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南为赵勇的落网而高兴,丝毫没有怀疑。
陈邺说公司还有事,提前走了。沈曼开车,和谢宝南一同回去。
回去的路上,谢宝南问:“这次赵勇会判多久?”
沈曼道:“不知道,希望他把牢底坐穿。”
谢宝南看着沈曼,虽然她的脸上没有显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但她知道沈曼心里一定不好受。
“曼曼……”
沈曼偏头看她一眼,“你别安慰我。我这人,没心没肺的,事情过去了,就看开了,不会一直在原地踏步。你就放心吧。”
在爱情来临的时候,谁又能预料到它的结局。都是抱着美好的期待,走走看看。
就算最后被欺骗,被背叛,但潇洒不回头,就还有重来的勇气。
这才是谢宝南认识的沈曼,勇敢,大气,过去的就过去了。
快过年了,街道上满是采购年货的人,提着大包小包,一派喜气洋洋。
沈曼回想起方才陈邺的话,总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又一时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同。
那句“很爱很爱”,着实让她内心震动。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何时承认过爱一个女人。
而他在那一瞬间浮起的动人神色,让沈曼完全相信,他说那句话时的真心。
沈曼左思右想,开口问:“我看最近陈邺追你的势头有点猛啊……”
谢宝南一愣,最近陈邺是经常来找她,但他进退有度,彬彬有礼,没有特别逾矩的行为。
她脸皮薄,羞涩地说:“就还好吧。”
沈曼叮嘱道:“你要考虑清楚,不要冲动答应他。你别忘了过去的教训,但也要看陈总最近的改变。”
谢宝南不说话,转头盯着沈曼看。一向最讨厌陈邺的沈曼,竟然能这样心平气和地提起他。
沈曼被她盯得不自在,“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谢宝南问:“曼曼,你以前不都叫他陈狗吗?为什么今天一直叫他陈总?”
“有吗?”沈曼打着方向盘,掩盖心虚,“你听错了吧。”
陈邺刚帮了她一个大忙,她总不能再在背后骂他。
谢宝南没在意,笑嘻嘻地说:“我还是习惯你叫他陈狗。”
沈曼:“……”
春节前一天,节日的氛围已经非常浓厚了。
谢宝南给家里贴上的新的对联,挂上了中国结。左右邻居也是张灯结彩,各家的小院都布置得温馨。
那天从早上开始就特别顺利,先是黄敏买到了心心念念的土鸡,然后谢宝南收到了慧译发的奖金。到了晚上,谢宝南正在房间里练口译,门外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响。
她走出去,才看见黄敏手上的盘子落在地上,切好的苹果洒了一地。
“妈,怎么了?”谢宝南问。
黄敏不说话,只是捂着嘴,有泪从眼睛里涌出来。
谢宝南顺着黄敏的目光看过去,眼眶瞬间红了。
谢振淮,此时正稳稳当当地站在轮椅旁。
他嘴角挂着点笑意,轻轻迈开腿。虽然步履蹒跚,虽然跌跌撞撞,却是实打实地在朝他们走去。
就像是一场梦境,多年的期盼终于成真。
到底是多年没有走路了,他还不大适应。刚走了两步,腿一绊,就朝前摔去。黄敏和谢宝南立刻上前,接住了他。
这短短两步,跨越了十三年的时光。
十三年,谢振淮从三十六岁到四十九岁,最意气风发的那些年都是在轮椅上度过的。
他曾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站起来,却没想到命运到底还是眷顾他的。
黄敏边哭边说:“死老头子,大晚上的你是要吓死人啊?”
谢振淮也是无限感慨,红了眼眶,却还是保有一个成年人的冷静,“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小时候,谢振淮常常骑自行车接她上下学,风雨无阻。那些年,她对父亲的记忆,都是一张宽厚的后背。
父亲还爱运动。每天早上都会在村子里跑步,有时还会带着谢宝南一起。
因为运动,他看上去比同龄人年轻不少,村里人都叫他“谢十八”。
但这些年,父亲老了不少。明明还不到五十岁,却已经生了许多白发,再也不见当初的神采。
谢宝南心里高兴又难受,喜悦来得太迟,终究难以弥补这些年受得折磨和苦难。
幸好,苦难是有尽头的。
黄敏高兴地说:“以后,你爸的腿好了,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
谢宝南点点头,擦了擦眼泪,终于露出了笑意。
春节七天假期过后,学校还没开学,谢宝南先去慧译实习。
新年刚过,各行各业刚刚复工,需要同传的大型活动并不算多,大部分是一些普通的交传或者陪同口译。
谢宝南跟着罗正阳,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学到了不少东西。
临近开学,嘉汇发来一个口译需求,时间是三月,地点是英国。鉴于之前在嘉汇新品发布会上的优秀表现,罗正阳把这活指派给了谢宝南。
谢宝南接到任务的时候,有一瞬的怔忪。嘉汇的那些高管,个个英语都好到能自如交流,完全不需要翻译。
如今这口译需求,究竟是哪一出?
她向罗正阳表明了心中的疑惑:“罗老师,是嘉汇的哪位高管需要翻译?”
罗正阳说:“是陈邺,陈总。”
谢宝南微微吃惊,“他不是会英语吗?”
罗正阳道:“听说是商务谈判,带个翻译或许会显得正式一些。陈总对你在发布会上的表现是非常满意,这回也专门点名要你去。能得到陈总的欣赏,是非常难得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啊。”
他看出谢宝南眼中的犹豫,又问:“小谢,没问题吧?”
