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他10岁。他的父亲害了肺痨,官府害怕传染扩散,便将其一家隔离。不久母亲也被传染了,两人没坚持多久就离世了。为防传染,尸首直接被官府火化,化为了两坛骨灰。独留邓丰一人于世。卖掉了家里的小破屋,换了两座新坟。失去了经济来源,无人收留,邓丰成了乞儿。
“大哥,盯了几天了,该下手了,这小子也没什么亲戚朋友。”王三对着他的结拜大哥李二说着话。二人是专业的人贩子,对每一个目标都会做出准确的判断,稍微有些背景和实力的一概不会招惹,柿子捡软的捏,这是多年的贩卖经验。
“行。”李二拿出一个肉包,王三见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抖出少许白色粉末在包子上面,接着轻轻按了一下将二者融合。
已是黄昏时刻,邓丰倚靠在墙角呆若木鸡,他已经饿得发昏了。忽然闻到一股肉香,抬头一看,一个面带笑容的胖子拿着一个大大的包子,随即放进了他的破碗里。
“饿坏了吧。”饥饿已经让他忘记了思考,猛地拿起包子,使劲一咬,这是白菜猪肉馅的。吃得很急,立马就噎着了,王三还蹲下身来,轻拍他的背,轻声说着:“不急,慢慢吃。”
几口解决了包子,感觉到身体的回暖,此刻竟如此幸福。
“谢谢大叔,你是个好人。”这是邓丰最近几日吃的最好的食物了。
“呵呵。”王三微微一笑,又接着问道:“我是开酒楼的,需要个伙计,你愿意来吗,管吃管住,每月三百文工钱。”
“愿意,我愿意!”邓丰很激动地说道。这乞讨的日子太难受了。
“那跟我走吧。”
邓丰跟在大叔身后,愉快的迈着步伐,幻想着面条,肉包,呵呵傻乐。
走着走着,人越来越少,可酒楼不是应该开在人多的地方吗,他想问问大叔是不是路走错了。刚想问,就两腿发软,然后晕倒在了地上。
......
这是什么味道,邓丰发现有人在灌自己水喝。睁开眼,四个不认识的人在他面前晃悠。
“师父,麻醉汤,已经喂了。”离自己最近之人开口道,又看了邓丰一眼,“他醒了”。
“好,你们三人压着他,别让他乱动,直到药生效为止。”一个老头拿着镰状小刀在烛火上烧烤着。
邓丰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板之上,四肢被固定,呈大字型,肚子和大腿上部被布绑紧。撒尿的地方被麻绳吊着。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本能感到害怕。“老爷爷,能不能帮我解开?”
“解开?想得美,你有钱吗?看你一身衣衫破烂,肯定掏不出一个子了。”又一个年轻人说话了。
“废话少说,干活了。”
三人赶紧压住身体。
邓丰使劲挣扎,嘴里大叫着,这声音实在太刺耳了,其中一人赶紧用布条把嘴勒住。三个壮汉控制一个瘦弱的小孩轻而易举,没过多久邓丰就挣扎不动了,他肚里也没存货,早已筋疲力尽。时不时嘴里发出呻吟声,表示他还没放弃。他大概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
老头准备工作就绪,披上一件布满血斑的黄大褂,拿起明晃晃的小刀缓缓靠近。邓丰想做最后的努力,可发觉自己下半身动不了了。一定是他们口中的麻醉汤起作用了。
阳光通过小刀反射到眼里,是那样骇人。明明是盛夏,却如坠冰窟。每分每秒都是煎熬。邓丰看着其中一个胖子将布条打湿,胡乱地擦拭了他的下面。
三人让出一点空位,老头喝了一口烧酒,喷在刀身上。甩了一下刀子,靠近,左手提着麻绳,右手拿着小刀比划了几下。
邓丰已经哭了,泪流满面,不住的摇头,使尽最后的力气反抗着。这是徒劳的,几人是专业的,这种情况见多了,他们应付得当。
快准狠,一道刀光闪过,血箭喷在老头胸前。麻药似乎失效了,疼痛感瞬间直入脑门,双拳紧握,充血的眼睛瞪得老大,双脚一蹬,然后又闭眼,已是疼晕过去了。
老头熟练的插入麦秆,敷上处理好的猪苦胆,再用纸覆盖,最后包扎。动作一气呵成。做完这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是体力活啊。也不知道还能干几年。
抽上一口旱烟,还没吸进肺腔,就见有人闯入,是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爹,张公公说今年的人额满了。”
“什么?”老头直接提高了声音。狗日的老张耍我呢,连多年的合作伙伴也坑,不地道。之前还求着跟我要人呢。
“他说有人走了其他门路,抢了名额。”儿子解释了一句。
“嘿,进宫还是香饽饽呢!”胖徒弟笑出了声。
“反正我们今年也送进去不少了,不差这一个,算了。”老头道。
“那这人怎么办,总不能养到明年吧。这不亏到姥姥家了。要是没挺过来,死在我们这也晦气啊!”
