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婴宁到府门下马车的时候,一个已经蹲在门口很久的小厮赶紧站起来。
林婴宁偏过头,看着这小厮熟悉的脸,他是李初年的小厮,叫小山。
赐名李,李山。
小山似乎蹲久了,腿有点麻,“三小姐,我家世子让我和你说,为难马护卫的那些人已经被抓进去了,还有设局骗马护卫的那个新娘子,也进去了。”
林婴宁一顿,而马淳德看向林婴宁,有些惊讶。
“他何必多管闲事。”
林婴宁又不是不处理,只是今天事情多,还没来得及罢了。
小山小腿有些抖,大概是想让自己的腿肚子舒服点,“三小姐,我家世子还有句话让我带给你。”
林婴宁闭上眼睛,小山看得出来林婴宁脸上的冷意和不耐烦,就赶紧说完,“他说他喜欢你,会永远喜欢你,他...他就是这么垃圾,除了你林婴宁,他其他的都看不上!!!”
小山最后都是吼出来的,随后转身拔腿就跑,马淳德下意识的转身想去追,随后反应过来停在原地,回过头看向林婴宁。
他看到小姐的眼睛瞪的有些圆,可惊讶过后,她嘴角勾起,噙着那一抹嘲讽。
“那我又是什么垃圾,会看得上他!”
马淳德感受到林婴宁是生气了,看着林婴宁走入府中,他让门房去停马车,赶紧追了上去。
“小姐。”
林婴宁没有回头,只是说道,“你去休息吧,不用跟着我。”
马淳德看着林婴宁的背影,没谈过感情的自己只能不解的停在原地。
小姐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和燕国公世子断了,但燕国公世子不从,死缠烂打,可他又觉得,小姐又不像是对燕国公世子毫无感觉。
就像是,又恨又爱?
虽然他不清楚小姐和燕国公世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下,决定日后不能多嘴,小姐和燕国公世子的事情,便让他们自己来吧。
他只是个护卫。
林婴宁走进屋子,天色才黑,二哥还没回来,母亲则是在才点的灯下做女红。
“回来啦。”
白氏抬头,虽然看到了女儿脸色不太好,但并没有去问,只是说,“饭菜都在锅里热着,你和你二哥也真是的,不知道早些回来。”
林婴宁坐在旁边,“娘这是在做什么?”
白氏笑着举起自己手里的布料,给林婴宁比对了下,“给你小侄子再做件小衣服,今天去看你二姐,她拉着我说你变了好些,但她实实在在感觉到你是在意她的。”
白氏笑道,“你选的那几个侍女婆子都不错,眼光挺好。”
林婴宁笑了,“那不是和娘你学的嘛。”
“我去把饭菜端出来,娘你先弄着。”
林婴宁起身离去,白氏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布料,其实她是在给这闺女做衣服呢。
去北疆行军打仗和平常可不一样,衣裳要短小些,舒服些,还得不影响行动。
这孩子心不在焉,杏色的衣裳,哪里是做给小子的。
白氏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旁边,去厨房和林婴宁一起端菜,也巧了,才端好林庆明就回来了。
“看来我来的巧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呀。”
林庆明不客气的坐下,林婴宁笑着看他,“二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林庆明拿起筷子才吃一口菜,白氏在给他添饭,“过些天不是要乞巧节了,陛下准备与民同乐,举办个宴会,就在正阳门那边,吏部和工部一同安排,我就多留了会儿。”
林婴宁眉头微微一动,乞巧节,崇德五年的乞巧节,确实有个盛大的晚宴,那个时候的梁国,完全不知道外敌将要入侵,一切似乎便是繁华净土,盛世太平。
“还有,燕国公家的来找我了。”
林庆明说着,看了眼林婴宁,发现妹妹的表情是一点都没有变化,便说道,“他们说就算两家孩子不来往了,林家和燕国公府也不能断,都是武将家。”
林婴宁笑了下,“他们说得对,我和李初年只是我们两个的事情。”
林庆明放下筷子,“小妹,你和李初年到底是什么矛盾?今天李初年那小子吐血去了医馆,回去燕国公府可没少被惊到。”
“那孩子怎么样了?”
