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鹰急剧下坠,离地还有一人高时才展开翅膀滑行,缓缓落在灯草抬起的手臂上。
灯草摸着它的脑袋,“青奴,你怎么来了?谁带你来的?”
青奴侧着头,嘴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灯草,“是阿招?”她高兴得冲萧言锦喊了一声,“阿招来了,我去接她。”说完撒腿就跑。
萧言锦施展轻功追上去,“谁让你去了,刚挨的训,又不记事。”
灯草放慢脚步,“我有……”
“有什么?”萧言锦长臂一展,揽住她的腰一个旋身立住,“敌人就在附近,你敢擅自行动,便是犯了军纪。”
灯草低头不语。
“你有什么?元魂?”萧言锦简直要被她气死,“方才的话都白说了?”
灯草,“我有青奴,它会带我避开敌人。”
萧言锦,“……”
知道错怪她了,语气缓了些,“有青奴也不能说完就跑,大军在这里,万一把敌人引来,你闯的祸就大了。”
灯草,“崔将军教过我识别鹰语,连阿招都懂。”
萧言锦,“……”
青奴在上空盘旋,远处,一匹枣红马风驰电掣般冲过来。灯草转头望去,顿时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丢下萧言锦跑过去,纵身一跃,稳稳骑在马上,那马见了灯草,也有些疯,又腾又跳的,但分寸把握得很好,并不会把人甩下来。
萧言锦见后面跟着一队黑衣人,全骑着战马,瞬间把灯草围在中间,个个脸上都露着灿烂笑容,说着笑着欢呼着。
灯草仰面大笑,把马停住,跳下来,陈招也下了马,往她跟前一跪,激动得眼泪直流,灯草拉起她,她却一把抱住灯草,嘤嘤的哭起来,灯草拍拍她的背,低声说了句话,陈招这才扯着袖子抹眼泪,又笑了起来。
跟来的十二亲卫亦全部单膝跪下,向灯草问好。灯草抬抬手,示意他们起来。
她问,“你们怎么来了?”
队长段义松道,“崔将军让我们送青奴过来,说主帅要跟漠北打仗,有了战鹰如虎添翼,阿招和红云也让我们一并带给都尉大人。”
“太好了。”灯草说,“青奴的伤全好了么?”
“早好了,”陈招说,“崔将军每日精心伺侯着,跟养儿子似的,把青奴喂得膘肥体壮。”
萧言锦远远看着这一幕,突然意识到,在他缺失的那段时光里,灯草过得比他想像中要好,她并非不会与人打交道,也并非不会交朋友,她用她的方式,赢得了大家的尊敬。
是他总不放心,总想把她护在身后,他关心则乱,看不到她的能力,而其实,她应该值得被平等对待。
灯草兴奋了一阵后,想起萧言锦,忙把人带过来。
众人纷纷行礼,对灯草的人,萧言锦没来由的也和颜悦色一些,但他能够察觉到,段义松等人对他与对灯草的态度是有些不同的。
他是肃王,是主帅,对他,众人恭谨敬仰。对灯草,他们除了尊敬,还有关心和亲近。
这个世上,用权用钱能得到很多东西,但人心,始终只能交换,灯草与他们交心,他们才会对她忠心。
萧言锦很欣慰,除了他,这世上还有旁的人真心待灯草好。
段义松等人不但带来了青奴红云,也带来了一些消息。
“主帅,您前脚刚走,雷继照后脚就派兵攻江南,先是宣州再是庆州,后又攻了潭州,陈将军带人退回宝阳,崔将军守在随州,我们出来的时候,随州城一切正常,无敌军来攻。”
萧言锦,“随州易守难攻,雷继照不会在这时侯攻随州,他的兵马已经饿得不行了,得赶紧弄粮草。”
沈澜心叹息道,“可惜了衡田制,刚推行不久就夭折了。”
萧言锦,“功基不稳,推行下去,也必曲折,多少有些耽误春耕,到了秋季,收成也就不尽人意。雷继照攻下江南,想必那些大士族都松了一口气,但渭阳兵马早就粮草不继,估计那口气刚松又得憋起来,照雷继照的性子,得刮掉他们一层皮才作罢。”
沈澜心露出一丝笑意,“雷继照攻江南,是想要粮草,但他没想到咱们把粮草都弄走了,留下一个空壳子给他,去年的冬粮没有剩余,眼下才初夏,到秋收还有的等呢。光是粮草就能拖死他,带着半死不知的兵马,如何打仗?”
——
雷继照端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喝着茶,“衡田制我可以废,但粮草的事,骆老爷也得放在心上。”
骆怀璋一脸为难,“大将军,实在相瞒,我府上是真拿不出一点余粮了,肃王走的时候,说要打漠北人,把江南士族的余粮全征走了,我这实在是……”
雷继照阴沉着脸,他是真没想到肃王能把粮草都弄走,一点都没给他剩下,难怪他带兵攻过来的时候,陈虎只象征性抵挡了一下,就退回宝阳了,敢情留了个空壳子给他。
他要笑不笑的在小几上叩了叩,“骆老爷谦虚了,骆家是江南大士族之首,一大家子人,还有几处大庄子,若没余粮,可不得饿死么?不光是骆府,其他士族也都要按规定交粮,不然肃王回来,谁帮你们抵挡?”
许怡怜坐在下首,闻言抬了抬眼,“骆老爷,比起佑大的家产,一点余粮算得了什么?骆老爷总不甘心把那些田地都拱手让出,只像征性收取一点租金,真要那样的话,骆府上下都得喝西北风了,眼下肃王是去了西北,可骆老爷别忘了,肃王是战神,他打退漠北人还会回来的。”Χiυmъ.cοΜ
骆怀璋听得额头冒了汗,心里暗暗喟叹:这些当兵的,没一个好东西,肃王是这样,雷继照也是这样,不逼死他不会罢休。
可他是真的拿不出来,现在举家上下都勒着裤腰带过日子,上哪弄粮食给雷继照?
许怡怜观察他脸色,又道,“我知肃王手段,也知骆老爷的难处,眼下江南是没什么余粮了,但别处还有,只要出高价,不怕买不到粮食,骆老爷您说呢?”
骆怀璋脸色发白,知道他们挖坑等自己跳,可如今骑虎难下,他是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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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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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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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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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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