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灯爷,”他打了声招呼,灯草抬头看他一眼,往后退了一步。
“以后有话攒着一起说,爷不喜欢我跟旁人走得太近。”
龚宏英,“……”
萧言锦恰好也走到附近,听到这句,当场僵了一下。两个男人对上视线,彼此都有些尴尬,龚宏英摸摸鼻尖,一声不吭的走开。实话实说,他对灯草并没有任何非份之想,只是觉得这孩子不错,不仗着王爷宠爱骄横,该他干的不该他干的,都抢着干,小小的人儿,干起活来很舍得卖力气,是个实心眼的孩子。
萧言锦撑着一张风轻云淡的脸,心里却有些啼笑皆非。
不过已经算好了,要搁以前,灯草一准会照搬他那句原话:爷妒忌所有我对他好的男人。如今懂点事了,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真要把那句话说出来,估计他得找地缝钻了。
上山仍是萧言锦和灯草同乘一骑,趁人不注意,他飞快的在灯草耳垂上亲了一下,低声说,“有长进,知道给爷留脸面了。”
灯草耳尖通红,斜斜睨他一眼,“我又不傻。”
萧言锦大笑,揉了揉她的头,“你不傻,是我傻。”说着手一勾,灯草就懒洋洋靠在他怀里了。
萧言锦给灯草置办冬衣的时候,顺带买了个青玉发冠。小灯爷一身崭新的冬衣,头戴青玉冠,加上面容清秀,成了锦衣玉冠的小公子。
龚宏英打马从他们身边过,不错眼珠的盯着灯草看,灯草无知无觉,顶着一张面瘫脸,好整以暇的靠在萧言锦怀里。
打马进山,他们一口气跑到石屋,灯草落了地就忙起来,热了一锅馒头,又烧了一大锅水,一通忙活下来,脸上沾了灰,袍子也弄脏了,绾得整齐的头发散了一小绺下来,清秀出尘的小公子成了邋遢的小家奴。
龚宏英在火塘边添柴火,不时扭头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要是个姑娘,他也知道避嫌,不往灯草跟前凑,可明明是个小子,当兄弟处也不行?
火熊熊燃起来,屋里变得暖和了,龚宏英终于没忍住,走到灶台边,叫了声,“小灯爷。”
灯草抬头看他。
龚宏英指着她的额头,“这里沾了灰。”又指她的脸,“这里也有。”再指她的袍子,“袍子弄脏了。”顿了下,又说了句,“水袋我一会来灌,你歇会儿。”
灯草顺着他指的地方,东擦一下,西擦一下,倏地一笑,“龚大哥你这是把话攒一起说么?”
龚宏英,“……”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他出了屋子,萧言锦拿着猎户画的路线图,正望着远处出神。
“王爷,”他走过去,“咱们这一进山也不知道要耽误多久时间,沈将军那头……”
“温容的信上不是说了么,暂时无妨。”
龚宏英有些不放心,“温公子从前是皇上的伴读,他……”
萧言锦一晒,“温公子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拎得清的。”
在石屋吃饱喝足,歇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众人整队出发。
灯草靠着萧言锦,手上转着一把匕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喜欢把玩小刀了,不管是绣镖还是匕首,在指间转得飞快,可小刀锋利,弄不好就会伤到自己。萧言锦说了她几次,她不想答应的事,基本是保持沉默,跟没听见似的,萧言锦拿她没办法,又见她一次都没弄伤过自己,也就随她去了。xǐυmь.℃òm
小刀在指间转得明明晃晃,灯草的面瘫脸上显出一种懒洋洋的表情,萧言锦喜欢她这种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情绪,那是亲近到一定程度才能有的随意。
走了没多远,突然天上炸了个响雷,大伙抬头一看,发现天倏地阴沉下来,风把树叶枯枝卷到半空,空气中有了一点泥土的腥味。
“要下雨了。”龚宏英大喊,“找地方躲雨!”说着打马往前跑了一段,很快折回来,指着不远处的密林对萧言锦说,“王爷,附近没有山洞,只能到那里将就一下。”
萧言锦点了下头,扯着缰绳率先奔过去,跳下马刚转身想接灯草,她却已经跟着跳了下来,让他伸出的手扑了个空。
萧言锦哑笑着摇头,他这个媳妇儿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有点姑娘的样子?
大雨倾盆而下,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显出一种地动山摇的气势。外头下大雨,树底下是小雨,萧言锦把披风一抖,叫她,“灯草,进来。”
灯草哦了一声,钻进他的披风里,后背贴着萧言锦的坚实的胸膛,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木然的望着白茫茫的大雨。
众亲卫见状,立刻小幅度挪动脚步,与他们拉开距离,齐齐把头扭向另一边,生怕一个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画面。
其实他们想多了,萧言锦倒不会在这种时候生出什么禽兽念头,主要是灯草身子瘦弱,怕她淋了雨着凉。
电闪雷鸣后,乌云散,大雨停,日头重新展颜,将万道金光洒向大地。
众亲卫虽然淋了雨,倒也没成落汤鸡,把马从树底下牵出来,重新上路。只是路面有些泥泞,行进的速度比起先前慢了一些。
钻过密林,是一段陡坡,陡坡很窄,一面靠山,一面临渊,龚宏英提醒大伙,“小心路滑。”
众人不敢掉以轻心,尽量慢一些,可还是有一个亲卫的马蹄踩塌了一下,大块的泥土卟卟往下掉,众人皆是一惊,萧言锦刚好在后面,立刻扬鞭,狠狠抽向马屁股,马儿受惊,一个纵身,竟是冲了过去。
灯草喃喃道,“好险。”
她不再靠在萧言锦怀里,而是坐直身子,将小刀扣在手心里,警惕的望向前面。
萧言锦问,“怕了?”
灯草说,“山里不太平。”
萧言锦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差点出了岔子,他心里也有点不好的预感,手在她腰上紧了紧,没有说话。
大伙陆续过了陡坡,再往前走,是一片开阔地,有个人静静的站着,仿佛已经等侯多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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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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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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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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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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