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荷枪实弹的警吏与邦联大兵成群地冲进林子里,叫嚷声、武器的栓响、还有军犬的狂吠响彻林间,嘈嘈杂杂地向着于芳等人逼近上来。
‘‘留点神,佐特不想让他的生意被这里的人发觉----------’’那名接应者说着便往水滨方向跑了起来。
‘‘即便要牺牲他的同伴么?还真是多疑啊----------’’珍娜在旁边抱起受了伤的小男孩,边逃边说。
成班警吏牵着狗追到离众人还有不到数十米处时,树林深处立刻‘‘砰砰!’’打来了两枪,另一名掣枪追击的邦联警吏胸前一抖,翻身仰倒在了路边。
‘‘officerdown!officerdown!’’剩下的邦联警吏急忙散开,忽听前方水面一阵马达骤响。隔着茫茫林木,一艘快艇飞驶而过,消失在岸。
‘‘停下!’’一名警官气急败坏道,扣响了扳机,激起前方水花一片。
而就在追兵注意力被转移的当口儿,隐蔽片刻的于芳等人趁机奔逃,迅速地与他们拉开了距离。身后狠命开枪的警吏与邦联军直朝快艇逃离的方向追去。
紧跟着接应者往反方向逃了一阵,那个佐特的人果断地带着于芳他们登上了拖轮。船只启动,班、毕戈恩迅速地帮着接应者解缆离桩,拖轮的后面没有拖行多余的载具,无压力地高速驶离了岸边,向着薄雾升腾的水面一端舟楫往来的深水区混迹而去。
‘‘搜查每一处水域!’’隔着薄雾,一直循着快艇踪影追到了岸边的邦联警吏四顾无人,便大声地下令。沿岸眼看越聚越多的人影顷刻又作鸟兽散。
‘‘千钧一发啊,嗯?’’拖轮上废旧的驾驶楼里,接应者一面轻车熟路地操舵而行,一面对着身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众人慢条斯理道。
‘‘对我来说太突然了一点,’’班一头坐在甲板上,捂着腮帮子呼了口气道,‘‘我想我刚刚把我的口香糖吞下去了······’’
坐在一边的于芳喘定片刻,望了望身后船尾,此时的珍娜正将被救的小男孩放到座板上。‘‘谢谢你,可爱的小姐,’’那孩子坐定了一会儿,对着面前身披兜帽袍的少女不紧不慢道,‘‘那帮家伙可真粗鲁······’’说完便轻掸着被邦联军官的血污弄脏的衣袖,仿佛对刚才的那些景象早已习以为常了。
‘‘你是什么人?’’心知有异的珍娜将兜帽一掀,望着这小孩淡然自若的模样正色道。
‘‘如你所见,一个‘跑腿’的,’’小孩模仿佐特之前的语气道,也上下打量着珍娜同样稚气的面容、和那一头金黄泛亮的齐肩短发,‘‘我来给佐特传达他手下的一点口信,只是生意而已。想不到会牵扯到你们这帮逃犯的身上,不难看出,那老伙计现在还真是‘饥不择食’啊······’’
‘‘留意你的语气,契鲁诺,我能听清你在说什么----------’’驾船中的那个佐特的同僚头也不回道,但漫不经心的话音里却透着一股明显的威吓。
小孩也并不言语,满不在乎地往座板上枕臂一躺,目光盯着船外烟波浩渺的水面。他清瘦的脸上容光焕发,看起来不过十来岁左右的瘦削身形却显得很结实,此时正竭力地摆出一副能照顾自己的样子。
‘‘对于我们现在应该去哪儿,你有任何主意吗?’’慢慢坐了起来的于芳乜斜着眼睛,对这个名叫契鲁诺的孩子略一端详,道。
‘‘一座mississippi河以东的小避风港,我和这帮来自sicilia的无赖的家,’’契鲁诺两眼假寐,毫不避讳地说道,‘‘确切地说,那里有着这伙人最隐秘的地下网络,能确保任何对arcosanti联盟国感到厌倦的人全身而退,躲到rocky山脉墙的那一边去。这是他们除了军火与柑橘园以外,为数不多的另一笔营生。’’
