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并不觉得苦,只是行路艰难,担心误了时限,所以每日早起晚宿。就是这般赶路,也用了十日才到西河郡平定县城。
进了县城,已近午时,宋伯还想去找县狱,用符传凑合吃点。
颂娘心疼爷爷,觉得这么多天风餐露宿,到了县城也该改善一下,不然还未到长安,人却被拖垮了,所以要执意找个好点的食肆吃饭。
宋伯拗不过她,算算这些日子也没怎么花费,盘缠还够用,就应了她。
颂娘高兴得连蹦带跳,又听说平定县城的东街是个热闹去处,便拉着爷爷一起过去。
这十日来,宋伯还是第一次看到颂娘如此高兴,心中也有些伤感,但马上作出欢喜的神情,随着颂娘去往东街。琇書蛧
东街建在黄河崖岸,颂娘好奇,嚷着要去看黄河,人还离得远远的,就被弥漫的水雾笼罩。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滴,奔到崖边,只见奔腾的河流到此轰然坠下,飞溅的水珠如雪崩似的翻滚,阳光洒来,折射出一道弯弯的彩虹。
小姑娘兴奋得又蹦又跳,过了一会儿安静了下来,凝望着雾气缭绕的瀑布,扭头问道:“阿公,我能喊吗?”
宋伯微笑着点点头。颂娘双手拢在嘴前,高声喊着“啊——啊——”,停顿了片刻,突然放声大喊道:“阿母——,阿翁——”。
宋伯闻声潸然泪下。
东街很是热闹,酒舍、食肆宾客盈门,宋伯领着颂娘寻了一家整洁的食肆进去,伙计过来招呼入坐。
颂娘还是第一次进食肆吃饭,好奇的东张西望,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扯了下宋伯的衣袖,指指门口,说道:“是令月姐姐。”
宋伯扭头看去,果真是徐妪、令月和赵无故三人,正站在店门口商量着什么。徐妪和令月似乎有些犹豫,赵无故则是竭力劝说。
颂娘起身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令月的手臂,亲亲热热地叫道:“令月姐姐。”
令月转过身见是颂娘,又惊又喜,将她搂住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颂娘笑道:“我和阿公到这里来吃饭的。”
徐妪道:“这里吃饭多贵啊。”颂娘笑而不语。小姑娘看出赵无故想劝她们进食肆吃饭,而徐妪似乎舍不得。
果然,赵无故顺势说道:“出门在外,也不可太过节俭。这十日饭菽饮水,并无菜茹,当下来到了县城,何妨偶为盛馔。”
徐妪没好气地说道:“什么意思啊,听不懂。”
赵无故回道:“此乃古人所言。”
徐妪怒道:“什么古人所言。古人都死翘翘了,你怎么不去死啊。”
赵无故一脸尴尬,张了张嘴还要回话。宋伯这时也出来了,见状一把将他拉开,示意别再说话,惹徐妪不高兴。
徐妪嘀咕道:“说话也不利索,就不是个好东西。”
令月在旁轻声解释:“他是说这些天我们走的很辛苦,也没有好好吃饭。如今到了县城,可以吃些好的,也好有力气走路。”
徐妪转过脸,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呛道:“你们倒是心心相印啊。”令月被她说得羞红了脸,不敢作声了。
颂娘也是机灵,上前挽住徐妪胳膊,笑道:“阿婆,他们是为了你好。我也是这样劝说我阿公的,这不也进店点菜了嘛。”说着扭过头撅起下巴,示意令月进去。徐妪还没来得及说话,已被颂娘拽了进去,令月跟在后面。宋伯趁机也将赵无故推进了店堂。
伙计见又来了客人,知道他们是一起的,便移过几张食案,招呼众人坐下,问要些什么菜肴,赵无故回道再商量一下。
赵无故拿起写有菜名的木牍,仔细看了几遍,带着征求意见的口吻说道:“两位老人家点个汤饼,软绵可食,我等就点些胡饼。菜肴么,有白灼猪肝、片切酱肉和串烤鲫鱼,可好。”
徐妪犹豫道:“太多了吧。”
宋伯倒是想开了,劝道:“这些日子跋山涉水的赶路,孩子们又苦又累,吃一顿好也是应该的。”
徐妪虽然有些肉痛,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赵无故唤来伙计报了菜单。颂娘小孩子性情,有好吃的很是期待,一边与令月悄悄说话,一边不住朝厨房张望。令月羞她道:“看你馋的,口水都淌下来了。”颂娘被说得忸怩起来。
赵无故看着好笑,才要说话,徐妪狠狠瞪了一眼,赶紧咽了回去。
未几,伙计端着棜案递上菜来,又送了几碗葱汤,顿时香气四溢,宋伯招呼了一声,众人便一起举箸,开吃。
颂娘何曾吃过这般美味,也不说话,只顾往嘴里塞,小脸红扑扑,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宋伯不时转过脸看她,目光里满是怜爱,过了一会竟有些心酸,便将自己的片切酱肉移了过去。
颂娘嘴里还嚼着肉,口齿不清地说道:“阿公,你自己吃罢。”
宋伯笑道:“阿公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么许多。”
徐妪呼噜呼噜喝着汤饼鲜汤,羡慕地说道:“我有这么一个乖巧的孙女就好了。”又触动了心事,狠狠瞪了眼赵无故。
赵无故装作不知,低着头,慢条斯理吃着烤鱼。
众人吃着佳肴,又可欣赏窗外轰鸣的瀑布,在这般久违的惬意中,颂娘一张小脸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令月也忘却了烦恼,嘴角浮现出恬淡的笑意。
赵无故道:“都吃好了吗?我便去会钞。”宋伯取出钱囊递上。
赵无故推辞道:“宋伯,我这里有钱,够用的。”
宋伯道:“路途还远,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赵无故道:“那你老人家更应该留着钱啊。”宋伯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温暖,感慨道:“你真是个好孩子。”徐妪闻言不悦,沉下了脸。
宋伯执意要给钱,赵无故拗不过,只得收下。这时伙计过来结了账,见这五人其乐融融,笑道:“你们一家人真是和睦啊”
徐妪刚才听得宋伯称赞赵无故,心里就窝火,又听伙计这么一说,忍不住跳将起来,大声吼道:“什么一家人,他俩是奸夫淫妇。”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食肆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这里。令月羞得举袖遮面,赵无故不知所措,一时呆了。
宋伯见势不妙,马上站起作揖,高声道:“阿婆酒后胡言惊扰各位,抱歉,抱歉。”转身示意赵无故等赶紧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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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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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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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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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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