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芙玉被禁足抄经书,确实受到了教训,老老实实了一阵子,可太子死了,这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更重要的是太子是喝了灯草的血死的,一时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灯草欠她两条人命,一个是亲哥哥,一个是亲侄儿,如此血海深仇,早让她把那点教训忘到了九宵云外,心里除了仇恨还是仇恨。
尽管后来查出太子的死主要责任在齐贵妃,但在萧芙玉心里,灯草就是主犯,她只是不明白,都这样了,皇帝为何不杀了灯草?为了个女人,连杀子之仇都可以一笔勾销么?
皇帝不动手,她这个做姑姑的,可按捺不住。西行宫进不去,大狱里她横着走都行。
司狱长一脸为难的看着她,“殿下,皇上有口谕,无关人等不得……”
萧芙玉柳眉一竖,冷冷看着他,“本公主是无关人等?”
婉月公主的嚣张跋扈和睚眦必报是出了名的,司狱长不敢得罪她,再三权衡,道,“卑职只能给殿下一刻钟时间。”
“够了。”萧芙玉阴沉着脸,“开门。”
门开了,灯草盘腿坐在席子上岿然不动,只缓缓睁开了眼睛,虚散的目光波澜不惊的看着萧芙玉。
萧芙玉居高临下看着她,猛的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现在没人护着你了,知道自己会死得很惨么?”
铁栅栏外,狱卒担心的看着这一幕,又看看司狱长,后者无声摇了摇头,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狱卒赶紧跟着走了,看不见,自然就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灯草被萧芙玉揪得伸直了脖子,低声说道,“松手。”
萧芙玉讽刺的勾了下唇,“你说松手就松手?”
下一刻,灯草扣住她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用力一扭,萧芙玉没提防,尖叫出声,松开手,但立刻一脚踹过去,咬牙恨声道,“找死!”
灯草抢回自己的头发,也松了手,站了起来。
两个人对视着,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半响,灯草先开口,“你长进了。”原先只会躲在后头,让奴才们打她,现在却是亲力亲为,自己动手了。
萧芙玉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你长进了,本公主自然也要长进,我算是活明白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你能做到的,本公主只会比你更强。”
“是么?”灯草挽起袖子,“那就试试。”
萧芙玉不是从前的婉月公主了,身份和形象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弄死灯草,只要能弄死灯草,她什么都不在乎。
那段时间,她不光练骑射,也找师傅教了一些拳脚功夫,暗地里跟灯草较劲,凭什么灯草能做到,她却做不到?
她冷哼一声,从腰间抽出软鞭,这不是用牛皮做的,而是选用一种坚固的藤条,在冰水中浸泡半个月,再蒸煮三个时辰,在大太阳下暴晒十日,方编织成形。不需要定期上油,也不怕干裂断掉,是许怡怜送她的新年礼物。平时缠在腰上,不显山不露水,很难被人发觉。
她手握长鞭,而灯草赤手空拳,萧芙玉信心更足了。
灯草以前武器不离身,但现在,她的武器都留在西行宫,唯一能用的就是自己的拳头。她跟萧言锦学过几招擒拿,适应于近距离博斗,不过萧芙玉有长鞭,她没办法靠近。
鞭子凌空一抽,脆厉的声音响在耳畔,鞭子几乎贴着她的脸而过,情急之下,灯草将自己扭出一个奇怪的造型,堪堪一避,但鞭梢还是碰她到了她的耳朵,抽出一条红艳艳的血痕,小巧白玉样的耳朵立刻肿胀起来。
灯草被这一鞭子抽得有些恼火,迎着那长鞭大步向前,萧芙玉后退一步,收鞭再扬,冷笑,“不怕死就过来。”
再一鞭,抽中了灯草的胳膊,厚厚的袄子顿时绽开来,里头的棉花被打出来,像雪一样飞舞在半空,萧芙玉微微分了下神,而灯草没有错过这个时机,用受伤的胳膊一缠一绕,再猛的一拖。
萧芙玉长鞭脱手,忍不住惊呼,“呀——”