“依我看,趁他还活着,把他卖进妓院。能赚一点算一点。我知道一家,兔爷也收。”
“在哪,是哪家,我怎么不知道?师兄懂得不少啊。”几位弟子一听都来劲了。
“别闹了。老二老三,辛苦你们走一趟。小心点,别把他伤口给弄崩了。”
众人三言两语就决定了邓丰的去留。
有伤员,马车赶路不敢太快。花了一个半时辰才到潇湘馆,又花了一刻钟讨价还价,对方见邓丰如此情形,使劲杀价,也是不吃亏的主。为了卖出去,两兄弟还搭上了一瓶好药,还告知了一些伤口处理事项,并保证绝对会醒过来的。最终也才五两价格成交。
脱手之后立马开溜,二人也怕邓丰有什么三长两短。好在他福大命大,第二日睁开了眼。
又是一个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邓丰第一时间做的事就是脱下裤子。定睛一看,好大的血疤,都没了,他嚎啕大哭。
张庆正在整理药材,他是这里的专职大夫。潇湘馆接客男女不忌,花样也多,难免产生一些伤痛。有时还需要一些助兴的药物,有位技术过硬的医师很有必要。邓丰这种情况他也接触过,几年前有位姑娘激怒之下把客人下面咬断了,还是他第一时间处理了伤口,保住其性命。这也是青楼老板敢买下邓丰的原因。
听见哭声,张庆转身说道:“别乱动,刚给你把麦秆取了,小心伤口崩裂。“
邓丰能清晰地感受到疼痛,印证着这两天的悲惨经历。对眼前的陌生人也表现出极大的戒备心,这世上的大人怎么这么坏啊,爹娘我好想你们。
见小孩不说话,自顾自地落泪,张庆心生怜悯。温声细语:“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看这些,都是给你治伤的药。”
邓丰顺着张庆指的地方看去,各种瓶瓶罐罐,还有沾染血迹的白布。空气里血腥味和草药味混合,闻着很不舒服。但他还是没有说话。
一连几天,邓丰都是沉默不语。这几日里行动不便,都是别人送来饭食,马桶。每次排泄都很痛,而且必须蹲着,否则就会顺着大腿乱流。而且有时无法控制,以致尿床或是打湿裤裆。
第十天,邓丰开口了。声音有些嘶哑,开口道:“叔,谢谢你。”此时张庆正给他换药,有些欣喜,说:“没事。”
“这是哪啊。”这地方白天冷清,从黄昏开始就热闹了起来,夜间更是热闹。半夜还能听见奇奇怪怪的声音,听不真切。他只知道自己应该和厨房离得很近,他时常闻到香味,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也经常响起。
“我能出去看看吗?”邓丰语气里带着恳求之色。十日来,他都被锁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
张庆沉吟了一下,这不在他的职权范围,他只是负责治疗。可看着眼前孩子可怜的神情,脱口而出:“行吧。”
邓丰迈着十分不自然的步伐跟在张庆身后。只是十几步就出了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四层的建筑,很高很大是他能找到的形容词了。再回头,几间屋子并排在一起,坐起第一间屋子是厨房,他看见灶台了。还有的房间能看见有人在睡觉。
张庆走得很慢,边走边介绍。“这是后院,基本是厨房的人。白天大多都在休息,晚上才热闹。”
“这里是做什么的?”
