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看着又脏又臭的小叫化子,嫌弃得直掩鼻,当着灯草的面,她不好说什么,灯草一走,便道,“灯草姑娘也真是,什么人都往府里领,这般邋遢,只怕身上长了虱子跳蚤,可万万不能进院子。”说完便把小叫化子赶了出去,要她到大太阳底下站着,说是晒晒身上的虱子跳蚤。
过了一会儿,她寻了一套旧衣裳扔出来,指着院门,“从那道门出去,一直往北走,看到一排后罩房,最里头有间角房,院里有井,拎桶水冲洗冲洗,弄干净了再过来,不必进院,在外头喊一声,我得瞧瞧你洗干净了没有?”Χiυmъ.cοΜ
小叫化子捡起衣裳,朝她道了谢,摸寻着去洗澡。
依仆妇所说,她寻到了角房,拎了一桶井水,往身上一浇,透心凉,冷得她直打哆嗦。好在是夏天,尚能忍受。洗了头,洗了澡,换上衣裳。走到井边照了照,衣裳是粗布所制,深褐色,看着像老妇穿的,且衣袍宽大,套在她身上,显出一种滑稽的味道。不过比起她那身已不能遮体的破烂衣裳好多了。
她晾干了头发,弄了根破布条把头发扎成一个发髻,然后挽起衣袖,裙裾扎进腰间,又把腰带系紧了些,这才去见仆妇。
不敢进去,也不敢太大声,捏着嗓子,怯生生喊,“婶子,我洗好了!”
仆妇出来了,上下打量着她,仍是一副嫌弃的样子,勉为其难道,“行了,跟我来吧。”她把小叫化子带到马厩,“往后,你就在这里干活,好好照看这些马。每日天不亮得上外头去割草,割回来晒在院子里,马不能吃有露水的马,吃了要拉肚子的。看到那两口大缸了么,缸里的水要挑满,还要给马洗刷,避免它们长虱子跳蚤。按时喂食,铲马粪,可别让味儿传出去熏着人。还有那些豆子,得磨成粉,做豆饼喂马,你别偷吃,记下了么?”
小叫化子低着头,声音细细的,“记下了。”
“行了,干活吧。”
仆妇冷着脸走了。她是上回从兰家来的四个仆妇之一,灯草最终把亭风翠雨退回去了,虽然与她们无关,可毕竟是一块从兰府出来的,多少有那么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感受,对说话直白,没有笑脸的灯草喜欢不起来,对她送进来的人,更是没来由的厌恶。
没有安排住处,小叫化子这天夜里只好睡在马厩里。
天刚蒙蒙亮,小叫化子就起来干活,割草,挑水,给马洗刷,等日头出来,把割来的草在地平里铺开晾晒,又往马槽里放干草,然后拉起磨盘磨豆子,到了中午,没人送饭来,她饿得不行,只好抓了两捧豆子嚼巴着咽了。
吃完接着干活,到了傍晚,总算给了半个干冷馒头,小叫化子就着缸里的水,把馒头吃了,疲惫的在马厩里坐下来,靠着墙想歇会儿,可刚闭眼,仆妇的声音便在院里响起,“人呢?活没干多少,倒学会偷懒了。”
小叫化子一骨碌爬起来,缩头缩脑的说,“我活都干完了。”
“活哪有干得完的,”仆妇冷着脸,目光轻蔑,“怕是做惯了叫化子,懒病改不过来了,跑到我们郡府享福来了。”她往院中扫了一圈,走到簸箕边,皱起眉头,“少了这么多豆子,怎么只磨了这么点豆粉,是不是你偷吃了?”
小叫化子瑟缩了一下,目光躲闪,一声不吭。
“好啊你个小贼,”仆妇勃然大怒,顺手抄起一根木棍,劈头盖脸便打,“在外头偷摸惯了,到了府里还不消停,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打死你这手脚不干净的贱人……”
她嘴里骂骂咧咧,下手又快又狠,小叫化子被她打得四处逃窜,哭泣着哀求,“是我错了,我不该偷吃豆子,婶子饶了我吧,别打了,饶了我吧……”
棍子打在身上,抽出一条条红印,小叫化子实在疼得不行,往门口跑去,仆妇怒道,“做错了事,还敢跑?看我不打死……”
话没说完顿住了,扬起的棍子也滞在半空。
灯草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看着她。
小叫化子卟通跪在灯草面前,“恩人,行行好,饶了我,饶了我吧,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灯草扯起她,“怎么回事?”
仆妇抢着告状,“她偷吃做豆饼的豆子。”
灯草问小叫化子,“为何偷吃?”
“我饿。”
“没给吃的么?”
“中午没给,饿得不行,才吃了两捧豆子。”
“晚上吃了什么?”
“半个冷馒头。”
灯草看着仆妇,“为何是半个?”
她的声音不大,语气也没有波澜,仆妇不知为何,心中很是惶然,嗫嗫的道,“她不是小子,干的活也不多,给半个馒头够了。”
灯草问小叫化子,“你今日都干了什么活?”
小叫化子便一一数给她听,“天不亮就去割了草,回来挑水,晒草……”
她每说一件,仆妇的脸就要白上一分。这是郡府的大马厩,马匹众多,这些活得两个小厮一起干,出于私心,仆妇让小厮歇两日,想好生折磨一下小叫化子,谁让她是灯草带来的。
“夜里睡哪儿?”灯草又问。
小叫化子指了指马厩,“睡那里头。”
“这身衣裳谁给的?”
小叫化子回头看了仆妇一眼,没说话。
灯草幽幽叹了口气,她进肃王府时,有吃有穿,住的也不差,可小叫化子呢,吃不饱,穿不好,住的也差。小叫化子为何有这般境遇,她多少也知道一点,大概是因为她当初不愿留下那两个丫鬟,让这些仆妇生了怨恨,把气都撒在小叫化子身了上。
“你不在这里干活了,”灯草说,“以后跟着我吧。”
小叫化子眼睛一亮,高兴的连连点头,“好,我跟着恩人。”
仆妇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看着灯草把小叫化子带走,她心底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慌乱,灯草并未训斥她,可她预感很不好,仿佛要大祸临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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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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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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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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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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