灯草伤了一条胳膊,但夺下了长鞭,士气大振。她用力一抖,长鞭击空,清脆一响,萧芙玉还没回过神来,灯草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在她胳膊上狠狠抽了一鞭,抽得萧芙玉鬼哭狼嚎,凄厉的叫声刚溢出来,灯草用长鞭将她脖子一绕,用力一收,萧芙玉的喊声被压回了喉咙,脸涨得通红,求生的本能让她拼死挣扎。
灯草在她身后,个头稍矮,加上人在临死前的爆发力,差点被萧芙玉挣脱。灯草不客气的朝她膝盖窝里踹了一脚,萧芙玉卟通跪下来,整个人被灯草勒得往后仰。
牢门外,萧芙玉的随从大喊大叫的冲进来,司狱长闻迅赶来,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却听灯草低喝一声,“别过来,过来就勒死她。”
一干人等顿时被钉在原地,都不敢动了。
灯草在弄死萧芙玉和放过她的念头之间犹豫着,萧芙玉在她的仇人名单上,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按理说应该要杀,但真正要下手,她不知怎么又有点迟疑。
心里迟疑着,手上的力度却没有少半分,萧芙玉被她勒得翻了白眼,吓得司狱长等人纷纷喊起来,“别,别杀殿下,灯草姑娘,冷静,冷静些……”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影不知从哪里翩然落下,一身黑衣,脸上戴了半张银色面具,正是姬寻。他走到灯草身边,声音很温和,“小灯爷,放开婉月公主,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
“她不是手无寸铁,”灯草说,“她有长鞭。”
“长鞭现在不是在你手上么?”
“是她技不如人。”
“对,是公主殿下技不如人,但,”他握住灯草抓着长鞭的手,轻轻摇了摇,“她倒底是公主,杀不得。”
灯草勒着没动,姬寻的手慢慢加重力度,迫使灯草松开。空气突然灌进喉咙,萧芙玉狼狈的坐在地上,咳得惊天动地,她的随从们赶紧一窝蜂的冲过来,把她团团围住,惊慌失措的喊道,“殿下,要不要紧?”
“都是奴才不好,奴才救驾来迟,让殿下受苦了!”
“殿下……”
萧芙玉透过人群的缝隙,看了眼把她从灯草手里救下的男人,又落在她的长鞭上,哑着嗓子道,“鞭子还我。”
姬寻扯了一下,灯草抓着不放。
姬寻有些无可奈何,“你的剑在宫里呢,这是公主殿下的东西。”
灯草,“把我的剑拿来,我就松手。”
姬寻嗤笑,“想得倒美,一个人犯还想随身携带兵器,等你出来再说吧。”琇書蛧
萧芙玉扶着两个小奴才站起来,“她不可能出来,她会死在牢里。”
姬寻叹了口气,“殿下就不要拱火了,还想不想要你的鞭子了。”
萧芙玉恨恨的瞪了灯草一眼,没吭声了。
姬寻见灯草抓着长鞭不放,用力一抻,把鞭子抢过来还给萧芙玉,调侃道,“小灯爷坐了几天牢,脾气见长啊。”
灯草没理他,往席子上一坐,闭上眼睛打坐。
萧芙玉道,“这贱人敢加害公主,罪该当诛,来人,给本公主杀了她!”
司狱长为难道,“没有皇上的旨意,臣……”
姬寻懒懒一笑,“公主殿下要真杀了她,恐怕就不是罚抄经书这么简单了。”
萧芙玉心知他并非恐吓,皇帝为了灯草真能跟她翻脸,只好愤恨的咬了下牙,拂袖而去。
姬寻看了眼灯草还未消肿的耳朵,眯了眯眼,也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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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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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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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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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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