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绒绒带着饴糖走了进去,便瞧见了那个在船老大口中只有三四岁智力的软骨病儿子。
从照顾他的婆子那里,楼绒绒得知了他的名字叫阿飞。
他看起来确实只有孩童大小,但却长着一张明显是中年人的脸,笑嘻嘻地坐在床上,一边留着哈喇子一边玩着手指头。
软骨病,也就是现在我们所说的佝偻症,所以船老大的儿子虽然已经三十几岁了,但身高却如同个孩子。
但佝偻症一般是不会引起智力障碍的,看他的症状,很有可能还有别的影响了智力发育的疾病,因此才会这么巧合地又是佝偻病,又只有小孩的智商,这才毫无生存能力。
在楼绒绒打量着他的时候,床上的人也注意到了她,顶着一张三十几岁的脸,歪着头懵懂地看着她,似乎是疑惑这个不认识的人是来干什么的。
楼绒绒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笑眯眯地拿出一颗糖来,在他面前晃了晃,问道:
“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个大孩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直接伸手要来抢,嘴里还叫着:
“糖!糖!糖!要吃糖!”
楼绒绒往后一躲,避开了他的手,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用哄小孩的语气道:
“嘘——只要阿飞从现在开始静悄悄地,一句话也不要说,我就给你这颗糖,怎么样?”
他听懂了楼绒绒的话,瞬间便用两只手将自己的嘴巴紧紧捂住了,只留下一双渴望的眼睛,写满了:
“阿飞听话,给阿飞糖吃。”
楼绒绒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糖递给了他,后者飞快地将糖塞进了嘴里,活像是怕有人抢似的,尝到甜味之后,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满足笑意。
楼绒绒见状继续引诱道:
“想不想吃更多的糖?”
他急忙点头,小鸡啄米似的。
楼绒绒便从荷包里取出好一把饴糖,在他眼前晃了晃,在他按捺不住要扑上来抢之前,说道:
“只要阿飞再做听话做一件事,这些糖就全都给你,怎么样?”
眼里只有糖的阿飞当即点头答应了。
楼绒绒便问:
“会哭吗?”
阿飞有点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问,当即便嗷地一声,现场表演了一个嚎哭。
楼绒绒很是满意,又给了他一颗糖,继续指导道:
“再哭得大声点,被人揍过吗?对,就是那种哭,哭得惨烈点,越惨烈越好,对对对,就是现在这样,保持住,保持住,继续继续……”
阿飞每哭一会儿,楼绒绒就会多给他一颗糖,阿飞看着楼绒绒手里剩下的糖果,越哭越起劲,牟足了劲要把饴糖都赚过来。
听着哭声凄惨极了,实际上他却正高兴地在床上打滚,但听起来却更像是他被鞭打疼得满地打滚似的。
另一边的船老大再也不能保持冷静了,在阿飞第一声嚎哭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剧烈挣扎了起来,听到最后,他已经满脸泪水,再不能控制自己,只心痛哭道: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是爹爹对不起你!是爹爹猪油蒙了心哪!都是爹不好,才叫你反倒替爹爹受苦,我的儿啊——”wWW.ΧìǔΜЬ.CǒΜ
等到阿飞哭完了一大把糖的时间,楼绒绒才又回到船老大在的房间,对他道:
“好了,你儿子已经代你受过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说罢便示意人给他松绑。
船老大一挣脱束缚,就要冲去查看阿飞的情况,被楼绒绒拦住了。
她很是耐心地提醒道:
“我说的是你可以走了。可没说你儿子可以跟你一起离开。”
船老大满脸是泪,跪在地上连连给她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请求:
“求求您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儿子他是无辜的呀,求求您了,放过我儿子吧!”
楼绒绒却一副铁石心肠,毫不动容的样子,吩咐侍卫道:
“快把他拉出去,别让他在这哭丧了,快点快点。”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拖出门外,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儿子了,船老大顿时急了起来,疯了一般在脑海里搜寻能让自己留下来的办法。
忽然,他脑海中灵感一闪,急忙大喊道:
“水匪!那些水匪!我知道他们的出身!他们同我交易时,我不小心看到了其中一个人身上的刺青!”
这话一出,楼绒绒唇角微微上扬了些许,摆手示意侍卫停手,吩咐道:
“杜鹃,带他去见你师父,务必把他知道的东西都挖出来。”
船老大见有戏,顿时仿若死里逃生一般喘起了气,一心都是要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把记忆里那些犄角旮旯都扫得干干净净,好换取自己儿子活命的机会。
然而当他交代完一切出来之后,却看到自家儿子正蹲在院落门口,一边流着哈喇子吃糖,一边数着地上的蚂蚁,身上还多了个旧布包。
他连忙扑上去仔仔细细检查了阿飞全身,却没有找到一丝伤痕,反倒是他自己被绑了两日,没进多少食水,此刻比阿飞虚弱多了。
阿飞不知道自家爹爹在紧张什么,还高高兴兴地给他展示自己布包里的饴糖和小食,骄傲道:
“爹爹,糖,阿飞,哭,赚糖!”
说着还嚎了两声,然后把糖往船老大嘴里塞。
船老大愣住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顿时热泪盈眶,拉着儿子跪在院门口,向着楼绒绒的方向结结实实叩了好几个响头。
他眼含热泪,嘱咐儿子道:
“阿飞,一定要记住方才给你糖的那个小妹妹,往后那就是咱们家的大恩人,以后若还有机会遇见,一定要像对待阿爹那样对待这个妹妹,知道了吗?”
阿飞一脸懵懂,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船老大是如何教育儿子的,楼绒绒是无缘得知了,不过船老大提供的消息的确是一条颇为重要的线索。
楼绒绒走进费鹜苏的房间,见他正看着地图蹙眉深思,还未开口询问,费鹜苏已经抬眸向她看来,神态看起来并不轻松。
楼绒绒心头一动,上前问道:
“哥哥,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对?”
费鹜苏没有因为她是个孩子便敷衍她,反倒在地图上仔细地指给她看:
“船老大指出的水匪身上的文身,属于一个叫天狼帮的水匪团伙,主要在扬州城附近水域这一带活动,但他还瞧见别的水匪身上有不同的纹身,并不属于天狼帮。”
楼绒绒马上明白过来:
“这些看似没有联系甚至明面上可能敌对的匪徒,背后其实可能是同一个势力,为了遮掩才扮作不同帮派的水匪。”
费鹜苏微微点头,神色郑重:
“而且这些人训练有素,进退有致,显然不是普通匪类,若是船老大没有撒谎的话,这很有可能是有人在借匪养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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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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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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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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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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