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令漪澜听得脚下一抖,心里一阵热潮翻涌。致深,她果然没有看错他。只是眼前,他若不依从慧巧,可如何向太后老佛爷交待呢?
“爷,慧巧一心为你,你如何不能审时度势呀?”慧巧的哭声歇斯底里,抽噎着苦苦哭劝,“女人如衣裳,你先就割袍求生吧!”xiumb.com
慧巧噗通一下跪地,嘤嘤啼哭,那沉闷的一声响,声音不大,却仿佛跪在漪澜心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过慧巧同澜儿一道去死罢了,了爷一桩心思可好?爷总不忍眼睁睁将你亲兄弟送去赴死呀!”
漪澜周身发寒,却是头脑一空。眼前的棋局无法抉择。
为保致深一命,她同九爷必死一人。而致深宁愿自己赴死,都不想枉送她二人的性命。慧巧,她亦无大错,慧巧眼里只需保全自己的男人,更何必顾全九爷和她这不相干之人呢?
丢出漪澜去保全致深,慧巧只得如此。
只是漪澜心底里一个不成形的想法,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要反戈一击,保全她和腹中的孩子。
顿然间,漪澜急中生智,扯开喉咙凄厉的一声惨叫,脚一软昏倒在露台上。
通往露台的门被推开,致深同慧巧闻讯赶来。
“澜儿!”致深扶起漪澜,将漪澜抱在怀里,又惊又急责备道:“澜儿,傻妮子,你如何来到这里?”
“致深,致深……”漪澜呢喃道,将头贴去他怀里嘤嘤的泣不成声。
“你可是偷听到什么?”他气恼的问。
“澜儿,听到了,都听到了……五姐姐说得极是,就将澜儿送去赴死吧。只要能保全你兄弟手足的性命,澜儿死而无憾,与人无尤。”漪澜虚弱地徐徐道来,贴在致深怀里生离死别般的哭诉。
致深搂紧她,安抚着说:“不会,不会,我不会让你受伤害。我这就进京去见太后,我正欲进京,去朝廷上痛陈利弊。”
漪澜紧紧抓住他的臂,呜咽着:“带上我,带上我,同往。便是死,澜儿也要死在爷身边。”
“傻妮子,尽是傻话!”致深责备道,满眼的心疼爱怜。怕是天下男人都有一颗惜香怜玉的心,弱小无助的东西,永远是他们心里那不可触摸的酸软。
致深抱起漪澜进屋,漪澜楼住他的脖颈,受惊的小鸟一样贴紧他,只是嘤嘤地哭着。漪澜知道这哭声会唤起他心底那份男人的强大,会奋起保护他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只是,她不能将他独自推上沙场去浴血拼杀。
漪澜哭啼着,绝望时吐露真言:“致深,我,我知道九爷在哪里?我想我能找到九爷的下落……”
她一言,余光留意到慧巧霎时间的愤怒变成惊愕。仿佛她窥探到漪澜并非她眼中的纯良秉直,关键时为了明哲保身,竟然将九爷供了出去。漪澜则心里暗念:“你不过是千方百计的要置我于死地。如今你要借九爷之事来杀我,我就将九爷推出到你面前来。”
“别说了,回房去!”致深抱漪澜回房,丝毫不理会漪澜的话。
军饷被劫,军需官以沙蛋充炮弹,大雨天乱党乘机摧毁炮台,朝野震惊。只是这一串的谜团连去一处,如何不费人思量?由此,周怀铭被怀疑是要造反,勾结兴复党居心叵测,难辞其咎。五姨太同他去密室密谋,如今要让朝廷排除对致深的怀疑,那必定就要有个顺理成章的理由。九爷是若是罪魁祸首,那自然为了致深开解罪责。但如今致深却执意要保全九爷这兄弟,那么就另需一个替罪羊。因漪澜同九爷和佳丽交往密切,因她同贞妃交好,因为皇上在皇陵雨中同她的一番倾谈,都会令老佛爷相信,她这傻女人无心铸成大祸,将致深的军机秘密泄露给兴复党。致深若是牺牲了她谢漪澜可以保大局,而他却不舍得她和孩子。五姨太机关算尽,竟然劝求老佛爷留子不留母,便是如此,致深也不同意。可眼下总不能眼睁睁看了九爷去赴死。
此后的几日,漪澜频繁出没于九爷曾带她去过了洋人的商行,吃咖啡的小馆,吃法国大餐的小白楼,从海边到小镇,漪澜在苦苦寻觅九爷怀铄的踪迹。
五颜六色的小纸片,漪澜用鹅毛笔写下“盼音”二字,折叠成一小巧的纸鹤,那还是怀铄亲手教她叠成的样子,漪澜就将那彩色的纸鹤放在他们常坐的位置上,交待给西崽说,若是能见到九爷,务必将这字条亲手交给他。
再见九爷时,是在光线昏黄的咖啡屋。屋内飘散着咖啡豆那无法抵御的香气,古老的挂钟,碎格兰花布的小桌。玻璃缸中甩尾游曳的孤寂的亮蓝色身子不知名的小鱼,处处都散着淡淡的温馨。漪澜忽然极想有如此一处小家,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只要守着这份宁馨不愿远离。
怀铄来了,头上扣着洋人的高高礼帽,一身洋人的西服,立在漪澜桌前时,漪澜尚未抬头,只兀自望着那水里的小鱼痴痴发呆。
“再替我加杯藜蒙水。”漪澜拿来人当做了西崽吩咐。
眼前的蓝色玻璃杯被拿起,优雅的嗓音用洋文呼唤来西崽说了几句,漪澜才随了那只手徐徐抬起眸光,惊喜的看到了他。
怀铄面颊上永远带着温煦的笑,纯净怡人,如春风入坐。丝毫没有霸道,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永远是那么笑容澄澈,那么的体贴入微,一举手一投足中都满是谦和内敛,令人难忘。
他从西崽手中端过那杯水轻轻送到漪澜面前,问一句:“别来无恙?”
漪澜心里一阵感动,只剩垂眸点头,眼里忽然噙了迷蒙的泪光。
见漪澜失态神伤,他露出笑靥,伸出手在漪澜面前一展,旋即双手一合,凭空一抓,一只握拳的手递到她面前,徐徐的摊开。
兰花,漪澜一惊,此地何来的一多娇艳的兰花?
见漪澜眼前一亮,他将那兰花递来漪澜面前。漪澜含笑的拈起,心里一阵凄凉,问他:“九爷因何不问,漪澜寻九爷前来,所为何事?”
他眸光灿若晨星,笑望着漪澜,清湛如水,不发一言。
“哦?果然是在这里!”冷冷一声喝问,漪澜一抬眼,见致深一袭青绸长衫稳步走来。
九爷怀铄却是不见惊愕,从容起身躬身见礼:“怀铄给大哥请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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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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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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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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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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