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染靠着一棵参天大树,双手放在粗粝的树干上,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凉薄刺眼。
她手腕上有伤,秦林城不敢硬地去拖拽。
“我对阿鸣什么态度,你不都看到了。”
他有什么资格,和为她舍身救命的程鸣,相提并论。
“季染。”
秦林城伸出手,单手撑在树干上,低头看着她。
“别忘了,是你自己同意回来做我的秘书。”
想从他这里套到一些事情,报复打击他,就不该是这种态度。
她需要做出改变。
偏偏,做不到。
厌弃一个人,真的很难装作若无其事,笑脸相迎。
她很佩服秦林城,当年竟然可以忍下对她的厌恶,假装爱上她。
“请秦总先做到对秘书该有的态度,再来要求我。”
季染站直身体,越过秦林城,朝车子停着的位置走去。
秦林城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盯着她决绝的背影,眼底晦涩。
车内,随行的医生替季染包扎好手腕,确认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后,收起了医疗箱。
秦林城仰靠着座椅,脸色有些发白。
“秦先生,您哪里不舒服?”
医生注意到秦林城状态不对,重新打开医疗箱,准备检查一番,被阻止。
“没事,回去再说。”
秦林城的手掌撑着额头,声音略黯哑。
“可是,秦先生,您……”
“下去。”
秦林城沉着声音将医生赶下车。
季染撇过脸,看向车窗外,连个眼神都懒得给秦林城。
车窗上,映出他五官分明的脸,垂落的那只手,滴着红色的液体,车内弥漫起淡淡的血腥味。
季染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受伤了?
跟她没有关系,有医生在,他不让医生看,是他自己的事情。
手背上的血,越流越多,秦林城的嘴唇微微泛白,双目紧闭。
伤口怕是不小。
他要是死在车上,她也脱不了干系。
她转过身子,盯着他的手背,上面没有伤口。
外套肩膀处,划破了一道口子,血像是从肩膀的地方流下来的。衣服是深色的,看不出伤口的深浅。
她靠近了几分,伸手到肩头,没有落下,转而探向他的额头。
没有发烧。
秦林城倏忽睁开眼,凌冽清明,微凉的手掌,握住她的手,目光紧锁在她身上。
“我去叫医生。”
她想挣脱他的手,被他用力一拉,整个人扑进了他怀里。
胸口滚烫,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头顶的呼吸沉重炙热。
“秦林城,你受伤了,就让医生给你看病。你抱着我有什么用!”
她恼火地推搡,没有太敢用力,怕碰到他的伤口。
“你在关心我?”
他哑着声音问,心里生出一丝期待。
季染语气淡漠:“作为你的秘书,自然不能让你死在车里。”
秦林城心底凉了半截,顿时松了手。
“死不了。”
他重新闭起眼睛,颇有点自暴自弃的味道。
季染蹙着眉头,盯着他,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恶人活百年,你自然是死不了的。”
流点血,要不了他的命。还有力气把她拖进怀里,也说明他死不了。
她的态度,冷漠得让人心寒,她就是这么一个人,一旦放弃一段感情,放弃一个人,就再也不会给予半点温情。
秦林城不让叫医生,她也懒得再管他。
车子开回他们入住的酒店,男秘书和医生紧跟着秦林城,进了他的房间,季染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伤口在肩胛骨的位置,男秘书帮秦林城脱下外套,睡衣和伤口黏在了一起。
“秦先生,衣服和皮肉分开时,会有一点痛,您忍忍。”
医生拿着镊子,一点点将衣服和皮肉分离开来,男秘书在边上看得眉心直跳。
秦林城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咬着牙没吭声。
医生眉头紧皱,嘴上念着:“这要是在路上就处理,就不至于这么麻烦。”
之所以没在车上处理,是不想让季染看到他的伤口。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医生终于包扎处理好。
“秦先生,这几天受伤的肩膀不能碰水,也不能提重物。”
男秘书送走医生,让酒店服务员清理了秦林城的房间。
“秦总,要不要让季秘书,过来照顾您一下?”
他一个大男人,照顾起来,总没有女人细致。
秦林城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让她来照顾他,怕她是一万个不愿意。
男秘书退出房间后,还是不放心,擅自去找了季染。
“季秘书,秦总这次伤得挺重的,您不去看看他?”
男秘书很有分寸地站在房门外。
“我又不是医生。”
季染倚着门框,没有任何表示。
“秦总是因为救您才受的伤。当时怕里面的人伤害到你们,秦总愣是不让警方用枪,秦总徒手去制服绑匪,才被绑匪砍伤的。”
季染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男秘书继续:“季秘书,秦总听到你被绑架的消息时,连睡衣都没换,就直接冲了出去。”
“所以呢?”
季染作势要关门。
“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想休息一下。”
男秘书往后退了两步:“季秘书,您有空还是去看看秦总吧。”
“砰”地一声,季染关上房门。
男秘书摸了摸鼻子,季秘书的脾气,好像不太好……
季染躺在床上,心里有些乱。
秦林城为什么要救她?
她看不懂他,明明恨她入骨,巴不得她去死。wWW.ΧìǔΜЬ.CǒΜ
是占有欲吗?
男人的占有欲,不可理喻。
在他蛮横的逻辑里,哪怕是死,她也只能死在他手里。
而且,比起让她立即死去,慢慢折磨她,更能解他心头之恨吧,就像之前一样。
她想着想着,疲惫袭来,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外面的天暗了下来,她在酒店里用晚餐。
“季秘书,这份是秦总的晚餐,您能不能帮我送到秦总房间?”
饭刚吃完,男秘书推着餐车,走到她跟前。
“秦总从昨晚开始,就没吃过东西,受着伤,也不方便下来吃饭。”
季染瞥了一眼餐车上的食物,眼里满是不愿意。
“不是有服务生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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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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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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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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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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