‘‘‘rocky山脉墙’?’’于芳抱起胳膊,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在arcosanti与邻近绿洲伽拿旦之间8891公里的分界线上建造的一道高墙,两边的绿洲为了抵消彼此恶习的产物,’’契鲁诺乌亮的双眼伶俐地眨了两下,一字一句道,‘‘伽拿旦想要把每年大量脱逃csa的各色奴隶拒之门外,arcosanti自己也想要保证‘免费劳动力’的无处可逃,一拍即合下就有了那个夸张的地方。在他们看来,现在没有什么事是筑墙不能解决的。’’
‘‘啊哈,这个世界的‘铂琳墙’么······’’于芳微微点了点头,转视身旁毫不意外的小原博士,不禁回想起了他当初在中立区时说过的话----------邦联与伽拿旦之间无形的战火,仅仅是一墙之隔,它们之间的冷战实际上已经开始,就像本位面的萦联与arcosanti将日耳曼尼亚一分为二后所发生的那样。
‘‘显然真正相像的还不止这一点呢,’’小原博士不以为意地耸耸肩道,望着水上朦胧无边的薄雾那端久顾无言,又沉吟半晌,‘‘你感觉到了吗?这个世界与我们原来所处的地方,有时它们是那么地相像,以至于我们甚至不得不怀疑,眼前的这座绿洲到底是arcosanti联盟国,还是arcosanti合众国?它们的区别又在哪儿?终归有个时候,我们该停下来好好地思量一番,我俩像这样战斗下去的意义是为何?’’xiumb.com
‘‘是的,如果我们接下来要见的人肯给我俩这样的机会的话,’’于芳淡然道,心里却对这个在这里唯一的‘‘同类’’发出的疑问别有一番感触,‘‘现在,没时间思考人生了,你很清楚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她将一身修理工制服下的挎包往座位上一放,也在船尾坐了下来,木然望着两下里绿意夹道的空阔水域,思索着些什么。
就在那男孩的身旁,死里逃生的班喘定了许久,缓然理了理一身海员毛衣的高领口,却仍怡然自得地吹响了口哨。孩子们放松片刻,也在轻快的哨响下试着把注意力放到沿岸优美的景致间,使自己暂时地忘掉在这片绿洲里险象环生的经历。
这气氛并未使于芳疑窦丛生的思绪放松些许,此时她假装若无其事地扶额瞭望着两侧水滨,又留意了一下身处驾驶楼的接应者,视线不时睃向身边的契鲁诺。很显然,队伍里这个突如其来的新成员也在佐特的计划之中,只是他尽可能地让这一切看起来像个意外。这个明显被这些sicilia岛的恶徒所控制着的孩子,到底会将他们引向何处呢?这些疑似mafio帮成员的家伙,又是否真的有意帮助看似与他们熟识的班呢?
然而班现在似乎并未想到这一层。他神情松弛地沉浸在眼下这片水域的宁静与自己的口哨声间,熟悉的《bellaciao》那激昂而略带忧伤的旋律迭起未止,仿佛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就在不久前与战友们登上那艘将覆之船的绝命一刻,与外面的安逸彻底隔绝。
‘‘说起来,我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呢,小姐,’’惬意地听了一会儿的契鲁诺安然枕着双臂,忽然再次转视静坐一旁的珍娜,‘‘作为我的救命恩人,我想我们应该认识一下。’’
‘‘抱歉,我以为我只是救了一个还不能照顾自己的孩子,没想到现在我才是蒙在鼓里的人,’’珍娜两手相搭地坐起身,神情漠然道,‘‘作为唯一一个在这大洋彼岸拥有自由身的萦联人,这对我来说倒不是很意外······’’
‘‘啊,萦联人吗?’’契鲁诺微微侧脸相对,似乎也有些意外,‘‘一个和我一样为了躲避萦心势力而出逃至此的人?还真是尴尬啊,或许我们抱有相同的目的,但我们各自的故土上正在发生的却截然不同。托了我背后那座绿洲的‘福’,我想你那里的景象一定更加地面目全非吧?’’
