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别处没事干的时候喜欢是发呆,在这里不一样,她屋前屋后的转悠着,总能给自己找着事干,拾柴火,挑水,收拾屋子。有一日把大铁锅搬到外头,扯了些麻草扎成团,硬是把一口黑不溜秋的铁锅擦得锃亮。
她乐意干的事,萧言锦从不阻止,于是挽起袖子蹲在边上,给她帮忙。
众亲卫看到,皆是目瞪口呆,想上去帮忙,被肃王爷一个眼风给钉在当场。
久而久之,大家也习惯了,肃王爷再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也只当眼瞎看不见。
不过三五天,灯草和萧言锦就把一个破破烂烂的屋子修整得干净舒坦了,摇摇欲坠的大木桌换了新桌腿,立在屋子中间纹丝不动,除了长条凳,俩人又一起做了几把椅子,虽在简陋,坐起来却很舒服。灶台上厚厚的灰尘擦干净,露出石板原有的土黄色,大铁锅明晃晃能照见人影。屋顶又重新拿木板盖了一道,铺上了厚厚的茅草……
灯草很爱干这些修修补补的活,她认真做事的时候,眼睛里有光,亲卫们偷偷看她,有人开玩笑,“小灯爷,你这么能干,将来谁嫁了你可享福了。”刚说完便被边上的人捅了一下,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扭头去看,萧言锦就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的看着灯草。
灯草答,“这辈子跟着王爷,不成亲。”
萧言锦笑道,“跟着本王也不妨碍你成亲。”
亲卫们细品这话,纷纷红了脸。
原先在府里,俩人关系就有些暧昧,如今到了外头,肃王爷的言行举止越发不要脸了。
他们在山里呆的第七天,来了个不速之客。
那天下着细雨,天地间像飘着白纱,雾蒙蒙的。大伙围坐在火塘边暖和,门突然被推开,闯进来一个人。
那人显然没料到屋里是这么个情况,呆了一呆,转身又要出去。
萧言锦朝龚宏英使了个眼色,龚宏英立马起身叫住他,“这位兄弟,外头下着雨,你过来暖和暖和。”
那人头发乱蓬蓬,脸上脏兮兮,衣着更是污浊,唯有腰间围的兽皮能证明他是个猎户。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有点拘谨,“不了,我在外头避避雨就成。”
龚宏英硬把他拉到火塘边坐下,“不必紧张,我们不是坏人,出门在外,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
灯草倒了杯热水给他,猎户不敢与人对视,垂眼接过来,说了声多谢。
萧言锦打量着他,问,“你是山里的猎户?”
“是。”
“常来这?”
“出来太远,回不去,就来这里歇一晚。”
“你家住哪儿?”
“往西翻过两座山就到了。”
“出越州地界了么?”
“还在越州。”
“你在山里打猎多久了?”
“我四岁就跟着爹满山跑了。”
“家里还有什么人?”
“除了我,没人了。”
“这里以前也住着猎户,你认得么?”
“认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神情一凛,打起精神来。
“你与他熟么?”
“我爹与他熟,我不太熟,见过几次。”
萧言锦看着他,不动声色问道,“他家还有什么人么?”
“好像还有个小孩。”
果然不出他所料,有个孩子。
众人快速的交换了眼神,安静的听下文。
萧言锦,“你哪一年见到那孩子?孩子当时多大?”
大概他的语气太过严肃,猎户惶然的抬了下眼,他从小没出过山,怕见生人,尤其怕一身贵气,气度不凡的大人物,顿时低下头,嗫嗫的含糊不清。
萧言锦意识到自己着急了些,缓了语气,“我们此番来就是寻找庄猎户的后人,你若知道,不妨告诉我,也算帮了我的大忙了。”
猎户低头沉默不语。
灯草递了块馒头干过去,猎户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来,塞进嘴里,在林子里转悠了几天,他着实饿了。
灯草又往他杯子里添了点水,她不善言辞,做的事却让猎户感到温暖,于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感激的点点头。
吃完馒头干,猎户开了口,“我家住得远,下趟山不容易,多数时候是把猎物送到庄叔这里来,让他下山卖钱,再换些盐巴和粮食回来,然后我来这里拿。平时来没见过那孩子,就有一次,远远见到一个小孩在屋后的竹林边玩耍。我问庄叔是不是他家小孩,他没回答我,后来我背上粮食往回走,走到坡上时回头看了一眼,见庄叔牵了那小孩进了屋。”
“那时候你多大?”
“十六。”
“小孩多大?”
猎户想了想,“好像只有两岁多的样子,瘦不拉叽的,是个小子。”
离屠村已经过去十三年了,如果那孩子还活着,应该也有十五岁了。
是一直跟着庄猎户隐姓埋名过日子,还是独自在外头流浪?元魂真的在他身上么?茫茫人海,要去哪里寻他?
夜渐渐深了,萧言锦却睡不着,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手指无意识的抚着灯草的背。灯草在他怀里拱了拱,含糊的道,“爷怎么还不睡?”
萧言锦没说话,低头在她额上轻轻蹭了蹭,很快就听到灯草绵长的呼吸声,她睡沉了。
庄猎户突然失踪,显然是怕有人再来抢元魂,所以带着孩子走了。若要躲匿,隐在山里是最好,弃了原先的屋子,在别处再造个窝,山里有野物,树上有果子,溪水里有鱼,再自己开荒种点庄稼,偶尔出山换点生活必需品,也不是过不下去。再说这是他们的故土,相比别处的人生地不熟,他们更容易生存下去。
孩子的存在,给了萧言锦希望,事情看起来好像有了点眉目,可山林浩淼,要找人如海底捞针,他有点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十五岁的半大小子,与灯草刚进肃王府时差不多大……突然,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低头看灯草,她小时候来过这里,会不会她就是那个孩子……
萧言锦在黑暗中哑然一笑,很快打消了这个匪夷所思的念头,灯草是姑娘,那孩子却是个小子,再说灯草今年都十七了,那小子才十五,年纪也对不上。xiumb.com
他把灯草往怀里紧了紧,闭上了眼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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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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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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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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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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