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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昏暗,石壁湿冷,茅草散发着腐烂的臭味。
地牢,似乎还是老样子。
而五位囚徒,如今只剩下三人。
冯老七,已从昏迷中醒来,他躺在草堆里,大口喘着粗气。或许是伤势惨重,他一改往日的骄横而变得虚弱不堪。
姜熊,自从返回地牢之后,便嚷嚷着他的悲惨遭遇,以及不肯屈服的壮举。又冲着于野叱骂,说他躲过今日拷打,也撑不过明日的酷刑。奈何无人理会,他只能悻悻躺下睡觉。
于野,独自躲在角落里。他眨动的双眼中,透着思索的神色。而思索之中,又隐隐多了几分期待。
渐渐夜深。
突然响起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咳咳——”
只见冯老七身子颤抖,仿佛喘不过气来,猛咳道:“咳咳……老熊……哥哥活不成了,听我说……”
姜熊猛然惊醒,慌忙爬过去问道:“说啊,财物存于何处……”而他话音未落,脖子已被铁链勒住。他骇然色变,语无伦次道:“七……七哥,何必这般……”
冯老七已翻身坐起,双手的铁链紧紧勒着姜熊的脖子。此时他再无半点虚弱的模样,狞笑道:“老弟,哥哥问你几句话!”
“老熊不敢隐瞒……”
“卢开与冯二死了?”
“没有……”
姜熊脖子上的铁链猛然一紧,吓得他急忙改口道——
“卢……卢开与冯二已被殴打致死,拖到庄外埋了……”
“你出卖兄弟!”
“饶命……”
冯老七脸上的笑容变冷,手上陡然用力。
“不……”
姜熊还想挣扎,随着一声脆响,他脑袋一歪,求饶声戛然而止。
“他……他死了?”
地牢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于野又岂能无动于衷。而他一直在默默观望,像是吓得不敢出声。当冯老七勒断了姜熊的脖子,他已忙不迭的站了起来。
“呸,他不死,你我休想活命!”
冯老七恨恨啐了一口,又两眼一瞪,低声叱道:“少啰嗦,快——”
“嗯嗯……”
于野心领神会般的点点头,转身冲着门外大喊:“来人啊——”
恰是夜深人静。
喊声响彻山洞。
不消片刻,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壮汉揉着睡眼出现在门外,怒道:“何事?”
于野伸手示意,惊慌失措道:“死了——”
“谁死了?”
“两个都死了!”
地牢中,果然躺着两人,直挺挺的没有动静,一时看不清是死是活。
汉子没作多想,打开锁链,推开木门,走入地牢。当他就近走到姜熊身旁,只见地上之人口鼻流血,双眼翻白,显然已气绝身亡。他急忙查看另一人,双腿突然遭到重击。他毫无防备之下,猛的摔倒在地,根本来不及挣扎,已被铁箍般的手臂“喀嚓”勒断了脖子。
于野杵在原地,目瞪口呆。
一个人被拴住手脚,而且伤势惨重,却能轻而易举杀了两个壮汉。若非亲眼所见,断然不敢相信。而其接下来的举动,或许更加出人意料。
“呼——”
冯老七推开身上的死人,深深喘了口粗气,然后站起身来,沉声道:“随我来——”
往何处去?
当然是逃出地牢!
于野跟着冯老七往外走去,当他穿过木门的一瞬,禁不住回头看向身后,内心暗暗悸动不已。
他曾想过逃出地牢,也仅仅只是想想罢了。谁料一个让他憎恶的贼人,竟为他倒霉的厄运带来了转机。
转念之间,冯老七已走到山洞尽头。
于野落后了几丈远,他拖着沉重的铁链,唯恐闹出声响,难免举步迟缓。
山洞尽头的左侧,便是燕家打人的地方,此时空无一人。
往右,是道石梯。
冯老七变得谨慎起来,他悄悄打了个手势,抓紧手脚的铁链以免磕碰,然后一步一层石梯往上走去。
石梯过去,是间石室。
或许听到动静,石室冒出一人,恰好迎头撞见冯老七,失声惊呼道:“贼……”
冯老七不容那人出声,“砰”的一拳将他砸翻在地,顺手抄起一把长刀,吩咐道:“开门!”
