑苗用银针刺破二人指尖取血,楼绒绒的血色比闻香前偏深,可陈二河的血色却一如先前。m.xiumb.com

  郑苗微一思索:

  “小友的推断有理,但老夫在禾宴实验此药时,却也未曾见过有实验的生灵免疫此毒,可能是因为所实验的数量不足,也有可能是人身之况,与普通生灵有别,究竟是否有可能对其产生抗性,还须得老夫研究些时日。”

  楼绒绒本也没指望两人一来,就能研制出解药,只命人提供给师徒二人需要的任何药材,有任何要求都尽可能满足,以能尽快研制出解药。

  郑苗最后要离开之时,楼绒绒忽而想起一事,连忙叫住了就要踏出房门的郑苗:

  “先生,先前离王双.腿残废,看遍天下名医而不得志,却忽而在几月前,寻到了能让其重新战立行走的医师,以先生对您那位师弟的了解,有无可能是他……”

  郑苗脚步一顿,唇边不自觉溢出些许苦笑:

  “不同小友打幌,老夫这一生,所能承认的医术过于我者,只其一人耳,他虽醉心毒术,可医毒两道本就想通,兴许以补养之法治不好的,剑走偏锋以毒攻毒,却有可能有了疗效。”

  也就是说,那个跟在离王身边的医师,很有可能,就是郑苗的师弟禾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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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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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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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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