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你个庸医!医死了人还不承认!我爹来你这里看病前还好好的,你也说没什么大毛病,吃两幅药就能好,所以自打从你这看病回去,就再没看过别的大夫,结果今天一早起来,人就躺在床上闭了眼!还说不是你害的!”
围观的群众也有人帮腔:
“这医死人还能有假?人家都把自己的爹抬来了,难不成就为了讹你们,人家把自己的亲爹弄死?”
这话有理,大家伙纷纷符合,对着开方的大夫指指点点起来。
大夫顿时气急,撸起袖子就同人群理论起来,楼绒绒却并不慌乱,反倒蹲下身去,也不嫌弃死人腌臜,仔细查看了他的手指和脚趾指甲的颜色。
兴许是刚死没多久,这人身上还热着,触感跟活人没多少差别,紧接着楼绒绒用帕子垫着打开了那老汉的嘴巴,向里探望,然而这一次她却皱起了眉,迅速伸手在老人的颈侧摸了摸,脸色顿时就变了。
她连忙站起身来,招呼药铺的伙计:
“快,这人还有呼吸和脉搏!说不定还有救!”
这话一出,人群瞬间沸腾,方才还在跟人群理论的大夫第一个冲了过来,当即仔细查看了老人的情况,脸上顿时显出喜色来:
“还有呼吸!还有呼吸!快!还有救!”
那叫嚣着自己父亲被医死了的男子顿时脸上便现出愕然来:
“怎么可能……我明明……”
楼绒绒眼神一厉:
“明明什么?明明亲手喂他服下了毒药,怎么人没死?”
那男子没想到会被倒打一耙,顿时语无伦次,脑子飞速运转,想着说辞:
“怎么可能……我是说我明明摸过了没有呼吸,怎么现在又有了,莫不是你们为了脱身,故意作假?”
楼绒绒身旁的春寒冷哼一声:
“我倒是第一次见老子活着,儿子不高兴,还要质疑说老子没活的。”
这话说得犀利,顿时不少原本站在男子这边的围观群众也觉得不对了,纷纷质疑起来。
男子慌了一瞬,连忙辩解:
“我只是太害怕是空欢喜一场,没人想有了希望又变成绝望吧?”
这话倒也有些道理,就在群众正在纠结的时候,大夫已经不耐烦地道:
“吵什么吵,没看见在救人吗?谁家有孵不出鸡子儿的鸡蛋?快救人啊!还有麻油!谁家有麻油!”
春寒悄声在楼绒绒耳边解释:
“这都是解毒催吐要用的东西,用孵不出鸡子的鸡蛋,捣烂后用麻油调拌,掰开嘴巴灌进去,使毒物完全呕吐出来,服毒者才能从昏迷状态中苏醒出来,军中没有这两样东西的时候,会直接用人的粪汁催吐。”
另一边,大夫从热心的街坊手里拿到了两样东西,赶紧给老人服下,过了好一会儿,老人开始痛苦地呕吐起来,眼见人有了活气,大夫拍着手大笑起来:
“救回来了!救回来了!”
与之相比,男人的脸色则瞬间难看极了,看起来仿佛救回来的不是他爹,而是大夫他爹似的。
楼绒绒看向心虚的男人,问道:
“好好想想,现在还想报官吗?按大庆刑统,欲诬人罪,自依反坐之法,你若是报官,但是你父亲醒来证明了他不是被庸医误诊而死,你自己就得承担你所诬陷的罪名,再加上若真是你蓄意谋害自己的父亲……”
楼绒绒意味不明地看向他:
“你现在若是吐露实情,还能算你一个认错态度积极良好,到时候说不定能轻判,但要是一会儿你父亲醒了……”
亲手给自己父亲灌下毒药的男子顿时慌了,下意识看向人群中二房的人手,然而那人早在楼绒绒说人没死的时候,已经感到不妙,打算快些跑路,回去给苏宣平报信。
谁料还没开溜,就被楼绒绒安排的两个侍卫堵住了后路,只能待在原地。
男子看见他的一瞬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指着他叫道:
“是他!是……苏家人!让我去药铺买阿魏草,给我爹喂胡蔓草,等我爹死了以后再来药铺闹事!”
阿魏是味苦辛温的一味草药,具有化痰散痞的功效,同胡蔓草外观很像,而胡蔓草还有个别名叫断肠草。
若是这男子的父亲当真被他毒死了,带去官府一验,官府很可能会认为是药铺将胡蔓草错认为阿魏入了药,最后堵死了老人。
要真是如此,那药铺可以说是百口莫辩。
然而巧合就巧合在这里,正是因为男人不把自家父亲的命当一回事,为陷害药铺,只买了一副药,而他父亲的病症正是因痰浊停滞所致的气机不畅、胸脘痞闷之证,结果药被痰浊呛在食管口,没有完全咽下去,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大夫一边给大家解释诬陷的药理,一边连连摇头感叹:
“真是报应,报应啊!”
群众的吃瓜心态被满足了,二房的人却洗不净一身脏,顿时着急了,指着男子叫骂道:xǐυmь.℃òm
“你在说什么浑话!你自己毒死自己的老子,还想赖在别人身上!”
男子都到了这个时候,哪还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满脑子都是想办法减轻自己身上的罪责:
“他身上有苏家的腰牌,能证明他的身份,当初就是他亲口告诉我,要是不这样做,就让我在扬州城没法混下去,但只要听他的话,事成之后就给我一百两银子!说是足够我在扬州城娶两个媳妇了!”
围观群众顿时嘘声四起,有好事的汉子顿时便把人按在地上,一顿摸索,果然摸出一块腰牌了,高高举起来向大家道:
“上面有个苏字!”
这下可是实锤了,苏家二房那人被按在地上,唾沫星子都差点把他给淹了。
忽然人群中有人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怎么记得,这家药铺,也是苏家的啊?”
此言一出,群众们立刻回过神来:
“对啊,这药铺也是苏家的啊,苏家人怎么会对自家的铺子下手呢?”
正当地上那人以为这是自己翻身的时间,打算来一端声泪俱下的陈词自述时,有人已经先一步拿出帕子拭泪了。
楼绒绒可比那只嚎不哭的男子专业多了,大眼睛微微睁大,接触到干涩的空气,下一瞬便凝起了豆大的泪珠,小小一只包子脸鼓起来,一副委屈得不要不要的样子,带着哭腔道:
“让诸位看笑话了,诸位应当也知道前些天我们苏家换了新家主,新家主正是小妹的哥哥,结果当上家主没多久,就被迫去外地跑一单生意去了。”
她抽了抽小巧通红的鼻尖,带着一分单纯三分天真六分为他人着想的充足情绪开口道:
“我爹娘早逝,从小被哥哥带大,许是家中长辈觉得我们兄妹俩历练不够,不愿意让我们掌管家中进项,这才出此下策,让大家看笑话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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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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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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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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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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