于野跟着走入石室。
倒地之人,脑袋裂开个口子,红白流淌,血腥异常。
石室应为值守睡觉的地方,烧着炭火,铺着褥子,物品凌乱。另有木门紧闭,上面锁着铁链。
于野找了把钥匙,捅开铁锁,解开铁链,又伸手推开了木门。
门外,寒风袭人。
于野不由的精神一振。
总算是重见天日,哪怕是喘口气,也这么轻松自在。
不过,四周积雪斑驳,树木影绰,院墙重叠,一时路径不明。尚未逃出燕家的庄院,远远没到欢呼庆幸的时候。
“这边走——”
冯老七越过于野的身旁,冲他招了招手,然后一蹿一跳,直奔左手方向跑去。
看他样子古怪,也实属无奈。手脚拴着铁链,行动不便,唯有连蹿带跳,方能跑的快一点。
于野遂即效仿,蹦蹦跳跳往前。
朦胧的夜色下,两道人影手舞足蹈般的疯狂奔跑。随之铁链“哗啦、哗啦”作响,寂静的庄院忽然变得热闹起来。
“站住……”琇書網
“贼人逃出地牢……”
一道道人影从黑暗中冒了出来,霎时火把摇晃、喊声四起,
于野跟着跑过庭院,绕过树林。前方又是一片庭院,还有几条巷子通往不同的去处。而叫喊声愈来愈近,火把的亮光已能照出人影。谁想便在此时,冯老七却停了下来,不住的左右张望,并伸手抹着脸上的汗水。
坏了,冯老七迷路了。
而于野只管跟着奔跑,早已晕头转向。
这可如何是好,倘若再被抓住,遭到殴打不说,只怕真的要死在地牢之中。
“贼人在此——”
正当焦虑之际,于野的身后冲出两个壮汉,大声吼叫着挥刀砍来。他慌忙躲避,忙中出错,忘了铁链绊脚,“扑通”摔倒在地。眼看刀光到了头顶,忽然“叮当”两声脆响,接着血光闪现,两个头颅飞了出去。
竟是冯老七救了他,并手起刀落杀死两人。
于野惊魂未定,已被从地上拽起。
“此去十丈,穿巷右行,翻过院墙,咳咳……”
冯老七的话没说完,一阵猛咳,或许牵动伤势,右腿微微颤抖。而他依然连连摆手,催促道:“带路——”
带路?
于野走了两步,又扭头返回。
“你……”
冯老七正要发怒,已被于野抓住手臂。他有些意外,却还是借助搀扶继续往前。只是他右腿伤势发作,一瘸一拐的少了几分敏捷。
为了逃命,一个横行四方的贼人与一个山里的少年终于成了真正的同伙。
两人相互搀扶着穿过庭院与小巷。
眼前是块雪地,长满了竹子。透过稀疏的竹林看去,一道院墙环绕四周。
冯老七稍作张望,举刀往前一指。
于野点头会意,搀着他奔向竹林。
“哗啦”作响的铁链卷过雪地,在两人身后带起一串串的雪花。
“贼人休走——”
喊声响起,几道人影飞奔而至。
冯老七猛的伸手推搡一把,喝道:“翻墙——”
于野收不住脚,踉踉跄跄闯入竹林。却见院墙高达丈五,他根本翻不过去。
“叮当——”
“砰、砰——”
冯老七尚未接近竹林,已被三个汉子追上。他返身挥刀劈砍,当即砍翻一人。余下的同伴惊慌躲避,却纠缠不去。而远处冒出更多的人影,一个个大呼小叫追了过来。
于野急得连连跺脚。
逃出燕家,竟然这般艰难。而生死之路,岂容一堵院墙阻挡?
于野突然念头一闪,抓住一根粗壮的竹子往上爬去。
此处的竹子长势旺盛,已高出院墙一大截,只要顺着竹子爬上去,便能借力越墙而过。何况他自幼擅长凫水爬树,此时即便拴着铁链也能攀爬自如。
手脚并用,转瞬离地两丈。
相隔数尺的院墙就在脚下。
于野并未急着离去,而是大声呼喊:“冯老七——”
冯老七与两个汉子纠缠对峙,已渐渐支撑不住。倘若更多的燕家子弟将他困住,处境更加不堪设想。
危急时刻,头顶传来于野的喊声。
“哈哈——”
冯老七大笑一声,抛出手中的长刀,趁势冲入竹林,抓住一根竹子飞身蹿起。
与此同时,竹林前火把通明、人群聚集。
于野犹在焦急等候。
忽见林中蹿起一道人影,竟是冯老七,已顺着竹子爬到高处,急声喝道:“跳下去——”
低头观望,墙外黑暗莫测。真的跳下去,着实要有一番胆量。
生死关头,岂敢迟疑。
于野抱着竹子用力摇晃,借势飞身跃下。而人在半空,忽听一阵弓弦炸响。他不由得心头一紧,却也只能听天由命般的往下落去。
“噼里啪啦——”
是砸断树枝的声响。
“扑通、扑通——”
是两人相继落地的动静。
于野趴在地上,口鼻呛满尘土。他啐了一口,慢慢爬起。落地颇为松软,好像是铺满落叶,如此重重摔了一下,并未伤及筋骨。
“啊——”
竟然是冯老七在呻吟,即使酷刑拷打,也未见他出声,可想他此时状况不妙。
于野循声走过去。
冯老七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道:“扶我一把!”
于野扶起冯老七,想要查看他的伤势,而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听他又道:“前方树下有匹马,为我事先所藏。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去!”
一匹马,事先所藏的一匹马?
于野搀扶着冯老七摸索往前,他发觉手上湿漉漉的,像是沾满了血。
没走多远,前方果然拴着一匹马,犹自啃食草料,不喊也不叫,老老实实等待着主人的到来。它的背上,还系着一个行囊。
于野已顾不得惊讶,便要扶着冯老七上马,而冯老七竟然止步不前,他想着提醒一声,忽然心头一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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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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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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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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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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