“让大人们开心的地方。客人们可以吃饭,喝酒,聊天,发泄欲望。”
“发泄欲望?”从小没读过书,他不是很懂这词。
张庆没做过多解释,领着邓丰向前走。“去前面看看。”
后院尽头是一道珠帘,越过它,就进入了营业区。
“一楼主要是喝酒吃饭。”张庆指着空的桌凳,随后又指向别处,“那里是账台,结账的地方。”
邓丰东张西望,有些好奇。“那上面呢?”
“二楼三楼是包间,可以过夜。四楼是自己人休息的地方。”
从大门进来三人,一女二男。女子徐娘半老,是这里的老板,年轻时候也是红极一时的人物。轻启朱唇:“张庆,这小子伤势怎么样了?”
“能下地行走了,想来再过半月应能无恙。”
“你的医术我是放心的。”接着对邓丰说,“你叫什么名字?”
“邓丰。”女子身后的二人孔武有力,表情淡漠,他有些害怕。
“哪里人?家里可有什么亲戚?”她要摸透他的底细。
“城外榆树村,爹娘都......”邓丰面色戚然。
是个可怜人,可这里从来就不缺可怜之人。“以后你就是这的人了,好好做事,我可不会养闲人。”说完就上楼了。
过了一月,他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血疤脱落大半,露出里面的嫩肉。这是自父母去世后,过得最安逸的一段时光了。他已经放下了心里的戒备。
最近几日,他已经开始干活了。他主要在厨房帮忙,有时传个菜。不算累,还吃得饱,吃得好,他有些喜欢这了。
…
“张公子有日子没来我们这了,喜新厌旧啊。”二楼雅间,老板郑梅和老主顾开起了玩笑。
这张公子左拥右抱,笑意盈盈,“没甚意思,城东这片没什么新意了。”
“你是其中老手了,一般的自然瞧不上眼了。”
“最近发现旱路行走也不错。就想起你这了。可有什么推荐。”
“你是老主顾了,我这的大多人你是见过的,可有相中的。”
“不行,太俗了。”他直摇头。
送菜的邓丰推门而入,引起了他的注意。如此年轻有活力,还从未试过。
他凑近郑梅耳边,“这小子不错。”
郑梅没想到他喜欢这个调子,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不过顾客要求,满足。
于是郑梅带着两位姑娘离开了,留下了邓丰在旁伺候。琇書網
郑梅走之前嘱咐邓丰要听顾客的话,他就照做了。面对客人递过来的酒只喝了几杯就昏昏欲睡了,他醉了。
可没过多久,就痛醒了。他不停地反抗着,可却是徒劳。他的力气太小了,被死死地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邓丰泪如雨下。这世上的坏人好多,我恨他们。
没过一会,停止了动作,压人的手也松开了,借此机会邓丰挣脱了束缚,逃下楼去。
他发疯似的跑出了这栋楼,他不想回去了,哪怕做个乞丐。
可上天总是喜欢捉弄他。他没有路引,没有身份证明,城出不去,也没人要他做活。只得当起了乞丐。
半月之后,被青楼的人逮到,又回到了原地。
“你们都给我好好看着,这就是私自逃走的下场。你们的卖身契在我手里,能逃到哪去。若是好好做事,死契可以改成活契,未来还有自由的机会。。”老板郑梅在杀鸡儆猴。
后院里,邓丰被五花大绑。旁边的大汉挥舞着皮鞭,鞕鞭入肉,皮开肉绽,血液顺着裤脚流在了地上,吸引着苍蝇。
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语,口口相传着邓丰的事迹,同时一些资历老的前辈还在给新来的讲述以前类似的事。其实这种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可就是有人不甘心。
人群里邓丰发现了张叔,这是他唯一的希望。可张叔别过了头,这一刻,绝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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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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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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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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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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