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顾芝芝静静盯着陆锦承举在半空的手掌,无视他的眼神示意,静静和他对峙着。
突然。
“唔……”
一旁的赵氏嘴里骤然发出低咛。
闻言,两人神色同时怔忪了一下,视线一转,落到赵氏身上。
顾芝芝一扭头,乍然见到赵氏红通通的一张脸,不由得心一惊,急忙抬手探她的额头,在这短短时间内,她药性开始发作,额头的温度如同一个烧得正旺的小火炉一般。
“娘……?”顾芝芝推了推赵氏的身体。
“唔……”
比起方才的安静昏睡,赵氏此刻虽然双目依然紧闭着,但口中不停地低喃,双手也开始不耐烦地四处撕扯。
整个车厢内,顿时回荡着一种令人尴尬的低喃。wWW.ΧìǔΜЬ.CǒΜ
顾芝芝耳尖一热,急忙按住赵氏的双手,余光下意识瞥向陆锦承。
陆锦承此时早已掠开了目光,视线自觉地望向马车车窗外面。
顾芝芝心里惴惴,终于明白赵氏被灌的是什么药了,她目光焦灼,低声不停唤着赵氏,试图能让她稍稍恢复一丝意识,然而……
赵氏脸颊越来越红,嘴唇微张,如同沙滩上一尾搁浅的鱼,艰难呼吸着空气,双手的挣扎力道也越来越大,甚至不惜用指甲挠着脸颊和身体。
“娘,你冷静点……”
顾芝芝低头看着她脖颈处的挠痕,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双手狠狠压住。
“她可能被人灌了不止一种药……”陆锦承目不斜视望着车窗外,嗓音清冷,“用绳子绑住吧。”
说罢,他微微垂下视线,伸手拉开车厢角落的木柜,翻出一条绳子递到半空。
顾芝芝迟疑了下,便反手迅速拿过绳子,低声道:
“娘,你忍耐一下,很快就到镇上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赵氏双手反剪在背后,用绳子捆了起来。
刚绑好绳结,陆锦承又递来两块帕子,继续低声道:
“嘴巴也塞上吧。”
一是防止她无意识咬伤,二是中了催·情·药的人,口中发出的声音着实令人尴尬。
顾芝芝猜出了他的意图,没有犹豫,将两条帕子纂作一团,堵在赵氏口中。
顿时,车厢里清净了不少,两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顾芝芝半跪起身,倾身去掀开了另一个车窗的帘子,一缕夜风吹进来,撩起了她额前的碎发,她眼睛看着外面无边的黑夜,眉心微微拧起。
天黑,马车走得慢,也不知离镇上还有多远。
看了一会儿,她便闷闷地放下了帘子,身体微微挪了挪,坐定下来,不时垂眸观察赵氏一眼,双目微暗。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车厢内无人说话,身体随着马车轻轻晃动,顾芝芝盘腿而坐,眼皮渐渐黏合在一起。
陆锦承收回视线,慢慢转回头,乍地就发现她脑袋如捣蒜般,一点一点的,打起了瞌睡。
他一怔,慢慢弯下腰,目光缓缓在她脸上流连观察,看见她的睡相,他唇角忍不住轻轻往上翘起。
大抵是困乏极了,她一双杏眸紧紧阖在一起,脑袋越点越低,腰也越弯越低,睡得很沉,蓦地,随着马车轻轻一个颠簸,她身体惯性般朝前栽去。
陆锦承一惊,急忙伸手稳稳托住她的光洁的额头,屏住呼吸,墨眸一边打量着她的神色,一边将她身体轻轻扶正,谁料,她身体一歪,头就挨到了他宽厚的肩头上……
她头挨过来,但两人相距没那么近,她头依旧小鸡啄米似的在一点一点往下滑去。
陆锦承身体微微一僵,手掌托住她的下颌,心跳骤然加速起来。
陆锦承眸底划过几分慌乱,就这么托着她,静默良久,身体才敢动弹,悄然挪近她,接着,小心翼翼捧着她的脑袋,稳稳放在自己肩窝上。
她有了依靠点,脸颊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胛,呼吸匀缓。
陆锦承垂下眼帘,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能看见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和半边肿得高高的脸颊,他眸色不由一黯,眸底掠过心疼,轻轻捏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膝上,重新拧开了瓷罐,取了药膏,替她抹匀……
抹完了手背上的药膏,他薄唇微抿,又继续捧着她的脑袋,轻轻往下放,直至放到自己大腿上,才松开。
他视线落在她脸上,眉峰深深蹙起,挑出膏体,动作轻柔,在她脸颊边涂抹开……
顺着脸颊往下,手指落在她下颌处倏地一滞,犹豫片刻,终究没有去碰她脖颈及衣领。
行了将近一个时辰,马车终于赶到了镇上。
顾芝芝睡得正沉,忽然身体猛地一个惯性后倒,她立即惊醒过来!
一睁眼,才察觉自己是躺在马车上的,而且,脑袋还枕在了一片暖滑的衣料上面,她缓缓爬坐起身,一抬眸,便和陆锦承大眼瞪小眼。
望着他冷隽的眼神,顾芝芝双眸越睁越圆,心陡然一惊,立即意识到自己迷迷糊糊中,竟然把他的大腿当成枕头了……
“我……”顾芝芝耳根后蔓延出淡淡的红晕,一直扩散至脸颊。
陆锦承眸底掠过一丝笑意,唇角勾了勾,提醒道:
“下车吧,到了。”
闻言,顾芝芝急忙转身撩开马车的帘子,借着悬挂在屋檐下的灯笼光晕,发现他们已经到了福泽药铺。
当即,她唇瓣一抿,也顾不上方才的尴尬的,急忙扭头对他道:
“我先扶我娘下车。”
赵氏身体要紧,先把她搀扶进药铺内,让大夫诊治,随后再把他扶进药铺后面的宅子,她是这么打算的,但双手刚想去碰赵氏,袖子就立即被他扯住。
他嗓音低凛道:“不用你扶,劳伯去通知人过来了。”
话音才落下,就听见药铺门板打开的“嘎吱”声响。
接着,劳伯的声音就从小窗外面传进两人耳朵:
“顾姑娘,你先下车吧。”
顾芝芝闻言,不疑有他,望了陆锦承一眼,便急忙下了马车。
除了劳伯外,车外站了三四个妇人,见她退开,其中两名妇人立即撩开帘子,朝着里面的陆锦承道了声招呼,便爬上车,合力将赵氏从车里抬下来。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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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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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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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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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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