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尾巴这些年身边认识的大多是利益交换、自己至上的人,今天看见孙茂兴的第一眼,看着他那可以说是谄媚的笑脸,以及身上看上去虽然料子不错,但是明显已经穿了好几年的衣裳,自动将他给划分到了像那个丈夫那样唯利是图的那一伙儿人里去了,所以现在看着眼前情绪激动、恨不得大骂自己、言语里充满了自己是不会背叛旧主的意思的孙茂兴,马尾巴还有些诧异。
当然,诧异的也不止马尾巴一个,蒋四儿也挺诧异的,毕竟孙茂兴这个人他查过,从他对待妻女以及平时的生活作风来看,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忠心耿耿的。
“真是有趣儿。”马尾巴诧异是诧异,但是依旧没怎么放在心上:“你看看你自己,再想想眉山公馆那一家,人家需要你衷心吗?怕是人家都没有把你放在心上吧?要不然怎么会同在一个上海,他们家也算是有钱有势,却从来没有来关心一下你这位故人呢?”
马尾巴的这番话其实说的还是挺妙的,如果是个内心不够坚定的人的话,三言两语之下,心里的想法就会立马出现导向偏差。但是很可惜,孙茂兴虽然是个内心不够坚定的,但是他的想法也异于常人啊,并且,他还双标!
在孙茂兴心中,蒋老爷的形象是无比的高大且尊贵的,所以当年在东平城的时候,才会出现他把自己的妻子女儿送进司令府里面帮佣,并且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不上把妻子女儿当活菩萨一样养在家里的情况。甚至他还因为蒋老爷极其喜欢陈文涓的大女儿忆月的原因,不由自主的给陈文涓那一房加了厚厚的一层滤镜。
所以,马尾巴的这番话听在孙茂兴的耳朵里,就仿佛他放了一个屁,甚至这个屁还很臭,影响了孙茂兴的心情。
“我混的这么差,为什么要到司令面前去转悠?”孙茂兴理直气壮道:“就算我要去司令面前转悠,那也是等我功成名就,什么都有了的时候再去。司令为什么要来看我?看我过的这么不好,然后觉得自己当年一手带出来的兵失败吗?你别在这儿给老子挑拨离间!”
马尾巴沉默了,他是真没有想到,会有人的想法是这样,忠心耿耿之中透露着一种脑子有病的滤镜。
正想着,他还没有动,对面的孙茂兴先动了。
这儿是马尾巴偶然间发现的地方,发觉这儿没有人来,有时候出任务出到这儿了,会在这儿歇歇脚,也是比较神奇,从来没有和蒋四儿那伙人遇上过。
今天来这儿之前,他为了显示自己的热情好客,带了一网兜苹果来,摆了个果盘,盘子里放着一把水果刀。
现在,孙茂兴就拿着这把水果刀抵在他的脖子上:“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我家司令的命!”
当下这局面,马尾巴没有想到,暗处的蒋四儿也没有想到。
目前的局势来看,再从这个马尾巴这儿钓鱼,是不可能钓到后面的鱼了,说不定还会弄死一个孙茂兴来。
这么想着,蒋四儿打了个手势,有兄弟出去把那个丈夫给控制住了,然后其他人开始动作。
“孙副官,卸了他的下巴!”蒋四儿用安装了消声器的枪对着马尾巴打出一针麻醉,然后直接喊出声。
这是他出发前惜月叮嘱过她的,如果局面不能带来更多的线索的话,那就控制住局面,并且让那个接头的人一定要活着。蒋四儿刚刚观察了一会儿,只觉得这个马尾巴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干刺杀的,这类人往往会在牙齿里藏毒,虽说麻醉打上了,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把下巴卸了的好。
孙茂兴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过人叫他“孙副官”了,猛地一听见,虽然声音不熟悉,但是这种命令式的语气让他自然而然的出手卸了马尾巴的下巴。
蒋四儿在孙茂兴卸完马尾巴的下巴之后,才走到了他身边,孙茂兴转头一看这个人,他根本就不认识,于是便问:“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儿?”
介于孙茂兴神奇的脑回路所导致的他根本没有伤害眉山公馆那些人的想法的行为,蒋四儿也不介意和他多说两句:“我们是蒋家军的人,这个人是日本人派来的,我们已经找了他好久了。”xiumb.com
蒋老爷当年之所以会从东平城弃兵逃亡到上海,除了胡司令那一小部分的原因,更多的是日本人对东平城的侵略,以及东平城民不聊生导致的压迫,让他无法再有更多的精力与能力去护卫,所以,为了自己的家人以及自己能够活命下去,蒋老爷才当了逃兵,跑来了上海。
因为这个原因,孙茂兴是极其厌恶那些侵略自己国家土地、杀人放火,导致民不聊生的日本人的,现在听蒋四儿说,面前这个马尾巴头就是日本人派来的间谍,孙茂兴握着水果刀的手,恨不得扎给马尾巴头几个窟窿。
蒋四儿也看出了他的意图,连忙一把抓住他,说道:“这种阴沟里的蛆谁都恨,但是他对我们来说还有调查利用的价值,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听蒋四儿这么说,孙茂兴才算冷静了下来,他不是不知世事的窝在琼仁巷子卖烧饼,穷人巷子这边,三教九流更多,他自然也清楚眉山公馆那边的一些事情,比如说,八姨太姜婉眉的女儿蒋惜月和驻扎上海的蒋琰蒋司令的儿子少帅蒋锡城订婚的事情,孙茂兴他是听说了的。
他当时还和孙妈感叹,这位九小姐的命是真的好,只可惜生在了姜婉眉那么讨厌一个人的肚子里,虽然他已经开始厌恶陈文娟,但是这也不妨碍他讨厌姜婉眉,所以自然是这么一种感叹。
“你们是九姑爷家的兵吧?”孙茂兴问道。
因为眉山公馆没有人叫惜月九小姐,所以听见这句九姑爷,蒋四儿还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九姑爷?九小姐是惜月小姐?”
