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穿黑色道袍,装束却有些花里胡哨的法师正品着香茗,和霍老夫人侃侃而谈。
他身后还站着一个脸庞稚嫩,看上去才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也穿着一件灰色的道袍。
不过却不像端坐在主位的法师那样名表戒指金链一应俱全,看上去还算是朴素。
“无量法师百忙之中还愿意抽空前来,我感激不尽。”
霍老夫人客气地同无量法师寒暄着,不过由于温以宁之前在电话中的交代。
她还是警惕地留了个心眼。
另外,由于温以宁事先和战景枭夫妇通了个气儿。
半个小时前。
战景枭夫妇就以试婚纱为由,将战景莲和司凌宇两人叫了出去。
战景莲的婚服是米兰著名设计师量身定做的。
她和司凌宇的婚期定在了这个月月底。
也就是因为时间过于紧迫。
婚服一旦完工,她就需要立马去试穿。
战景莲实在推脱不开。
只好和司凌宇一同赶到战家家宅,准备速战速决试完衣服再会霍家。
所以温以宁和霍云沉从医院赶回来的时候。
战景莲和司凌宇两人并不在场。
而无量法师为了凸显自己的神通,还在跟霍老夫人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这些年来替人驱邪时发生的凶险事情。
“奶奶,我们回来了。”
温以宁一走进客厅,便笑着坐到了霍老夫人身边。
她灼灼的眸光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无量法师,“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可驱上古第一邪的通天法师的关门弟子无量法师了吧?”
“正是。”
无量法师微眯着眼,双手拢在道袍中,神情颇为傲娇。
温以宁一眼就看到了他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故作好奇地问:“法师,我有个问题还挺好奇的。”
“你尽管问,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们做法师这一行的,是不是很赚钱?”
“钱财只是身外之物,我做法师只为替人驱邪消灾。”无量法师不悦地蹙了蹙眉,总感觉温以宁的问话不太礼貌。
站定在他身后的年轻男人显然是认为温以宁冒犯了自家师父,愤慨地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师父驱邪不为牟利,只为天下无邪。”
“小道长还挺时髦,看过《天下无贼》吗?那部电影还挺好看。”
温以宁笑了笑,话里行间满是打趣的意味。
霍云沉挨着她身侧坐下,一只胳膊漫不经心地搭在了她身后的沙发上。
他原本想着直接让警察将这装神弄鬼的神棍抓走。
温以宁却不依。
还说什么挺享受解密的过程。
对此,霍云沉也没有什么异议。
给她找点儿事情做,她就不会成天气他,还挺好...
“奶奶,出去旅了一趟游,好几天没见着你,我可想你了。”
不多时,黎弯弯和傅寒霆两人也跟着结伴走进了霍家老宅。
由于温以宁事先向霍老夫人封了口。
霍老夫人见到黎弯弯,就热情地打着招呼,“景莲回来了?快来这儿坐,让奶奶好好看看你。”xǐυmь.℃òm
坐在霍老夫人对面的无量法师不动声色地看向模样俏丽的黎弯弯以及俊朗帅气的傅寒霆,心下暗暗腹诽着这俩位应该就是霍家二少和二少奶奶。
雇主的要求是,将所有脏水泼到霍家大少奶奶温以宁的身上。
所以他事先只看过温以宁一人的照片。
至于其他人,他还真是分不清谁是谁。
只得竖着耳朵。
从他们互相的称呼中辨别一二。
大致确定了在场人物的身份之后,无量大师轻咳了两声,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他倏然扬了扬宽大的袍袖,朝着温以宁阔步走去,“浊气!满身的污秽浊气,怪不得霍家气
“什么浊气?我只闻到了法师你的口气。”
温以宁侧了侧鼻子,作嫌弃状微微往后仰着身子,软软地栽进霍云沉怀里。
“你口出什么狂言!我师父仙风道骨,怎么可能有口气?”无量法师身后的小道长愤怒地说。
“志平,切莫暴躁。”
无量法师强压下内心的愤懑,随后冷冷地盯着温以宁,又是一阵输出,“小友眼下皮肤呈青黑色,证明长期纵欲过度。再加之夫妻宫呈青红丝,必定是淫邪之徒。想必,小友除却正牌老公,还有许许多多的男性伴侣吧?”
