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承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将之从皮鞘里拔出来,鼻尖立即嗅到一股轻微的异味。
他眼睑微垂盯着刀锋,薄唇倏忽勾勒出一抹笑。
他脸上虽然带着笑,可吴庸却分明看见他从眸底冒出了彻骨的寒意。吴庸双腿不由自主一阵发软。
咬牙强撑着陆锦承笑意连连的视线,吴庸恶狠狠将顾芝芝头颅抬高,露出底下白皙脆弱的脖颈:
“怎么还不动手,看来这女人在你眼里也不过如此!”
陆锦承目光冷凝,身周释放的威压仿佛能让人生出窒息感,他唇边的笑弧缓缓扩大了几分:
“和你呆在同一个屋子里,总有一股臭味,就算死,我也宁愿死在外头。”
说罢,他长腿倒退了几下,站到外面的院子里。
距离拉远,吴庸视线受阻,不得不挺直上半身,伸头伸脑的。
“她的命现在在我手里,你别想耍花招。”
吴庸仍旧看不见,放了一句狠话,拽着顾芝芝跟着往门口挪了挪。
到了门口,不用迈过那道门槛,便足以将整个院子一览无遗。
见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吴庸砰砰直跳的心缓了下来,刀锋牢牢压在顾芝芝脖颈上,望着院内的陆锦承,嘴角咧开一抹讥笑:
“现在没有借口,你可以动手了。”
顾芝芝喉咙呜咽了几声,舌头拼命将布团往外推,终于成功吐掉了嘴里的东西,急声对外面开口:
“你不要犯傻!”
吴庸痛恨陆锦承揭发了他贿赂地方官员和贩卖毒茶酱,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怎么可能放过她,只不过是想看他们双双都被他逼死罢了!m.χIùmЬ.CǒM
陆锦承站在庭院里,对她展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温和如暖阳,和看吴庸的眼神迥然不同,接着,持刀的右手缓缓抬起,将匕首的刀尖对准了他自己的胸膛。
顾芝芝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夺眶而出,撕声厉斥:
“陆锦承,不要!”
天才刚下过雪,天色灰茫茫,地上白蒙蒙,她泪水朦胧看他,他恍如站在天地一片混沌之中。
陆锦承手臂猛地往下一捅,顾芝芝虽已经看不清他的面容了,但仍能看见他那动作意味着什么,心脏骤然一抽,瞬间头晕目眩,天旋地转,比被那胡瓜砸中脑袋时还要绝望晕眩!
吴庸眼珠子从未离开过陆锦承,见他终于有所动作,双眼立即迸发出光芒:
“死,赶紧去死!”
他笑得跋扈恶毒,眼珠子简直快要从眼眶中跳出来了,笑声才从喉咙里溢发出来,天际一粒小黑点遽然变得清晰无比!
一声鹰鸣划破长空,硕大的黑鹰俯冲而下,翅膀掠过屋檐,猛地扑在吴庸脸上。
“啊——!”笑声骤然变成了惨叫!
吴庸手臂被黑鹰利爪一挠,瞬间连刀都握不住,手背血肉模糊一片,鲜血淋漓。
他脸色惨白叫了一声,迅速将挟持在身前的顾芝芝推向黑鹰,身体龟缩往后躲。
陆锦承双眸一凝,手中匕首堪堪在自己衣衫上停下,转而朝吴庸用力掷去!
“啊——!”
吴庸瞬间再次发出惨叫,叫声里渗透着绝望与凄厉。
他痛得哆嗦,低下头,就见那匕首精准无误插中了自己的腰部——猩红的血液立马将衣衫泡染成暗红,湿黏黏渗透氲散。
他身体轰然倒地。
“芝芝——”陆锦承大步流星迈至顾芝芝身前,单膝跪地将人从地上搀扶坐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伸手去解她四肢上的绳索。
顾芝芝双眼微肿泛红,泪眼朦胧:
“我以为你……”
她喉咙微微哽咽,想抬起头擦掉眼泪,却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软软地靠在他怀里。
“没事了……”陆锦承嗓音低哑微颤,捏起袖子替她擦了眼泪,将人抱起:“我们回家。”
就在这时,陆锦承余光瞥见倒地的吴庸倏然跃起,大叫一声朝他们扑来!
与此同时,小墨厉叫声起,拍打着黑色的翅膀扑向吴庸,尖利的鹰喙啄向他的眼睛。
“啊!”吴庸一只眼珠子被黑鹰叼去,眼眶变成一个血窟窿,表情狰狞,拼尽最后所有力气,不顾黑鹰的袭击,朝顾芝芝身上扑。
陆锦承此时双手抱着人,欲要抬脚将他踹开,可吴庸飞快绕到他侧面,抓住顾芝芝垂落的一只手,猛地往下一拽!
顾芝芝吃痛,惊呼一声,身体就要脱离陆锦承怀抱。
陆锦承双臂收紧,将人牢牢扣住,吴庸完好的那只眼球血红,迸射出怨毒的红光,一只手从腰间将匕首抽出来,另一只手张开,露出攫在手掌里的一包药粉!
“锦承!”顾芝芝看见吴庸手里的东西,声线瞬间拔高了起来。
那药粉四散在空中,陆锦承大掌迅速将顾芝芝的头压在他胸腹上,将人保护起来!
“噗嗤——”匕首桶在陆锦承背上!
背脊传来锥心一痛,陆锦承咬紧齿关,转身猛朝吴庸腹部踹了一脚。
吴庸强行将腰部的匕首拔出时,鲜血乱喷溅一通,再被踹中一脚,瞬间弹飞出院子,瘫倒在地,衣衫破烂,身上没有一处好肉,血肉模糊。
空气中飘着薄薄的粉尘,陆锦承屏着呼吸,脚步踉跄了一下,抱着顾芝芝快步往院门口走。
“汪汪汪汪——”无数犬吠声和脚步声由远而近,嘈杂纷乱。
院门“砰”的一下被人踹开,赵霖带着锦衣卫和狼犬队将门前的小巷子挤得水泄不通。
一开门,便见到面容冷峻的陆锦承双腿一软,就要倒下。
赵霖下意识伸手,接住他怀里抱着的顾芝芝。
顾芝芝呼吸恢复顺畅,余光瞥见陆锦承已经瘫倒在地,露出背脊上大片鲜血与刀柄,她口中的惊呼瞬间被吞没在人们更大声的慌乱呼声中。
赵霖将顾芝芝放在门边,让她靠着墙壁坐着,吩咐身后的人进来:
“把陆世子扶起来!”
身后的家仆赶紧行动,松开狼犬,几条大狼犬迅速在院子里搜寻了起来,其余人跑向躺在血泊中的吴庸的尸体……
院中停放着马车,赵霖当机立断让人把陆锦承和顾芝芝放进马车里,运出宅院。
“锦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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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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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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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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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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