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弦皱着眉头,望着王妃:“也许?难道不是……”
“不是什么,又是什么?”王妃有些疾言厉色地问向红弦:“难道,你以为是我?我若想杀她,还用得着让你在这里背锅么?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了?”
红弦低下头:“臣女不敢。”
王妃长舒一口气:“罢了。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同我说,我尽量叫人给你安排。”
红弦眼珠一转:“医书,王宫里的宫医曾赠我一卷医书,我家的丫头们知道我放在哪儿了。您能叫人给臣女拿来么?”
王妃点了点头:“可以,还有别的么?”
红弦抿了抿嘴唇:“托人告诉回春医馆的掌柜应传义应先生,就说是江渡舟江老板说的:叫他到了日子,该带他儿上进药,便去进药,京城首善之地,留他媳妇一个人看家,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王妃再次点头:“我应下了,你还有别的事儿么?”
红弦轻轻地摇摇头:“没有了,只是,臣女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王妃轻笑一声:“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别急,我不让你受委屈就是了。”
红弦苦笑一声:“臣女知道,所以,后面的日子,臣女只当是闭关读书,再不想别的。”
王妃笑道:“你是个明白的丫头。罢了,时候不早,我先走了。”
王妃带着两个丫头离开,屋里只剩下红弦一人。
红弦想要站起,膝上却一时无力,只好就势坐在了地上。
狼狈,却也不是特别地狼狈。
委屈,却也不是特别地委屈。
但是,此时的红弦却是莫名地想哭一场。大理寺的这几日,红弦觉得自己变得易于伤感了。
却说王妃带着玉兰、斑兰两个回到王宫,只见明簪笑盈盈地:“母妃,红弦怎么样了?”
王妃靠在榻上,用手按着自己的额头:“你倒是真担心她。”
明簪含笑:“我担不担心的,还不要紧,您同二哥,才是真担心呢。”
王妃抬起头来:“对了,你二哥呢?”
明簪叹了口气:“您一走,他就也寻个词走了,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母妃,红弦到底怎么样了?”
王妃轻笑道:“你放心,她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如今没有受刑,应对自如。大理寺的人知道深浅,不似你,如今让她住着的那间屋,乃是当初圣上还是太子时,受了当时国舅牵连,他同当时的太子妃住的那处。红弦没受什么委屈。”
明簪松了口气:“那就还好。她这些日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实在让人悬心。”
王妃轻笑一声:“你若实在悬心,也别在家呆着,你到秦家,让她的丫头,把她素日看的医书要来。然后让丫头给送过去。你往秦家一趟,也算是给她撑采了,不然等她出来,她那继母指不定要怎么借题发挥了。”
明簪笑盈盈地说了一声“是”,便辞别了母亲。
王妃看着明簪离去的身影,苦笑一声,摇摇头:“我先眯一会儿,二殿下回来时,再叫我。”
玉兰含笑道:“奴婢知道。您安心睡吧。”说着,上前一步,半跪下来,替王妃按着腿。
却说明簪郡主,带着诸多的仆婢、丫鬟,浩浩荡荡地便往秦家去。
她是郡主,该摆的排场就要摆足,她要让人知道,纵然秦家二小姐如今人在大理寺,也是她的伴读,不能让人轻易小觑了去。
秦家门前,明簪郡主并不下车,自有宫人上前宣秦家主人、主母前来迎接,又有宫人铺上了红毯。
她是平阳王的爱女,出门在外,脚不沾地并不算什么稀奇。
还在月子里的谭氏,穿戴得厚厚的,在秦士清的带领下迎了出来。
面对秦家夫妇的迎接,明簪只命人将车驱使到院内。
到了院里,郡主倒如看不到秦家夫妇一般,自故自地进了正屋,坐在椅上,手里轻轻地抚着小小的手炉。
“谭氏呢?”明簪有些慵懒地问着身边的丫头。
丫头便去宣了谭氏。
谭氏不知郡主宣自己有何话要问,直望秦士清。
秦士清轻轻地拍了拍谭氏的手背:“贞如,别怕,郡主问你什么,你便说什么。郡主吩咐什么,你便做什么。”
谭氏有些哀怨地朝秦士清点了点头,便随丫头进去了。
“臣妇谭氏,参见郡主。”她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还未从生产中完全恢复过来的她,双腿在颤抖,话也说得有气无力。
明簪郡主高昂着头:“这屋里,好冷啊。”
谭氏顺着道:“是,臣妇家穷,用不起许多的炭。”
明簪有些不高兴地道:“我问你了么?”琇書蛧
谭氏赧颜,她也不知道这位郡主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脾气。
明簪冷笑一声:“阿柔呢?好久不见了。”
“阿柔,您是说红弦之前带回来的那个丫头么?臣妇这就让人去叫她。”说着,便要从地上起来。
明簪轻呵一声:“不用了。青蛾,你去吧。”
郡主身边的丫头,道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秦士清看到郡主带来的宫人出来,连上前陪着笑道:“这位姐姐,郡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青蛾不冷不热地道:“郡主要宣阿柔,你去命人传她过来。”
秦士清脸上堆着笑:“是,是,这位姐姐,拙荆在里面,可有什么应对不当?还望姐姐提点一二。”
青蛾依旧不冷不热地道:“郡主既命尊夫人回话,要的便是尊夫人的应对,不是我的应对,我又怎能从中胡乱说话。”
秦士清有些赧颜地连道两声“是”。
“秦大人,还不安排人去传阿柔么?”
