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无赦。”他嘀咕了一句。“杀无赦。”他狂喊起来,挥舞着长剑,凌空劈杀。
羽林军似乎不屑与他对阵,看也不看从他身边走过。他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羞辱,曾经孤傲的心这时被蹂躏的千疮百孔。
突然,他觉着胸中气血瘀滞,忍不住弯下腰大口喘气,少顷,嗓子一甜,吐出一口鲜血,接着便抑制不住大口大口的吐血,瘫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撑起身子,眯着眼朝大殿望去。阳光直射下来,台阶上人影幢幢。他有些恍惚,眨巴一下眼睛再望过去,发觉刘询站在高高的平台上,像是看小丑似的看着他。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终究无力站起,双腿一软,身子不由自主地滚下一个台阶。他垂着头,趴在台阶边沿,胸口压的透不出气来,便咳了几声,而后一发不可止,拱起身子剧烈咳了起来,满嘴血沫。
似乎不愿被众人目睹自己的狼狈模样,他硬撑着翻过身来,不料手一滑,身子便不受控制的滚下一个台阶,又一个台阶。
魏相和丙吉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未央宫。他们站在刘询身旁,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丙吉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双手拢进袖里,低垂眼帘。
冯子都仰面躺在空旷的广场中,无助的眼神里终于流露出了绝望。
天空就像蓝色绸缎般的柔和,风也不那么冷了,几片积雪落在他唇边,清凉的,他舔了一下,轻轻一笑,无力的合上眼帘。
他的眼前先是一片漆黑,而后透进些许光芒,未几,又聚合成许多五彩斑斓的光环,不断地旋转,旋转,渐渐的,幻化成一只青色的飞虫,煽动着透明的翅膀在光环里飞舞。
他伸出手,那只小青虫轻轻地落在他指尖上,透明的翅膀,折射出许多璀璨的亮点,许许多多的亮点不断地聚拢,不断地发散,似乎在炫耀,又像是在挣扎,不一会,化作了一团火焰。
“蜉蝣之羽——,于我归处——”他喃喃自语,意识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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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宣明里,曾经车水马龙的霍府门前残留着些许积雪,斑驳的大门上钉了块官府的木牍告示,任由风吹雨打,已然木色黯沉。
告示前围着一群人,一个书生看了后才要离去,被一个老翁拖住,道:“公子,这上面写着什么,说给我们吧。”
书生倒也不推辞,道:“这是皇帝诏书,我读给你们听罢。”便摇头晃脑琅琅而诵:
“皇帝诏曰:乃者,东织室令史张赦使魏郡豪李竟报冠阳侯霍云谋为大逆,朕以大将军故,抑而不扬,冀其自新。
今大司马博陆侯禹与母宣成侯夫人显及从昆弟冠阳侯云、乐平侯山、诸姊妹婿度辽将军范明友、长信少府邓广汉、中郎将任胜、骑都尉赵平、长安男子冯殷等谋为大逆。显前又使女侍医淳于衍进药杀共哀后,谋毒太子,欲危宗庙。逆乱不道,咸伏其辜。诸为霍氏所诖误未发觉在吏者,皆赦除之。”
众人听了不甚明白,老翁就问书生:“皇帝诏书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书生颇为自得,背着手问道:“你们听不明白?”众人连连点头。
书生一笑:“那就听我说明白。皇帝诏书说,之前,有知情者李竟,举报冠阳侯霍云谋逆,但皇帝念在霍光大将军的功劳上,想把大事化小,促令霍氏洗心革面。不过,大司马博陆侯霍禹和他的母亲宣成侯夫人霍显,宗族子弟冠阳侯霍云、乐平侯霍山,女婿度辽将军范明友、长信少府邓广汉、中郎将任胜、骑都尉赵平,以及长安男子冯殷这些人——”
书生回头对几个小姑娘解释道:“这个冯殷就是那个冯子都。”
“冯子都?那个银鞍冯子都?”一个小姑娘叫道:“我见到过他,真的又白又媚。”说着双手拱在胸前,双眸泫然,一脸痴迷。
书生心生嫉妒,撇了撇嘴,带着鄙夷的口吻说道:“这个冯子都,娘里娘气的,这做派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
小姑娘们不乐意,叽叽喳喳说道:“你才不是正经人。”“你这做派一看也不是个正经人。”老翁赶忙打圆场,劝大家别争了。
书生自知吵不过小姑娘,也就顺势不再回应了,接着又说了下去:“这些人仍然共谋大逆不道之事。霍显之前指使女侍医淳于衍进药毒杀许皇后,如今又阴谋毒杀太子,篡夺汉家江山。这些乱臣贼子,都已按律伏法。凡为霍氏所蒙蔽裹胁但没有参与犯罪的一般官吏,一律赦免。”众人嗟叹,纷纷议论皇帝仁德,而那霍氏不知好歹。
一个小姑娘似乎没听明白,问书生:“那冯子都呢?”
“你没听清楚啊?‘逆乱不道,咸伏其辜’,都伏法了。”书生幸灾乐祸回道。
几个小姑娘情不自禁互相拥着,嘤嘤啜泣起来。
老翁摇摇头,叹息一声,背着手正要离去,一抬头,却见一片灿烂光芒,将双眸晃得迷蒙。
他眯起眼,举手遮在眉间,才看清对面未央宫的高坡上有一处宏伟的楼阁。
天边的云层不知何时低低的卷到山后,夕阳的余晖一簇一簇铺在屋顶上,将那个阁楼镶裹得金碧辉煌。
老翁伫立在那里,神情凝滞,若泥塑木雕一般,只有嘴唇微微翕动,不过听不清在说什么。
书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道:“那是麒麟阁,里面供奉大汉功臣的画像,霍光乃为第一人。”
一个背着柴禾的樵夫路过,见这里围着许多人,便好奇地凑了过去,问那老翁:“这家人怎么了?”
书生回头瞥了他一眼:“主公死了”。
樵夫惊讶道:“又死了,几年前我路过这里,也是主公死了。”
史书记载,霍氏谋反失败,霍云、霍山、范明友自杀,霍显、霍禹、邓广汉等被逮捕处决,家族尽诛;霍皇后被废黜,后自杀;与霍氏相连坐诛灭者数十家。
《汉书》作者班固感慨道:霍光受襁褓之托,任汉室之寄,匡国家,安社稷,拥昭,立宣,虽周公、阿衡何以加此!然光不学亡术,暗于大理;阴妻邪谋,立女为后,湛溺盈溢之欲,以增颠覆之祸,死才三年,宗族诛夷,哀哉!
意思是说,霍光受汉武帝托孤之重任,辅佐汉室,安邦社稷,维护汉昭帝,拥立汉宣帝,其功绩堪比周公和伊尹。然而,霍光不爱读书,不识大局,放任妻子骄横跋扈,用阴谋立女为后,最终埋下祸害,死后只有三年,家族被全部诛杀,令人悲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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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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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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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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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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