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绒绒很顺利地就支走了其他人,拥有了独自跟对方相处的机会。

  这人没了牙,大约是受过了一身刑,反倒没了惧意,见楼绒绒一个小姑娘独自推着轮椅前来,满是血水的口中甚至发出了一声嗤笑,向楼绒绒的方向啐了一口:

  “他奶奶的,居然派个黄毛丫头来审老子!”

  楼绒绒压根没有理会对方的轻蔑,只平静地起身,在对方警惕的视线中,拄着竹竿关紧了所有的门窗,甚至不惜在缝隙里塞入一些棉絮布条,以保证整个房间的密封。

  男人看着楼绒绒的动作,颇有几分不解,不知道这新来的小丫头是要玩什么花招,直到他看到楼绒绒关上门窗之后,从怀中取出了一支极为眼熟的长香。

  虽然他们丢进火堆给整个军营下药时,因为要大量用药,烧的是整包的香粉,可他亦在其他时候见过制作长香形态的迷香,其色与一般祭祀上香所用的长香很容易区别,楼绒绒手中的,分明就是公子所制的长香。

  他当即便瞪大了双目,惊骇道:

  “你怎么会有……”

  一瞬间,他又猛地反应过来,他们带来的用于迷晕那些运粮军队的迷香,其实那夜之后就所剩无几,残存的些许,也都被在县衙粮仓的大火之中销毁了。

  楼绒绒手中,绝不可能有他们的迷香,这小姑娘说不准就是想用这东西诈一诈他,想从他口里套出有关迷香的消息来。

  想到这里,男人顿时冷静下来,甚至颇有几分洞察对方计谋的自得,洋洋道:

  “我说小姑娘,受不了血腥味你就别来这种地方,怎么着,你还要点个香盖盖味儿啊?”

  楼绒绒微微一笑,将长香插入带来的小香炉中,温和地提醒道:

  “我方才已然叫其他人都退避走远,亦封好了门窗,在我点燃这支香之前,你还有最后的一次机会,告诉我,你们用于迷晕整个运粮军队的迷香,究竟是用何所制,可还有剩余?”

  男人见她神态从容镇定,竟也生起一二分犹疑来,看着她手中的长香,有些不敢确定起来。

  楼绒绒却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见他并不回复,亦不在意,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吹着,自顾自地便点燃了那支长香。

  香雾一瞬间宛若倾倒的白色瀑布一般,流注而下,然后在极短的范围内就腾升消失,弥散在了空气之中,只有长香点燃的周围一点能够看到白色的烟,若是将同样配方的香粉撒入火堆中,甚至看不到烟雾,香粉隐匿与灰烬和土尘中,任是再怎么心细之人,也难以察觉异样。

  楼绒绒看着眼前的一幕,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日整个营地无一人发觉异样,研制此香之人,实在恶毒谨慎至极。琇書蛧

  而男人看到这一幕,却是惊骇不已,尤其是发觉这注香不仅无色,而且压根没有一丝异样的味道,甚至他只是呼吸了几口,就渐渐觉得头脑昏沉起来。

  他忍不住惊恐地质问楼绒绒:

  “你……你为什么会有公子所制的迷香?你就不怕你也中毒吗?”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无形中,已经毫不怀疑楼绒绒点燃的长香就是那种迷毒了。

  楼绒绒眸光微闪,心下已经有了计较,但却没有马上就熄灭长香。

  她敢同对方共居一室,并且不做任何防护措施,就点燃这注香,本来要做的就是两个实验。

  其中之一,就是要试出这注香,是不是就是对方用于下药迷晕整个营地的迷香,还有一条,则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测——

  那日没有中药,究竟是她碰巧没有吸入足够的迷香,还是说,是她原本就对这种迷香有着抗性?

  而看眼前的状况,男人的神情越发迷离起来,显见得是神志受到了影响,但楼绒绒却未曾察觉任何异样,显见得她的猜测没错。

  这种迷香果然不是普通的致人昏迷的迷.药那么简单,而是某种毒素,少部分人会对其原本就免疫,而像陈二河,先被迷晕,而后又自己醒来,应当就是产生了抗体。

  这长香的效力似乎当真颇强,只燃了一会儿,楼绒绒便眼见男人的头缓慢地垂了下去,而此时长香燃烧还没有五分之一。

  楼绒绒看着应当差不多了,便吹灭了香,推着轮椅靠近了被绑在邢架上的男人,伸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强迫对方从难以克制的昏沉中暂时清醒片刻,看向自己:

  “怎么样?给别人下毒这么多次,自己却是第一次尝试这种毒?我今天终于帮你体验了一下,感觉怎么样?跟你的想象有差距吗?”

  也亏得这时候男人的脑子已经不清醒了,抬头看着她,嘴唇颤抖,只知道无力地重复:

  “你怎么会有……你不可能有……你不应该……”

  楼绒绒亦不在乎他的反应,只继续自说自话道:

  “别着急,体验还没有结束呢,既然要尝试,那自然是得全套都来上一遍,你说对吧?”

  男人艰难地抬头看她,只觉意识昏沉,几乎难以思考,更不明白楼绒绒究竟是什么意思。

  然而接下来,楼绒绒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盒火油,浇淋到了男人的全身,而后吹亮火折子,在男人眼前晃了晃,示意了一番。

  男人迟钝地思考回路在看到火苗的一瞬间,终于反应过来,求生的本能对抗着失去意识的进程,试图艰难地伸手阻止楼绒绒。

  然而已经迟了,楼绒绒毫不犹豫地松了手,火苗落在他身上的一刹那,轰的一声便从小火苗膨胀成了遍布男人全身的大火。

  等在外头的众人忽然听到房间中传来一阵惨绝人寰的惨叫声,持续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

  众人亦不敢轻易进去打扰,只能面面相觑,各自在心中猜测,楼绒绒究竟做了什么。

  好在下一刻,房间的门就已经打开了,楼绒绒推着轮椅,自己走了出来。

  在一旁负责看守男人的人要进门检查男人的情况时,却被楼绒绒阻止了。

  她看了对方一眼,让开了看向房中的视野,开口道:

  “我从他口里审问出了一条情报,他曾经私自将少量的迷香藏在城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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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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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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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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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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