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锐的爸爸拉了个很长的鼻音。
这是敷衍的声音,专门敷衍小孩的声音。xiumb.com
自行车后座上的陈锐听到这样的回应也没有生气。
毕竟自己现在是个孩子嘛。
虽说没有哪个家长不盼望着自己的孩子成龙成凤,可实际上小孩子的脑袋瓜里一天有八百万个想法。
若是每一个都当真,那才是傻了。
陈锐天真烂漫的四处看着。
无论是乘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感觉,以及周遭的景色,对于他来说都算是新奇。
而父亲也骑着车朝着家的方向前进。
没多久,就见不到楼房了,只剩一片片平房。
虽说这里是县城,但也只是一个小城镇。
陈锐的父母是这座小县城的新居民。
因此,陈锐长大的家,就靠在城市的最边缘。
沿着通往家的胡同走上两百米,就是隆起山坡上郁郁葱葱的玉米地。
顺着主干道向下走三百米,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稻田地,听取蛙声一片。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饭点,陈锐的父亲在炊烟渺渺中下自行车把车立好,伸手探进铁门上的小洞,拉开里面拉上的门闩。
陈锐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就看到菜地里弯着腰的母亲站起来,手上拿着几个刚从西红柿秧上摘下来的西红柿。
这些西红柿品相一般,不像后世超市里卖得那些西红柿一样个大红润。
一个个不光泛着青色,只有能晒到太阳的地方才红,果体上也多有裂纹。
“妈,给我个柿子。”陈锐咽着口水叫道。
不是他嘴馋,也不是他重生的年纪太小克制不住自己,而是舌头根的地方,自然而然生出了津液,脑子里也满是这种西红柿酸酸甜甜的感觉。
陈锐的母亲双臂伸直,把两只手里捧着的西红柿递到陈锐的身前,“洗过了再吃。”
陈锐随手挑了个裂纹最大的,三两步就到压水井边上,用力压了几下,用微凉的井水淋了几下就算洗过了。
他也没有擦挂着水珠的西红柿,用力甩了几下,一口就咬在了裂纹的伤口上。
伤口处沙沙的质地触碰到舌头,与此同时汁水也肆意喷射,直到陈锐把西红柿吃完了他的,下巴上还能看到残留的汁水。
陈锐用手接了点井水洗干净了自己的下巴。
他看着院子里茁壮生长的西红柿、茄子、豆角、黄瓜,对这个年代最美好的记忆,占满了他的心头。
这个时代虽然相对贫穷,却也有独属于这个时代的幸福。
陈锐自我沉醉的时候,陈锐的妈妈又摘了一颗西红柿,把它们洗好回到了屋里。
不一会就传来的抽蛋液的声音,接着就是炒菜的声音。
“吃饭了。”
陈锐的妈妈盛了三碗饭,桌子的中间摆着一盘西红柿炒鸡蛋。
刚折腾了一通的她,身上没有什么烟熏火燎的味道。
与左邻右舍哪怕是在夏天都依靠烧柴的灶台来做饭不同,陈锐的父母都是职工,家里是整条胡同第一个用上燃气灶、煤气罐和液化石油气的家庭。
陈锐的家庭条件,至少在这一条胡同里,算是出挑的了。
陈锐嗅了嗅米饭的味道,不是很香,这个倒是不如他后世偶尔自己做饭的时候,会用的稻花香二号大米。
不过,入嘴软糯,粒粒分明,随着咀嚼在嘴里渐渐溢出来的甜味,也比大多数时候外卖里的大米好了不知道多少。
陈锐咽下了干嚼的米饭,才夹了一筷子桌子中间的西红柿炒蛋。
自家院子黑土地种出的西红柿虽然品相歪瓜裂枣,但酸甜可口,汁水丰沛,好吃程度自不必多说。
从附近购买的鸡蛋,哪怕炒成蛋饼,看上去依旧黄澄澄。
陈锐夹了一块埋在汁水里的鸡蛋。
也不知道是年轻的口腔细胞味觉灵敏,还是情怀加成,这鸡蛋的味道也很棒。
陈锐回想了一下这鸡蛋的由来,心中暗自感叹,“怪不得好吃。”
这些鸡蛋如果按照后世的标准来说,是标准的“虫饲蛋”。
附近养鸡的农户,也不是不知道办个养鸡场养殖效率更高,出蛋更多,但却根本做不到。
一是成本划不来。
不光盖鸡舍的钱没有,就连饲料钱也掏不起,更别提各种抗生素和疫苗了,就连鸡舍里夜以继日开着的白炽灯,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二是鸡瘟受不了。
哪怕上面的成本都能承担住,密集化养鸡还是一个说不好,所有鸡都会染病,落得个血本无归。
反倒是随便放养一些鸡,让它们漫山遍野的自己觅食,一点成本都没有。
甚至,就连孵化小鸡,都不用人工孵化,老母鸡搭个窝,自己就孵出来了。
陈锐的胃里虽然刚吃下一整个西红柿,但看在母鸡的辛劳下,又大口吃了几口鸡蛋。
晚饭接近尾声。
陈锐的母亲脸上露出了点喜色,她说道,“今天厂里领导说最近有可能复工……”
陈锐的父亲说道,“这事好事儿啊!”
陈锐的母亲脸上划过一丝犹豫,她说道,“可是……厂领导说银行那边的贷款还没有下来,让我们自筹经费,先恢复生产……文亨,你说……”
陈锐的父亲陈文亨还没说话,陈锐就说道,“这天下哪有花钱上班的道理!”
他回想着自己重生前不久,某地曾闹得沸沸扬扬的“贷款上班”案件,他说道,“妈,你单位上班不发钱还要往过去交钱,这班不上也罢。”
陈锐的母亲说道,“你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厂里领导说了,回复生产货卖出去,就有钱发工资、进原料、继续生产了……”
她没有继续理儿子,她说道,“孩他爸……”
陈文亨沉默了半晌说道,“要交多少钱。”
“厂领导说一千。”
“每个人都交?包括厂领导?”陈文亨问道。
“嗯。”陈锐的母亲点头。
陈文亨说道,“咱们家的存折上还有多少钱?”
陈锐的母亲早就准备好了,她说道,“还有一千两百三十块钱零五分。”
陈文亨算了一下还要二十天才发工资,自己一个月工资三百出头,剩下两百多块钱的话……
只要熬过了这个月,不出什么大事,也还是能过去的。
“明天你把钱取出来吧。”
陈锐看着父母要把钱打水漂,不由叫道,“爸!”
他又喊了一句,“妈!”
父母两个人都没有理他。
陈锐走出了房门,站在院子里,叹了一口气。
“唉,自己还是人微言轻,不足为重啊……”
他看着水缸里自己的倒影,“还是得靠自己啊,不能再沉浸在这个时代的小美好里了……”
他回到了屋里,翻出了自己的课本研究了起来。
陈锐的父母看着陈锐认真学习的小模样会心一笑。
陈锐自己的心里则大喊着,“赚钱!赚钱!我要赚钱!”
而窗外,蛙声一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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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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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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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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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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