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氏低着头:“郡主,紫袖她现在还不能下床,如果硬要让她出来,难免失了仪态。”
郡主轻哂一声:“本郡主恕她失仪之罪。让她出来。”
谭氏抿了抿嘴,伸手撑着地面,便要站起来。
郡主轻笑一声:“却也不用有劳夫人了,金莺,你去。”
郡主身边的丫头金莺领命去传紫袖。
一时,紫袖过来,跪倒在明簪郡主面前。
“秦三小姐。”明簪看了一眼下面跪着的面色蜡黄的少女,轻唤道。
紫袖颤颤巍巍地道:“臣女在。”
明簪笑盈盈地:“你母亲说你不能下床,这不还是能下来么?”
谭氏低着头:“郡主恕罪。”
明簪轻笑:“恕什么罪,秦夫人您一派慈母心肠,三小姐做错了事儿,也不忍苛责,也不能算是什么罪过。不过呢,三小姐若总是这个样儿,恐怕将来难免越发骄纵,难免给您惹来祸事。我也知道,您新诞育下一对龙凤胎,难免没有精神管三小姐的事儿,不如这样,我今儿来了,有什么您想不到说不到的话,我来说,您想不到做不到的事儿,我来做。”
谭氏唯唯诺诺地,再说不出别的。
“既然夫人不反对,那便先退下吧。”明簪的指甲,划过手炉上的纹路,发出“卡拉卡拉”的刺耳声响。
谭氏拿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方转身扶着腰出去。
外面的秦士清,看到夫人,连忙上前搀扶。
“夫人,你怎么样?”
谭氏抹了一把泪:“郡主这是怎么了啊?怎么就想起来到咱们家来逞威风呢?她嫂子临死前最后见到红弦,她同红弦去逞威风啊,到咱们家来做什么?”
秦士清连拦道:“夫人,别说了,来,咱们先坐下。”
说着话,秦士清扶着谭氏在廊下坐了下来。
谭氏依在秦士清的怀里,“呜呜”地哭着。
秦士清宽慰道:“好了,别哭了,月子里这样哭,再落下病根儿。你们方才在里面说什么了,郡主现在独把紫袖留在里面?”
谭氏抬起头来:“老爷,袖儿当初是做错过事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郡主现在知道了。您说,她会不会……”
秦士清轻轻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臂,像哄小孩子一般:“没事儿的,那些事儿说到底,是咱们的家儿事,郡主也不能越俎代庖。”
“真的么?”谭氏有些将信将疑地望着秦士清。
秦士清自己的心里也在犹豫,这位明簪郡主的胆大,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倘若郡主真要对紫袖做些什么,他还真没有一点法子阻拦。就现在,紫袖一个人在里面面对着郡主,他却连进都进不去,只能听天由命。
却说明簪郡主,看着面前跪着的紫袖,冷笑一声,转头问青蛾:“阿柔怎么还不过来,你去问一下。”
青蛾道一声“是”,便出去问秦士清。
秦士清将谭氏放下,站起身来:“姑娘莫急,我再命人去催。”
青蛾冷冷地道:“我是不急,郡主可是急了。还不快些么?”
秦士清赔着笑:“是,是,这便去催。”
青蛾冷笑一声,便回去复命。
明簪郡主轻笑一声:“却也不急,正好,我先同三小姐说说话儿。我记得,我同三小姐也是见过的。”
紫袖低着头,喘着粗气:“是,赏菊会上,臣女见过郡主。”她除夕夜里,受了凉,也受了伤,这些日子,又没得到医女调治,现在说话总是有气无力的。
明簪郡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仿佛在回想着什么似地,道:“是啊,赏菊会上,你都做过什么来着?”
紫袖低着头:“臣女,臣女什么也没有做。”
“不对,你不是什么也没有做,你诬陷了自己的姐姐。我记得那件事儿,只是当时,又有别的事儿给岔开了,便没人再问你。”明簪神色森然地望着紫袖。
紫袖虽是低着头,却也感觉到明簪郡主的两道目光,如两道利剑一般射向自己。琇書蛧
赏菊会上的借机发难,对于紫袖来讲,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了,她早已经记不住当时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亦不知要如何应对明簪郡主。如今,只好低着头,不发一言。
“三小姐,你的姐姐可曾有过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明簪冷冷地望着紫袖。
紫袖抬起头来,似带疯魔一般:“她有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郡主您该去问她。她,同她的母亲一样,就是一对儿厉鬼。她的母亲,将我拘了去,用凉水浇我,还打我。”
郡主身边的丫头金莺叱道:“放肆,郡主面前,怎敢说这等怪力乱神?”
