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都叫过一个家丁,吩咐道:“你去寻些刀枪之类的武器,发给这些游民,多一人是一人。”
霍山见状摇摇头,嘟囔道:“这般乱哄哄的如同儿戏。那里是造反,简直就是找死。”
不想这话被冯子都听见了,扭过头吼道:“造反与找死有区别吗?只是谁死而已。”
霍山闻言懵了,许久才缓过一口气来。
半个多时辰后,霍府叛军涌到了未央宫东阙。
冯子都正要招呼冲在前面的武师和家丁砸开宫门,那扇绛红色的大门却吱嘎吱嘎的打开了。
他先是一愣,待看到大门旁几个垂手而立的小黄门,心下释然,回头得意地对霍山道:“我说我们在宫中有内应,如何?”说罢又挥剑大喊:“除奸臣,安天下。”
他这时兴奋得难以自制,满脸通红,双眸闪烁着邪魅的光芒,嘴角上挂着白沫,一张原本俊俏的脸蛋也扭曲了。
霍山刹那间呆住了,似乎不认识这个人。很快,他也被大群狂呼乱叫的死士和游民拥进了未央宫。
“未央宫。”冯子都站在宫殿前空阔的广场上,喃喃自语。
凛冽的寒风掠过偌大的宫殿群,将屋檐上的积雪撩下。失去依托的残雪纷纷扬扬,在稀薄的阳光中无助的飘舞,最终落在地上,化作一滩滩水渍。
他仰望着宏伟的未央宫大殿,心潮澎湃,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抖动。
霍山没有像冯子都那样激动。他打量着四周,蓦地,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惶恐,牙齿也止不住的打颤,便慢慢靠近冯子都,断断续续道:“这里,这里,也太安静,太安静了吧。”
“羽林军都去了长乐宫,这里当然安静了。”冯子都并不在意,挥了一下手,黑衣甲兵排成横向长列,手持长矛,一波一波的向前迈进。
黑衣甲兵的前面,散布着许多身穿杂色衣服意图趁乱打劫的游民。一些胆大贪财的,挥舞环首刀狂叫着冲上了台阶。突然,他们像是被一条条无形的绳索绊住了,跌跌撞撞退了下来,也不叫喊了。
霍山抬头望去,只见宽阔的未央宫正殿平台上,旌旗招展,刀枪如林。
“陛下。”他看到了站在众人中间神色威严的刘询,不由自主喊出了声。
“他怎么回来了。史高也在这里,还有羽林军。”冯子都也觉得意外,脸上浮出惊讶的神情。
刘询伫立在未央宫大殿前,冷漠地注视着台阶下纷纷攘攘的人群。霍氏谋反,既在他意料之中,又是他不愿看到的。他心情复杂,脑海里一会儿响起许平君哀婉的泣声,一会儿又闪现霍光冷峻的眼神,不由得暗自叹谓。
忽然,他感觉身旁有什么东西在动,低头一看,原来是穿着羽林军衣袍的欧也。欧也一身军袍松松垮垮,手里还握着一杆与自己个子不相称的长戈。
刘询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欧也的肩膀,又将他戴歪的鹖冠扶正,道:“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欧也仰起小脸,嘻嘻笑道:“师父,我是来守护你的。”
刘询扭过脸,没有应答。
史高过来拱手道:“陛下,都已安排妥当了。”
刘询凝望着大殿下的人群,呡了下嘴,随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
十二郎走到台阶前,朗声喊道:“擅闯皇宫,是为谋反。陛下有旨,缴械者免死,顽抗者杀无赦。”
霍山闻言手一颤,佩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冯子都蓦然回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霍山胆怯,下意识地弯腰捡起佩剑。
冯子都眺望了一会,心里又盘算了一番,冷笑道:“他们不足千人,我们亦可取胜。”回头招了下手,示意黑衣甲兵准备进攻。
数千黑衣甲兵排成战斗队列,缓步向前,铠甲鲜明,如林的长矛斜指天宇。
冯子都望着高台上的刘询,侧身凑近霍山,轻蔑地说道:“顽抗者杀无赦。也不知是说谁。”
话音刚落,忽而听到史高高喊道“虎贲,向前。”
刹那间,广场周围的所有大门同时打开。无数的虎贲禁军手持长戈蜂拥而入,不多时,便站满了广场四周。
黑衣甲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原本整齐的队列一阵躁动,人群不自觉地朝中间聚拢。
冯子都也被镇住了。他惊恐地睁大了眼,转着圈子察看四周,嘴里不时嘀咕几句。没过多久,他便觉得胸中郁闷,仿佛透不过气来,于是急促地大口喘气,少顷,又抑制不住恶心,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他有些支撑不住了,弯下腰,嘴里还在冒出血沫。歇一会儿,才竭力挺起身,仰着脸,直视刘询,嘴唇翕动,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史高见了,有心挡下冯子都的视线,便稍稍上前,又不好挡在刘询前面,于是站在了侧前方。
冯子都的目光越过刘询,在周边的人群中搜寻,突然,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动手啊。”
刘询闻言一怔。不过,他似乎早有预料,慢慢转过身,只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已经跪下
“许桑,果然是你。”刘询凝视着这人,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失望。
“陛下。”许桑趴在地上,浑身颤抖着。
刘询嘴角抽搐了一下,语气中带着讥讽:“你倒是动手呀。”
许桑缓缓抬起头,眼眶里噙满眼泪水,嘴唇颤抖着,嚅嗫道:“小人不敢。”
“不敢吗?”刘询冷冷问道,
“不敢。”许桑垂下头。
“你为什么要——”刘询没有心情再说下去,气恼的挥了下手,转过身去。
史高示意侍卫上前将许桑拖走。
许桑突然仰起身,直挺挺地跪着地上,右手翻转亮出一柄短剑。史高大惊,高喊一声:“护驾。”就要上前。
许桑挥动短剑划了个半圈,惨笑着喊道:“不要过来。”话音刚落,便双手握剑,朝自己的腹部狠狠扎了进去。只听“啊”的一声,他身子向前蜷曲着缓缓倒下,双腿抽搐着蹬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史高没料到许桑会这样毅然决然的自尽,震惊之余,心底也浮起一层哀伤。他闭了一会眼睛,才慢慢上前察看,确认许桑已经死去,抬头瞧着刘询。琇書網
刘询冷冷的注视着躺在血泊中的许桑,半晌,哑着嗓子道:“拖走。”
大殿下,冯子都也目睹这一切。呆滞良久,他突然仰天狂呼:“除暴君,安天下。”奋力站起,双手握剑,癫狂般的胡乱挥舞。
一群霍府的死士闻声而动,冲上台阶。十二郎面无表情,手持长剑,高声喊道:“羽林,前进。”
一队队军容威严的羽林军手持长戟,迈着铿锵的步伐走下台阶。死士呐喊着冲上前。两军交战,胜负立见分晓,死士根本无法突破羽林军的长戟阵。只一会儿,羽林军跨过死士的尸体,向着黑衣甲兵的队列逼去。
“缴械者免死,顽抗者杀无赦。”宽阔的广场上又响起十二郎的呼喊声。
霍山无数次来过未央宫,这时的未央宫在他的眼里,已如地狱一般。他茫然四顾,心里真的是怕了,手一松,配剑又落到地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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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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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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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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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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