秦士清连说两声“疏忽”,便命小丫头去找阿柔。
却说屋里,明簪郡主望着跪在地上的谭氏,似笑非笑地道:“秦夫人面色红润,倒是保养得宜,幸运得很啊。”
谭氏脸上堆着笑:“不敢、不敢。”
明簪郡主轻笑一声:“有什么不敢的。同样都是怀着身孕,我大嫂比夫人您还年轻那么多,就一夜之间,突然没了。您说,何她比起来,您是不是太幸运了。”
谭氏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僵了。
明簪继续笑道:“说起来,这件事也是我们对不起你们秦家。我大嫂死前,您家二姑娘是最后一个见过她的。”
谭氏僵硬地道:“什么,怎么会有这事儿?”
明簪冷笑一声:“怎么,秦大人没有同您讲起二姑娘这几天去哪儿,也没同您说,她卷入了什么案子里么?”
谭氏连连摇头:“没,没有,我们老爷只说这几天我身上不舒服,孩子们过来怕我嫌吵,就免了他们的请安,我却不知道,会是这个样子。红弦她现在怎么样了?”
明簪轻哂一声:“这算是什么?您这当家主母,连自家孩子到哪儿都不知道?”
“臣妇惭愧。”谭氏低着头,心里想不通这位郡主哪来的这样大的火气。
明簪轻叹一声,笑道:“按理说,我这样年轻,不该说您什么,可是您这也太不经心了,秦大人担心您,不同您说这些糟心事儿,你就一点也没看出来?还是说,您这心里巴不得红弦死在大理寺?”
“臣妇不敢。”谭氏朝明簪叩首,她依稀记得,明簪郡主当日曾要责打红弦,后来红弦虽是郡主伴读,但更得王妃的心,她满以为这位明簪郡主会厌恶红弦,却不曾想,自打进了屋,这位郡主每一句话都仿佛要给自己找一个错处,想给红弦出气一般。
明簪冷笑一声:“你不敢,你又敢说你女儿也不敢么?”
谭氏低着头:“回郡主的话,臣妇的女儿,除夕夜里,曾受到惊吓,到现在为止,还不能下床,更没机会是派人去对她二姐怎么样。”
明簪呵呵一笑:“眼下没机会,当初可不是没有,是啊,我忘记了,你们府上三小姐,曾经雇凶伤人,伤的便是她的二姐。这个事儿,总不是假的吧?”说着,明簪的眼里,露出一股狡黠的光。
“郡主明查,她们姐妹间虽有龃龉,但也不至如此,郡主您莫要听信了小人之言。”谭氏有些慌张地辩解道。
明簪站起身来:“你说,就你们家的这点儿事,我能从什么地方听来?你觉得,谁又是你口中的那个小人呢?”
谭氏眼中的神色,愈发地慌张。
明簪冷笑一声:“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不好?是我哪里说错了么?”
“没,没有。”
明簪嘻笑一声:“没有便好。我从小,便听母妃教导,说我出身比别人尊贵些,所以行事儿一定要更小心谨慎些,否则,一但说错话,做错事,会比其他人危害更大。当初,我在您家二小姐身上做错过事儿,如今,我再不能在您的身上,也做错了。”
谭氏咬了咬牙:“郡主太过自谦,您说得很对。”
明簪放下手里的手炉:“好啊,既然这样,叫你们府上的三小姐出来,让我见见吧。”
谭氏连连叩首:“郡主息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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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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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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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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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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