“是,九小姐在家里行九。”孙茂兴回答,然后又说:“我是被骗过来的,起初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所以我能走了吗?”
孙茂兴现在非常的想走,因为他觉得当下的局面并不是他一个上了年纪,又没权没势的人能管得起的。
可是他走的了吗?答案当然是不能。
“现在这种情况涉及的事情太多,你暂时不能离开,也是这人倒霉,约你们约到这儿来了,这儿本来就是我们的地盘,你稍作等待,等天亮了之后,少帅她们来了,问清楚了,你就可以走了。”蒋四儿回答了他的问题,并好心的告诉他:“楼上有睡觉的地方,你可以挑一间先休息,楼下有人守着,他们都是群轴子,走也走不了的。”
孙茂兴有时候还是很识时务,蒋四儿这么和他说,他便就上楼找了间房间睡觉去了。
反正他是为了赚钱来的,现在这么个情况,和他关系也不大,就直接睡了。
他睡的倒是香,没过一会儿,呼噜都打了起来,完全忘记了在琼仁巷子里还有一个孙妈在等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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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因为惜月和蒋锡城在过道里小声说话的原因,那个妻子被吓得一晚上都没睡着觉,也根本没有想起来自己还要害自己的女儿,“夜猫子”大兄弟和“赤脚大夫”大兄弟则是度过了异常轻松的一晚。
等白天来照顾他们的人来的时候,这两位大兄弟可谓是神采奕奕,反观那个妻子则是黑眼圈挂的老长,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好了。
照顾“夜猫子”大兄弟的那位,看她的神态不太好,还好心的问了一下她怎么了?这不问还好,一问那妻子便哭天抹泪的说医院里有鬼,医院里不干净,说着说着就说要给女儿换病房。
她这么一闹,自然是引来了医院的管理人员,邵院长自然是知道,昨晚惜月是坐在病房外面的,也清楚,自家少帅也在外面陪着,听着那妻子的形容,心中对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也,清除了大半,怕是惜月和蒋锡城两个人坐在病房外面小声聊天,让耳朵好,但是又没有那么好的那个妻子给听见了,胆子又小,直接被吓成了这样。
为了向那个妻子证明是他自己耳朵听岔了,邵院长不禁问了那两个大兄弟,还将隔壁两个病房的人也叫过来问了,明明白白的摆在那个妻子面前的教室,昨天晚上什么声音都没有,只不过是他因为照顾女儿心里紧张,一下子给听错了而已。
一个人说他听错了也就罢了,可是这下是好多个人都说是他听错了,昨晚根本没有听见任何声音,那妻子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耳朵出了问题。
就她一个人说闹鬼,显然是不会受重视的,他心里也清楚,如果自己再闹下去的话,丢人的只会是自己,所以便笑着说,可能真的是自己听错了,心里期盼着丈夫赶快回来。
只可惜他没有能等到那个丈夫回来,而是等到了警察厅派来的小警察。
昨晚,蒋四儿抓了马尾巴头之后,对他进行了一番审问,只可惜什么都问不出来,而那个丈夫也只是认识马尾巴头这一个人,他是想挣钱,再遇到马尾巴头的,所以根本不知道马尾巴头的上线是谁。
而那丈夫有对于蒋四儿问他的是不是想谋害自己的女儿的话题矢口不谈,现在马尾巴头被他们抓住了,那丈夫就算是谋害了自己的女儿,尾款也收不到了,所以蒋四儿便叫了一个兄弟,将那丈夫扭送到了警察厅去,用的便是私闯民宅、盗窃财物的罪名毕竟马尾巴头叫他们来了,这间房子是蒋琰司令家所有的,他们的行为确实是私闯民宅。至于盗窃财物,加了这个罪名,才能让他在警察厅的零食监狱里呆的时间更长,这样那个妻子担心丈夫就不会再乱进行下一步,小女孩丫丫也就有了更好的时间去醒来并恢复。
“我的丈夫怎么会跑去私闯民宅偷窃东西?我们家不缺钱的!”那妻子听完小警察的话,第一反应便是反驳:“你们是找错家属了,还是抓错人了?我丈夫是不可能私闯民宅,偷窃财物的!”
小警察能知道多少事情呢?他只不过是被洪探长派过来,请妻子去看看被抓的是不是她的丈夫。虽然很没有必要,毕竟人是蒋四儿亲自送过来的,而且送过来的前因后果全部都说了,怎么可能会不是呢?只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对于那个妻子的反问,质问,反驳小警察不为所动,只叫她跟自己走一趟。
没有人回答他的疑惑,没有人听他的反驳,拿妻子没办法,也就只能跟这个小警察一起走了一趟。
结果到了警察厅之后,被抓着关起来的,果然是她自己的丈夫。
“你怎么因为盗窃罪被抓起来了,好端端的,你私闯什么民宅,盗窃什么财物,咱们不是有钱吗?”那妻子看着蔫不拉几的坐在她的丈夫,因为旁边有警察站着的原因,也没有敢多问,只是质问道他为什么要跑去私闯民宅盗窃财物:“咱们家不会缺钱的,至少现在这一段时间跟之后这段时间是不会的,你、你到底在干些什么?”
那丈夫能在这儿光明正大的和她说是上头接头的人被抓了,后续的钱都拿不到了吗?那当然是不能,说了不等于告诉警察他们为了钱连自己的亲女儿都杀嘛。
所以,不知道说什么的那丈夫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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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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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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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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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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