‘‘不能说是面目全非,但······’’听到这个比自己年幼很多的孩子看似成熟的问话,此时的珍娜指尖相扣于胸前,并不想去记起自己是如何走到了这一步的,‘‘那个地方的过往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若不是你问起的话,我甚至已经忘了自己曾来自那里。’’
‘‘这儿有很多人都不记得自己出身于哪座绿洲,仅仅是因为那场战争抹除了他们的记忆----------那些所谓的‘故土’,早已不具实际的意义,’’契鲁诺认同地点点头道,‘‘当初对萦联的攻势,在那片土地上致命的冬日未到来之前便以日耳曼尼亚、意塔利亚等国的惨胜告终,现在他们的‘代理人’弗拉梭夫已经继任萦联红师掌控了绿洲,为日耳曼人提供了2240.22万平方公里的‘生存空间’,难免像你这样的原住民会被驱逐至此。我的意思是,你甚至也不是一个纯正血统的赛拉夫人,对吧?’’
‘‘我的祖母有碧曜国人的血统,这也是为什么我差点在战争结束前夕死在那个地方。我的身上流着东方的血液,这一点足以让那些家伙对我深恶痛绝······’’珍娜略微低下脸来,那双深绿纯澈的碧瞳俯视着这个小男孩老成的神色,就像看到了那时的自己,‘‘日耳曼尼亚人谋害了我的父母、甚至是祖母,仅仅因为他们在这些人的眼里不够‘纯净’。但是又出于人力的原因,我的一位兄长、也是最后的家人被选中成为一个地区的管理者,一个······背叛故土与家人的无耻之徒。’’
‘‘我的天,这听起来可真让人抹眼泪,’’契鲁诺面不改色道,语气里却略显动容,与那生硬的表情形成些许反差,‘‘不过至少那些家伙还是给你留了一个,那也不坏。选择去日耳曼尼亚人的‘洗澡室’,还是铤而走险在合适的时机‘弃明投暗’,显然你的家人们都有各自的答案,不是吗?’’
‘‘我已经不想去评判他们的对错了,是的,我从没有过这个资格,’’珍娜承认,‘‘在此之前,我以一个学生的身份混迹于日耳曼军在沦陷区的各种巡展,那些为了体现他们绝对的科技与力量的展示。先是一个间谍,然后又与这些自己本应仇恨的家伙走得越来越近,以至于日耳曼尼亚人和‘次等人’两个不同的灵魂在自己身上挣扎了很久,有时候时间久了,甚至真的觉得自己就是他们中的一份子······呵呵,很讽刺,对吧?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笑话······’’
契鲁诺沉默半晌,仍闭着眼睛,语重心长地:‘‘怎么可能会好笑。这种事情,就像这样以身上流的血来断定所有人的优劣,来断定他们是否多病、是否不易生存······这样一种‘和平’的缔造者,绝对不能够被原谅······’’
珍娜闻言蓦地一抬头,带着一种复杂的沉痛默默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这个来自sicilia岛的孩子,看似不经世事的外表下似乎什么都知道了,只是他仍抱着一种懒得说的态度。
‘‘话说回来,你还是没告诉我你的名字?能够结识一位像你这样温柔、勇敢的女士,还真是令人既兴奋又困惑呢······’’契鲁诺忽然半睁一只眼睛,从容不迫地继续道。
珍娜慢慢地别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克劳迪娅•施洛德。希望你不要对别人说起,特别是你的那些同伴。’’说着又面带顾虑地觑了一眼拖轮驾驶楼里的那个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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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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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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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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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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