“呵...大名鼎鼎的无量法师竟也学会了造黄谣?法师,凡事讲究证据,拿不出证据,你就是造谣,要判刑的。”
“老夫人,您这孙媳顽劣不堪,终将成为祸患!”无量法师说不过温以宁,气得手指发颤,转身便向霍老夫人告起了状。
霍老夫人装作没听见,优雅地吹着茶面上的白雾,浅尝了一口,这才不疾不徐地放下茶杯。
“法师,我不过是合理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哪里顽劣了?”
“再说了如果单看人的脸色就能看出这么多门道,那你虚喘气短,眼白发黄浑浊,泪堂发黑,唇色青黑,是不是也可以断定为纵欲过度引发的肾亏所致?”
温以宁轻哂,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无量法师被温以宁说得一愣一愣的,他突然很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正如她说的这样。
如果真是肾亏引起的。
明天他就让小徒弟去药店买上几十瓶肾宝,好好补上一补。
不过仅眨眼的功夫。
他就反应了过来,气得吹胡子瞪眼,“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
霍云沉就发现温以宁一直在浏览玄学网站,他还以为这小女人也信这一套。
原来...她是在现学现卖。
他满眼宠溺地看着怀里的小女人,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想让她算算,他一晚上能要她几次。
无量法师撒了一会儿泼,见没人给他递出台阶。
瞬间又恢复了泰然自若的模样,坐到了霍云沉的身边,目无斜视地盯着他看。
“法师有何高见?”霍云沉眯了眯眸,笑意并不达眼底。
“霍公子本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可惜姻缘没配好,容易招致灾祸。我看你印堂发黑,福德宫黑气缭绕,近段时间需要小心车祸等血光之灾。”无量法师煞有其事地说。
“哦?”
霍云沉冷笑道:“那法师认为,什么样的女人旺我?”
“这...容老夫掐指一算。”
无量法师点着手指,紧闭双目,一阵念念有词后,才睁开了那双带着些许贼气的眼睛。
“霍公子的理想伴侣应当如二少奶奶这般。”
他随手指向了坐在一旁的黎弯弯,很是认真地说:“二少奶奶命格极好,要是搁在古代,是可以当皇后的。”
傅寒霆微微前倾着身体,一手揽过黎弯弯的肩膀,道:“法师,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这是打算公然拆散我们?”
“霍二公子别误会,我只是就事论事。”
“其实吧,您的运势也特别好。”
“霍家因为这位大少奶奶的原因,被浊气缠绕,整体运势愈发低迷。”
“要不是因为你们两人天生贵气,弱化了浊气,恐怕霍老爷就不单单是中风这么简单了。”
无量法师捋了捋胡子,对着黎弯弯和傅寒霆两人又是一顿夸。
霍老夫人起初还有些相信这些旁门左道。
这会子才彻底看清楚无量法师的真面目。
黎弯弯和傅寒霆就不是他们霍家的人,如果无量法师真有他自己鼓吹得那么神通,会看不出来?
而且...
霍老夫人也看出了究竟是谁收买的无量法师。
想来只有战景莲才能干出这么没头脑的事情。
这位无量法师刚一进门便对着温以宁一阵诋毁,反倒对黎弯弯假冒的战景莲赞誉有加,肯定有诈。
霍老夫人无语地摇了摇头。
温以宁跟她提及让黎弯弯和傅寒霆冒充战景莲和司凌宇的时候。
她还觉得不是很靠谱。
这年头出门坑蒙拐骗的,难道就不需要全方面地了解一下目标群体的家庭背景?
事实证明。
这位无量法师的智商和战景莲相差无几,正可谓是愚蠢至极!