白氏把饭给林庆明放下,忙问道。
林庆明接过来,“没大事,这年纪身子骨正硬呢,但也吓了燕国公夫妇俩。”
就是这样,燕国公夫妇的第一反应是觉得孩子的事情是孩子的事情,不能影响两家的情谊。
分得很清。
林婴宁夹菜放在林庆明的碗里,“二哥辛苦一天了,以后李初年的事情,也不用多打听,咱们一家人过好日子就行。”
林庆明无奈,“你这话说的,我可不敢吃这菜了哈。”
威胁的意味满满!
林婴宁笑了笑,“哪里有二哥不敢的呀。”
林庆明服软了,“行,以后李初年的事情,我就不管了,你啊,都听你的。”
白氏笑着看她俩,“快吃吧。”
林府这边在吃饭,燕国公府那边,李初年在听他母亲的淳淳教导。
“年儿,今天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婴宁看着确实不想和你相处了,娘知道你喜欢她,但人家干脆利落的拒绝你了,你......”
李初年只是抱着胳膊靠着塌子,身上盖着薄毯子,家里人怕他受风。
“哎,娘知道你的性子,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前面的话,当作娘白说。”
黄氏一身天蓝色的衣裳,头发简单挽起,只有一根白玉簪子做装饰,虽然简单,可如今五十岁的她依旧风韵犹存,温婉漂亮,不像是五十岁,倒像是四十的。
李初年这才开口,“娘你也知道的,我和婴宁是打小就在一起的,我相信她的心里有我。”
“我不想就这么放下她,我喜欢她。”
少年的意气和执拗,喜欢随着疏远而渐渐扎根。
根只会越扎越深,除非.....真的有人砍断了他。
黄氏心疼的看着儿子,“可是你喜欢她,婴宁,却要不喜欢你了啊,若是你努力之后,还不能挽回婴宁呢?”
李初年忽然握紧了拳头,他根本没想过没挽回的可能,他也不允许。
“那我就一直在她身边,我可以一直挽回她,直到她重新喜欢我为止。”
黄氏叹了口气,“你这性子,和你爹一样。”
“但年儿,娘也要告诉你,你抓的越紧,感情就像是手中的沙子,会越流越快。”
“就像现在,婴宁正在与你决裂的气头上,她对你的出现,只会攻击,不会想到其他的。”
“你若是一意孤行,只能让自己受到伤害。”
李初年抬眼看着黄氏,“娘,我不怕。”
“我是男人,如果我不受到那些伤害,我怎么追回我的女人?”
李初年又笑了下,“我也不是全然不会啊,我知道个人,很会追女孩子,我和他学学就好了。”
黄氏看儿子如此,明白他心中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若是有一日,你真的遍体鳞伤,受不住了,别怪婴宁,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她与你说的很清楚,一切后果,你要自己承担。”
李初年点头,目光中带着坚定,“那是自然!”
“夫人!”
门外响起了燕国公的声音,“别和那混小子说了,说不通的,我给你烧了水,泡脚去啊!”
燕国公的嗓门高的很,屋内黄氏无奈,“你爹这个人啊!”
李初年笑道,“娘快去吧,爹想你呢。”
黄氏只好先离开,走之前还让李初年赶紧休息。
李初年都应了。
黄氏走出门,看着外面月光下一脸憨笑的夫君,气的走上前去,一把捏住了他的耳朵,“儿子在里面伤心,你在外面喊什么?混不吝的!”
燕国公“哎呦哎呦”了两声,随后对黄氏笑了笑,“夫人,那小子和我一样皮实,林家的婴宁,可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呢,这都是他必经的路。”
他说着趁机想把黄氏的手拿下来,黄氏反应过来,提的更高,“和你说不通,走了,小点声,别吵到儿子休息。”
燕国公赶紧一手捂住嘴,“好好!”
林婴宁还是睡得不太安稳,她不知道的是,二哥披着外衣给白氏倒了杯热水,两个人坐在厅里小声的说着她和李初年的事情。
“虽然这小妮子说什么,是她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但我还是怀疑,李初年这小子伤害了她。”wWW.ΧìǔΜЬ.CǒΜ
“好像是婴宁一瞬间长大了,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白氏喝了口热水,看着眉头紧锁的林庆明,想了想,“但婴宁还是婴宁,她生气、开心就算是你说的演出来的,却也是她的面对,她心里有事情,我们都知道。”
“但她到底想不想告诉我们,还要看她自己来的。”
白氏抬手摸了摸儿子的肩膀,“你还是不同意你妹妹去北疆?”