“不,不是怪力乱神,就是厉鬼,如果不是有鬼,我好好地,怎么会到祠堂外面,我的伤,又怎么来的。”紫袖慌慌张张地,眼神闪乱。
明簪郡主轻叱一声:“放肆!周氏夫人若成了厉鬼,就凭你对你姐姐做下的事儿,你如今还有活命么?”
“我做什么了?我何尝伤过她一分一毫?”紫袖疯狂地朝明簪郡主吼道。
就在此时,阿柔低着头走了进来:“奴婢参见郡主。”久未见旧主,乍然相逢,阿柔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动,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却还是依着规矩向郡主行了礼,没有一丝错处。
明簪轻笑一声:“阿柔,你来得正好儿。原是想叫你拿几样东西,我好给红弦捎去。这会儿,却又有别的事儿要你去做了。”
阿柔低着头:“郡主有何吩咐,奴婢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矣。”
明簪笑道:“哪有你说的这样的严重。我先问你一件事儿,你在秦家有些日子了,秦家的规矩是怎么样的,你该知道了。方才,我与秦夫人说了话,看她现在也没什么精神管三小姐,我就给应承下来了。我虽应承了,可也不好太过逾矩,还是按着她秦家的规矩来吧。”
阿柔脸上带着笑:“奴婢在秦家这些日子,一直伺候在二小姐身边,郡主恕奴婢大胆妄言,秦家实在也没有什么规矩。”
明簪轻笑一声:“那就是了,但凡有一点规矩,也出不来这样诽谤嫡母的东西。秦三小姐,本来我还想咱们私下处置了,别让你娘看了心疼。可是现在,我想私下办了,也不成了。金莺,让秦氏夫妇进来吧。”
紫袖望着明簪,两只眼睛含着泪,心里“砰砰”的跳着。
明簪冷笑一声:“怎么,有什么不服的么?”
紫袖忽然高声道:“是,我是不服,我不知道,秦红弦她比我强在哪里了。郡主,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今天就是为了拿我个一差二错,好替秦红弦报仇。郡主,你真当秦红弦是什么好人了?她对你好,对你谄媚,都只是为了拿你当枪使,为了让你做她不能做的事儿。”
明簪仿佛在看一个十分有趣的东西一般,笑盈盈地也不开口。
很快,秦士清、谭氏二人进来。
明簪看了二人一眼,脸上带出一点慵懒的笑:“让二位见笑,我方才觍着脸同夫人说了,夫人没什么精神,我要替她说说三小姐。谁料,没几句话,三小姐就说出那等触目惊心的话来。”
谭氏有些慌张地望着明簪:“郡主,紫袖年纪还小,您多容让,臣妇回头,自然好生教训。”
明簪一拍桌子:“夫人若肯教训,三小姐也就说不出诽谤嫡母的话来了。”
谭氏不解地喃喃:“什么,紫袖她说了什么?”
明簪呵然一笑:“秦三小姐,当着你爹娘的面儿,把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吧。”
紫袖阖了阖眼,咬咬牙齿:“好,我说,秦红弦她同周氏一般,就是一对儿厉鬼,要害我们母女,不然怎么除夕夜里,我受重伤,我娘难产?”
“紫袖,当着郡主的面儿,你怎么如此胡说?你可病糊涂了?”谭氏匍匐上前,捂住紫袖的嘴,自己朝明箴叩头:“郡主恕罪,紫袖她病糊涂了,您饶了她吧。”
明簪却不理会她们母女,只能秦士清道:“秦大人,您听到了吧,您这位三小姐与她姐姐有什么龃龉,不过是姐妹间有些不和,我这个外人,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如今这般诽谤嫡母,秦大人,您就没个处置么?还是说,在您的心里,您的结发妻子,就如此不堪么?”
秦士清慌慌张张地道:“不,不,郡主息怒。紫袖犯上,自是该罚,只是念在她如今身上带伤,还望郡主宽限,容她养好了再罚。”
明簪郡主冷笑一声:“她身上有伤么?我怎么没看到?”
秦士清咬了咬牙:“郡主,求您息怒。”
明簪笑而不语,只望着秦士清。
秦士清转过头来,急叱:“孽障,还不求郡主饶了你?”
明簪冷笑一声,拦道:“秦大人所言差矣,不是我饶不饶你家三小姐。而是你家的家法,要如何处置这等诽谤嫡母,谋害亲姐的东西。秦大人,你若真没有处置,就别怪我越俎代庖了。”说罢,不等秦士清回复,明簪便怒喝一声:“阿柔,掌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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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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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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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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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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