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时间仿佛突然停止。
“要毯子吗?不要的话,我拿走。”
她别扭地低下头,很不习惯被他逮个正着。
他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声音带着初醒时的沙哑。
“你在关心我?”
季染急急地否认:“不是。我怕你感冒,传染给崽崽和我。”
她面无表情地说着,秦林城盯着她的脸,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
除了冷漠和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别的情绪。
他松开她的手,“嚯”地站起来,高大的身影,挡在她的身前,她顿觉眼前的光线,都被遮挡住。
她紧了紧手里的毯子,往后退了一步。
秦林城自嘲地笑了笑。
“你躲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季染,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他抛下这句话,大踏步走进浴室。
浴室里很快传来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季染苍白了脸,抓着毯子捂在胸口,眼睛突然之间变得酸胀难受。
她从来没把自己当回事,尤其在秦林城面前。
他凭什么说她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就因为他这段时间,对她比以前好,昨天还救了她,她就要对他感恩戴戴吗?
她擦了擦眼睛,将毛毯狠狠甩向地面。
她就不应该多管闲事,让他冻死算了!
他冻死了,她就自由了。
季染走到落地窗前,打开窗户。清晨的风,徐徐吹进屋内,吹不散心底的闷闷不乐。
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先生太太,我给你们送衣服过来了。”
佣人拎着衣服,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
季染扶着腰,打开房门。
不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情的佣人,还一脸姨母笑——
先生和太太可真有意思,专门来酒店开房,过二人世界。
季染接过佣人手里的衣服。
“崽崽昨天在家乖吗?”
她一个晚上没回去,不知道小家伙有没有吵着要见她。
“小少爷昨天很乖,昨晚写完作业,就早早上床睡觉了。先生中途给小少爷打过电话,告诉过他,你们可能不回家。”
季染点了点头。
“太太,您还有别的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先退下了。”xǐυmь.℃òm
季染想了想。
“帮我去酒店大堂,取一下今天各家新闻社的报纸,还有一些八卦杂志。”
过了一会,佣人捧来一摞报纸和杂志。
“太太,酒店大堂有的,我都搬上来了。”
季染坐在沙发上,刚浏览完几大门户网站,没有看到关于昨天的八卦报道。
“放到茶几上,你可以回去了。”
佣人将东西放好,轻轻退出房间。
季染悬着一颗心,一张报纸一张报纸,一本杂志一本杂志翻过去,生怕漏看任何一则关于她的八卦消息。
所幸,没有出现她的名字和照片。
她昨晚一直在做噩梦。
梦见一觉醒来,她的不雅照满天飞,害得崽崽在学校受尽同学的嘲笑,笑他有一个出轨的不知羞耻的妈妈……
浴室里,秦林城一拳锤在墙上,手背关节处模糊一片,血腥味蔓延开来。
他想对她好,可常常事与愿违。
她不愿意接受他,将对小医生的念念不忘,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他面前。
他是她的丈夫,忍不了她的这种态度时,就容易伤了她。
额头上传来一下撕裂的痛感,他走到镜子前,撩起头发。
昨晚,车子撞到栏杆时,额头上受了伤,他都没有处理。
此刻,伤口又沁出了血丝。
她昨晚或许处于惊吓中,不会注意到他额头的伤。
刚才呢?他们面对面站着,她也没有看到吗?
他扯下毛巾,负气地按压额头上的伤口。
止血后,他又拿起梳洗台上的帕子,随便绕了几圈,缠在手上。
秦林城从浴室出来时,季染还在埋头翻阅报纸杂志,脸上沁出了一身薄汗。
她的紧张不安,他都看在眼里。
“不会有报道,我都处理好了。”
他走到她身边,收起散落一地的报纸杂志。
“谢谢。”
她心底的石头彻底落地,道谢的话,脱口而出。
“作为感谢,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秦林城嘴角往下一压,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浓浓的不悦。
他们是夫妻,她居然跟他说“谢谢”。
真是疏离到一定程度的夫妻关系。
他拿起衣架上的裤子穿上后,脱下浴袍,裸着肌理分明的上半身。
她别过脸,不去看他。
他冷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穿上衬衣。
“真要谢我的话,就过来帮我扣扣子,打领带。”
他张开手臂,等着她过去。
她站在原地不动,根本不愿意像个妻子一样,帮他扣扣子,打领带。
“你母亲那边的秦家,有人想对付你。”
秦林城的脸,冷得结了霜。
“季染,你以为,我需要你告诉我这种事情?!”
*
那天之后,季染和秦林城,陷入冷战中。
秦林城不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亲吻她。更不会在睡觉时,从身后抱住她,用宽厚温暖的手掌,轻抚她隆起的腹部。
她的颈窝处,再也感受不到,他喷薄炙热的气息。
他甚至连话都不怎么跟她讲。
季染一开始觉得没什么,他不理她,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她有崽崽,知足常乐。
可是这样过了半个月后,她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某个深夜,她口干舌燥地醒过来,伸手去摸床头的水杯,里面是空的。
之前,秦林城总会放一杯温开水,在她的床头。
她摸索着起床,看了眼背对她睡觉的秦林城。
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回主卧睡觉,常常在崽崽睡着后,到客房去睡。
很多个晚上,她转过身看向床的另一侧时,空空荡荡的,她的心,也变得空空荡荡。
她伸出手,轻抚过秦林城的枕头,上面有淡淡的松木香。
季染吸了吸鼻子,掀开棉被下床,慢慢走出房间。
她走到楼梯中间,脚上的拖鞋掉了出去,沿着楼梯翻滚几下后,静静地躺在距离她两米开外的地方。
即使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光脚的脚底,还是彻骨的凉。
她往下走了几步,扶着楼梯扶手,费力地伸腿去勾拖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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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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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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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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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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