霍云沉仍旧担忧霍老夫人被骗,遂起身同霍老夫人耳语道:“有关以宁纵欲的言论完全站不住脚,她没流产,有在乖乖养胎。至于爸,也没有中风,都在钓鱼呢。”
“啊?”
霍老夫人震惊地看向霍云沉,又下意识地看向了温以宁身上宽松的连衣裙。
“云沉,你说的可是真的?”
“奶奶,你仔细想想。她要是出了事,我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担心死了?”
霍老夫人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原本忧心忡忡的她瞬间就鲜活了起来。
黎弯弯见众人都没有接话的意思,又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神叨叨地询问着无量法师:“法师,我和凌宇的运气真有那么好?面相上就能看出来?”
“千真万确。战小姐面向和善贵气,霍二公子身上透着王者之气,必成大事。”
无量法师特别享受被小女生崇拜的感觉,黎弯弯亮晶晶的眼眸里似乎满是对他的崇敬,这使得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温以宁眼瞅着无量法师被黎弯弯迷得五迷三道,掐准时机,满脸愁容地问:“法师,我刚刚不该那么对你说话。您可不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时来运转?”
“唉...你的八字和霍家相冲,只要你留在霍家一日,霍家就永无宁日。”
“这么严重啊?”
温以宁眨了眨眼,摆出一副快要急哭了的样子。
无量法师看到她这副模样,愈发得意。
温以宁难过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用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盯着无量法师,“法师,您可否帮我看看这两个人?他们是我的朋友,近段日子以来,倒霉事接连不断,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的八字也克到了。”
说话间,她便将战景莲和司凌宇的照片递给了他。
无量法师接过照片瞄了两眼,立马严肃了下来,“大凶之兆!要是不快些破解,恐会酿成大祸。”
霍老夫人看清楚了照片里的人。
愈发笃定无量法师就是个半吊子神棍。
她气得想要当场赶人,最后还是霍云沉用眼神示意着她先沉住气。
“法师,您说该怎么破解?”
“对于一般术士来说,是绝对破解不了的。得亏你们遇到了我,你可以将我引荐给你的朋友,他们只需要戴着用我的精血制成的符,就能逢凶化吉。”
“这符不便宜吧?”
“市场价一张五十万,我可以给你们打个折,一张三十万。”
无量法师收了战景莲的钱不够,还想着从温以宁这里坑上一笔。
毕竟霍家可是海城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
平时收其他人三万一张的符,他这会子竟大着胆子将价格翻了十倍。
“那行,我也买一张。就算没用,也算是买个心理安慰。一会儿我再将朋友的联系方式推给你。”
温以宁说完,便转身向沙发上的霍云沉招了招手,“老公,付钱。”
这句“老公”叫得霍云沉整个人都飘了。
他得意地站起身,故意往傅寒霆身前经过,试图让他嫉妒嫉妒自己。
傅寒霆满头黑线:“......”
黎弯弯则是一头雾水地看着极为反常的温以宁。
虽说霍云沉钱多,花上一点儿也不碍事。
但是买张毫无用处的破符就要花上三十万的智商税,温以宁到底是怎么想的?
霍云沉倒是乐在其中。
他很是大方地掏出了手机,要来了对方的银行账户,直接给无量法师汇去了三十万。
无量法师寻思着有钱人的钱果真好赚。
乐颠颠地想要留个自己的联系方式,以方便日后骗钱,司凌宇和战景莲两人赶巧在这个节骨眼上回了霍家老宅。
“法师?”
战景莲困惑地看着客厅里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才将视线落定在了无量法师身上。
“您是...”
无量法师总感觉在哪里见过战景莲,沉默了片晌,才想起来温以宁刚才给他看过这个女人的照片。
这个女人是温以宁的朋友,最近厄运缠身,应该更加好骗...
温以宁笑着说道:“法师,还是让我来为你引荐一下吧。这两位分别是霍家二少和二少奶奶。”
“什么?!”
无量法师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双目圆瞪,面色灰黄如同土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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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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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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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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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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