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草坐在船头,脱了鞋,赤脚浸在水里,船慢慢往前划,水波温柔的拂过她的脚,她双手撑在船面上,仰着脸,望着墨蓝色的星空,微风拂面,将一天的燥热都吹散,说不出的惬意,不知从哪艘船里飘出的丝竹声在夜里浮浮荡荡,她虽不懂乐律,也听得很认真,乌沉沉的眼睛里光芒闪烁,仿若星光。
船夫在船尾剖鱼,刚打捞的鲜鱼,剖肚洗净,拿酒和盐巴腌一下,用竹签插着,放在炭炉上烤,不一会儿,烤鱼的香味就四处弥漫下来,灯草鼻子下意识的耸了耸,扭头望去,视线却被船舱所阻,索性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要往后面去。
萧言锦一直在看她,见此举动便笑,“别心急,烤好了会端来的。”他拍拍身边的长凳,“过来坐。”wWW.ΧìǔΜЬ.CǒΜ
灯草听话的过去挨着他坐下。
萧言锦看了眼她的脚,“不穿鞋么?”
灯草长到这么大,不穿鞋的时候比穿鞋的时候多,打赤脚也很自在,两只脚丫子轻轻搓了下,“下船再穿。”
月光下,她的脚小巧如玉,十个脚指头白嫩嫩的,像剥出的笋心,在他身边养了这么久,养得越发水灵了。萧言锦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伸手把她的袍子扯了扯,遮住了脚面。
不一会儿,船娘将烤好的鱼端过来摆在小几上,殷勤的招呼着,“客官,趁热吃,凉了就有腥味了。”
荷花酿倒在白瓷的小杯里,映着天上月,伶伶如雪。萧言锦把杯递到灯草嘴边,“尝一口。”
灯草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小口,笑道,“好喝。”
船娘听了这话,笑得嘴都合不拢,“不瞒客官,我家的荷花酿在这十里八乡也是出了名的,清而不浊,香而不艳,便是姑娘家也能喝上两杯,只是后劲大,客官贪杯也要悠着些。”
“那就喝一杯。”萧言锦把杯放在她面前,又把一只烤鱼递过去,“小心刺。”
灯草接过烤鱼,细细的啃着。
船娘打趣道,“做兄长的对弟弟可真好,不像我家那两个儿子,跟仇人似的,见了面就掐。”
灯草知道她误会了,想解释,腰上被轻轻捏了下,她便没有开口。
等船娘走了,灯草说,“爷,下辈子,我跟你做兄弟。”
萧言锦又捏她一下,“不做。”
被拒绝了,灯草也不沮丧,哦了一声,专心至致的啃烤鱼。
萧言锦说,“不问为何?”
“爷说不做,自有爷的道理,灯草不问。”灯草端起酒喝了一口,嘴还咂巴了一下,小小的粉唇一张一合,萧言锦看着她,手心里的温度骤然上升,想再捏她一下,却是不能够了。他怕肌肤相触的瞬间,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或许是这风太撩人,或许是酒有点上头,萧言锦只觉得燥热,于是起身站在船头,望着水面上倒映的灯光发起呆来。
灯草将挑好刺的烤鱼送到萧言锦面前,“爷,你吃,挑过刺了。”
“你自己吃。”萧言锦说。
灯草不说话,双手呈着鱼,表情很固执。
萧言锦无奈一笑,接过竹签,咬了一大口。
灯草眉眼一弯,笑了。
画舫在七孔石拱桥边拐了弯,进入了一段较窄的河道,河道里来来往往的画舫不少,并肩而行,擦肩而过,轻纱微扬,弦琴琤琤,透过轻纱,隐约看到有琴师操琴,舞姬在翩翩起舞。
灯草吃完一条鱼,正要扯袖子擦嘴,一条雪白的帕子递过来,“扯袖子擦嘴的习惯不雅,你得记住自己的身份。”
每每萧言锦提醒,灯草才记得自己是个姑娘,但习惯使然,她依旧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子。
她舍不得弄脏帕子,扭头想避开,下巴却被萧言锦扣住,男人的手指温热有力,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四目相望,皆是一静,风从两人之间钻进来,无声的撩动着彼此的发丝和衣袍。
又一碟烤鱼好了,船娘正要端过去,被侯在船尾的冷锋伸手拦住,没有说话,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船娘被这个冷面随从唬得一动不敢动,呆呆站着。
游云快速掠过,遮住了月亮,光线倏地暗下来,幽黑的河面似乎有大鱼游过,又似乎是船夫撑着竹篙划过的水波,冷锋耳朵动了动,锐利的视线在河面上扫过。
风突然大了起来,周围画舫上的灯笼依次熄灭,他们船上的灯笼成了唯一的光亮。
船娘愣了下,“怎么灯都灭了。”
冷锋一个起落掠到船头,萧言锦意识到不对,把灯草拉到身边,一只手环在她身后,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水里有黑影掠过,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像无意间闯进了水怪的窝。
冷锋和萧言锦拔出了剑,剑光凛烈,船夫和船娘的脸都白了,哆嗦着问,“这,这是怎么了?”
“进船舱去,别出来。”冷锋低低喝了一声。
船夫和船娘缩着脖子进去了,还关上了舱门,可是很快,他们又出来了,一脸惊慌的叫道,“船漏了,进水了!”
有人在凿船。
水快速的涌上来,船身晃动着,萧言锦手臂收紧,搂住了灯草的腰。灯草睁大眼睛,看着水里的动静,向来漠然的脸上有了一丝惊慌,她落过水,对水有着本能的恐惧。
感受到了她的害怕,萧言锦低声说,“别怕,有我在。”
灯草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更贴近了些。
“船要沉了,”冷锋说,“得上岸去。”
萧言锦点了下头,手臂一挥,长剑划过漆黑的夜,搂着灯草就要纵身腾起,却见无数竹篙从四周的画舫伸出来,编织成一张大网,只待他跃起,就会齐齐落下,将他打进水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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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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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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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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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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