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公馆，高门大院，门禁森严。
季染在客厅候了老半天，茶水从热气腾腾，到冰冰凉凉。
窗外，到处绿意盎然，晶莹剔透的水珠子，挂在墨绿色的叶尖上，压到一定的弧度，往下滴落。
佣人光脚走在木质地板上，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连呼吸都放轻放缓了。
四周很安静，只有滴答滴答的雨声。
等得无聊又心急。
“季小姐。”
管家走到季染身侧，嗓音苍老。
“老爷今日不见客，您先请回吧。”
季染抬头望了眼二楼的方向。
程宗南摆明了避而不见，再等下去，恐怕也只是浪费时间。
季染站起来，微微欠身。
“那等程老先生有空了，我再来。”
二楼书房，程宗南拄着拐杖，站在玻璃窗前。
“走了？”
程宗南背对推门而入的管家，声音威严。
“是的，老爷，季小姐已经走了。”
程宗南敲了一下拐杖，哼了一声。
“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
管家瞄向窗外，季染的身影，纤细傲然，消失在雨幕里。
“她对小少爷，也算是有心。”
程宗南很是不屑：“有心？我看她是别有用心！要不是她，兄弟还不至于阋墙！”
臭小子进赫格，是为了这个女人。
让老大身败名裂，也全是这个女人的主意。
简直就是红颜祸水！
当初就不该让她留在赫格，真该把她扫地出门。
管家将泡好的茶，递给程宗南。
“老爷，大少爷那边，需不需要敲打敲打？”
将小少爷伤成了植物人，下手真是没个轻重。
“敲打什么。”
程宗南将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还能将其他儿子，也打成植物人不成？！”
管家蹲下身子，捡起碎片。
“老爷，我明白了。”
家丑不可外扬，再者，事已至此，得确保其他几位少爷，不能再有闪失。
“京州那边，需要派人去看看吗？”
程宗南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没有回答。
大概是不会去看了……
成了植物人，也就成了废人，再也没办法挑起程氏家族的重担。
管家替程鸣觉得可惜。
南洋的街上，行人很少，没有高楼大厦，和京州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
季染在这里生活过两年，不算陌生。
旧地重游，满腹心事，连走马观花的心情都没有。
程宗南对程鸣，不会有什么强烈的父子亲情。
他只会站在家族利益的角度，物尽其用。
程鸣于他而言，恐怕已经成了一颗废棋。
她去见程宗南，并不是去乞求他的帮助。
跟前两次一样，她是去利益交换。
只要她开的条件，足够吸引人，程宗南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程宗南还肯让她进程公馆，说明还是给她留了一点机会。否则，她可能连南洋的机场都出不了。
想清楚了各种利害关系，季染就不会轻易放弃。
在酒店稍作休整后，第二天她又去了程公馆。
这次，她没有在客厅等候，只站在大门外，让管家替她捎了一句话。
“麻烦管家告诉程老先生，我只和他谈秦氏集团的事情。”
对于重利的程宗南，谈骨肉亲情无济于事，只能用利益相诱。
果然，当天下午，管家便主动联系了季染，说程老爷子约她在程公馆见面。
挂断电话，季染心里替程鸣感到难过。
所谓父子亲情，竟抵不过家族利益。
她很自然地想到秦达和秦林城。
他们这几个人，还真是属于同一种人。
秦达一路扶持她，还费尽心机让她嫁给秦林城，也不见得，是为了弥补父女亲情。
而秦林城呢？更是冷漠绝情到令人发指。
季染穿了一套白色西装，看上去干练果敢。
她坐在一楼客厅，姿态文雅。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程宗南步下楼梯。
她站起来，朝他微微颔首，态度不卑不吭。
“说吧，什么事情。”
双方没有什么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
“我有办法，让赫格吃进秦氏集团的股份。”
程宗南眉毛挑起，显然是有些心动：“哦？”
季染微微一笑，加上一层砝码：“甚至是收购秦氏。”
收购秦氏集团，听上去像是天方夜谭。
可程宗南要的，就是把绝对不能变成可能。
“季小姐是在画饼吗？我凭什么相信你？”
程宗南慢悠悠地品着茶。
季染自信地说道：“我应该没在您面前食言过吧。从拿下京南路地皮，到引秦氏集团入局。”
最初，季染以拿下京南路地皮为条件，出任赫格亚洲区的总裁。
之后，在挪用资金罪闹得沸沸扬扬之际，她主动请辞，但向程宗南提出两个条件——
继续留在赫格亚洲区工作，以及明面上，反对秦氏集团参与京南路开发，实际上是引他入局。
两家公司合作后，赫格赚了一大把利好消息带来的利润。之后再利用合同漏洞，让秦氏集团出局。
计划确实堪称完美。
“可你却让我儿子，私底下赔了秦林城几十个亿。你是在帮我们程氏，而不是在帮你前夫？”
程宗南目光犀利，咄咄逼人。
“您也说了，是前夫。”
季染将“前夫”二字，说得极为不屑。
“程大公子私底下和秦林城签的合同，不在我可控制范围内。说到底，也是他上位心切。”
程宗南脸色沉了沉。
除了程鸣那个臭小子，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指责他的几个儿子。
“至于后来，我将这个事情透露给您，也是为了赫格着想。毕竟，对于继承人，您向来很慎重，不是吗？”
程宗南眯起眼睛，重新打量季染。
管家说的对，她确实很出色，很有能力。
要没有和秦林城的那一段，做他程家的儿媳妇，也未尝不可。
“秦氏集团那两个项目，已经开工，即便没有你，赫格也可以让秦氏大出血。”
程宗南假装不甚在意。Χiυmъ.cοΜ
“那两个项目，顶多让秦氏集团亏损很多钱。”
但未必，能让秦林城跌落神坛。
“您也说了，是让秦氏大出血。而我刚才说的，是让程氏家族，直接入主秦氏集团。您难道不想赫格更上一层楼吗？”
她的条件太过诱人。
“跟我去书房谈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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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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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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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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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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