林庆明顿了顿,“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想去,可我也想知道,她究竟遭遇了什么,作为她的家人,亲二哥,她都不告诉,不知道是觉得我不可信,还是我不能帮她。”
“娘,你知道她给爹和大哥的信上写的什么吗?她让大哥和爹去注意辽金动向,说她做了个怪梦,梦到辽金忽然破城。”
“信中写的北疆似乎根本挡不住辽金铁骑,生灵涂炭,我初初觉得,她是在虚张声势,想让爹和大哥多注意些辽金。”
林庆明抿了抿嘴,“可下意识我觉得,她好像说的是真的,我甚至能透过小妹的笔触,看到她眼中的惨状。”
林庆明捂着额头,“娘,这是大问题!”
白氏摩挲着杯子,想到了女儿今天的话,叹了口气,“所以你是想,现在咬紧了不让她去,逼她说实话?”
林庆明点头,“对!”
白氏摇摇头,“她不会说的。”
林庆明一顿,“但总要试试,她这么想去北疆,我死死拦着,她走不了,不还是要告诉我?”
白氏只是看着儿子,随后叹了口气,“罢了,你想做就做吧。”
林庆明看着白氏,“娘,二姐那边没事吧?”
林庆明查了下昨天小妹的轨迹,自然知道小妹在张府做的事情。
白氏笑了下,“你二姐能吃能睡的,健康的很,估摸着再有十几天,该要生了。”
白氏作为生了五个孩子的母亲,摸产期摸的可准。
“虽然不知道小妹在担心什么,但咱们也多关注些二姐。”
林庆明和白氏此刻似乎已经有了些猜测,但母子并没有多说,散开各自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马淳德换了伤药出来,天微微亮,他想去帮忙打扫下院子,毕竟他现在受伤,也保护不了小姐,那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办吧。
结果才到后院,就看到林婴宁在那边练刀。
林家刀的锋利,马淳德见识过,用刀厉害的将领,马淳德自然也看到过,但林婴宁不一样。
可能她的内力与身体还没有达到很高的水平,可她的林家刀,有自己的势,虽然稚嫩,却凌厉。
“怎么样,婴宁的刀法不错吧?”
旁边一道声音响起,看得入迷的马淳德赶紧回头,看到是二少爷林庆明。
“二少爷。”
林庆明摆摆手,“我知道你,多罗城驻军将领曹毅曾经的副将,两年前被人算计出了军营,回来之后做了个厨子。”
“悍勇,有良心,我妹妹眼光不错,能从西市把你带回来。”
马淳德低着头,“小人也感谢小姐的恩德。”
林庆明笑了笑,“行了,别给我多礼,家里不用你扫地,伤势还没恢复,就先好好休息。”
林庆明把官帽带起来,一身绿色朝服在他身上更衬得他模样俊朗。
“今日好好跟着她,我去上朝了。”
马淳德行礼,“二少爷慢走!”
林婴宁这些天的事情不多,不过是看看二姐,练武,和莫韩元在一起,复习兵书兵法,为北疆之行做准备。
早饭之后,林婴宁去了张府,陪着她二姐,家中的兵法兵书她都整理了,还是少一些,所以她回去的路上买了不少。
拉着厚厚几摞书回去的时候,莫韩元正好也到了林府门前。
“宁儿!”
莫韩元转过身,站在门前,对林婴宁低低的喊了声,目光中皆是柔情。
林婴宁勾起唇角,“韩元你来了。”
她还没动作,莫韩元走下来,伸出手捏了捏林婴宁的小脸,“怎么买这么多书啊?”
墙角,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忽然一愣,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场景,似乎觉得自己看错了,赶紧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少女亲昵的挽住了俊美青年的胳膊,“这不是向你学习嘛,你学富五车,我起码得学半车?”
少女的余光撇到墙角的身影,笑容更甚。
小山震惊了,他张大嘴巴,“坏了.....坏了!”
“出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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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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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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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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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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