谢宝南回神,应下来,“没问题。”
办公室里,空调的风像是春日的午后,吹得人暖烘烘的。
从罗正阳办公室里出来后,谢宝南握着手机,走到无人的走廊,偷偷给陈邺打电话:“刚才我接到了一个翻译任务,说是下个月和你去英国。”她咬唇,“你需要翻译?”
电话那头响起了打火机点火的声音,陈邺淡声回答:“需要。”
“为什么?你英语那么好。”
她声音里带了点软,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被旁人听到似的。
空气静了两秒后,陈邺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懒,不想说。”
谢宝南:“……”
谢宝南没再去想陈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英语好得如母语一般的人,还请翻译,大概是钱多烧得慌吧。
反正他愿意花钱,她坦坦荡荡挣钱,也没什么不好的。
之后,谢宝南提交了签证申请。开学不久后,签证就批下来了。她向学校申请了一周的假期,老师知道她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是个刻苦用功的好孩子,因此很快就批了假。
这是谢宝南第一次去欧洲。
之前和陈邺在一起的时候,他常忙,没什么时间陪她一起去旅游。那时她英语不好,自己一个人也不敢出去。
那时沈曼还同她开玩笑:“人家要是和陈邺在一起,肯定天天世界各地跑,包包下午茶游艇晒起来。你倒好,感觉和假的陈邺在一起似的。”
那时的她,对虚浮的上流社会和名利场都不感兴趣,只要能见到陈邺,能和他在一起,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去这么远的地方,黄敏不免有些担心,连续两个晚上没有睡好。半夜把谢振淮摇醒,说闺女去国外要是被拐卖了该怎么办。谢振淮说她杞人忧天,黄敏又唉声叹气,失眠一整晚。
到了临走前,黄敏千叮万嘱,说让谢宝南一定要注意安全。让她每天都要打电话回来报平安,不管多晚。
谢宝南笑着抱住黄敏,“妈妈,不用担心。这次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客户呢,好多人一起。”
黄敏道:“哎哟,这个翻译公司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独自去呢!”
谢宝南低声说:“妈妈,你不知道,去国外的工作钱多。等我回来,就是个小富婆了。”
黄敏笑笑,又朝她的行李箱里塞进了许多吃的。
谢宝南拖着满满的行李箱到机场时,陈邺已经在等她了。
他穿黑色短夹克配牛仔裤,鼻梁上架一副墨镜,颇有美国西部牛仔的风范。
戴着墨镜,看不见眼睛,只见锋利的脸型和高挺的鼻梁。
以前觉得陈邺的脸型和气质偏冷,可如今遮了那双眼睛,又显露出几分风流气质来。像是欢场里的纨绔浪子,明知道他坏,却总叫人沉溺。
谢宝南走上前,陈邺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
他取下墨镜,眉眼间都是笑意:“谢小姐,接下来几天就拜托你了。”
谢宝南抿唇,拜托你个头啊,坏蛋!
陈邺买的机票是头等舱。不知是他把头等舱包了下来,还是这趟航班本身人就少。偌大的头等舱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两人的位置紧挨着,方才托运了行李,此时只有随身的小包。
承载航班是英国的航空公司,空乘是名漂亮的英国女孩,一双蓝色眼睛像是海里的宝石。她穿着蓝色空乘服,脖颈上系一条红色丝巾。
女孩不会说中文,待两人就坐后,用英语礼貌地询问他们有什么需要。
陈邺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台电脑,默默开机,迟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谢宝南朝空乘笑笑,然后用手肘推了推他。
陈邺转头,“怎么了?”
谢宝南说:“她问你呢。”
陈邺一脸无辜:“问我什么?你不给我翻译,我又听不懂。”
谢宝南:“……”
这回出来本身就是为了工作,谢宝南没在意陈邺的装模作样,耐心地同他说:“她问有没有什么需要。”
陈邺要笑不笑的模样,“饿了,想吃饭。”
谢宝南向空乘转达了陈邺的话,又问:“她问你想吃什么?有日料、法餐和英餐,你选一个。”
陈邺道:“法餐。”
不一会儿,空乘送来了法餐的菜单。陈邺一句看不懂,谢宝南便为他一一翻译。
他犹如一个从未吃过法餐的人,时不时停下来问她这是什么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要是旁人,遇到这样的刁难,准会生气。但谢宝南性格软糯,丝毫没有怒气,反倒认认真真,语调轻柔。
谢宝南说了什么,陈邺其实没听进去。他只是盯着她看,这角度能看到女孩瓷白的肌肤,翘起的鼻尖和嫣红的唇。
最后她选了好几样,问他:“这样可以吗?”
迟迟没等到陈邺的回答,谢宝南抬眸,注意到他炙热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脸红了,却又耐心地问了一遍:“可以吗?”
陈邺笑,“可以,就选那些。”
飞机很快起飞,待平稳行驶后,空乘终于将餐食送上来。
陈邺这会不假装了。他熟练地切好牛排,淋上酱汁,推到她的面前。
吃过饭,谢宝南看了会书,有些累了,她不自觉地睡了过去。
陈邺偏头,头顶的光打在她的脸上,她微微皱眉。他抬手,将灯关了,然后将她的座椅放平。随后又放平自己的座椅,与她面对面地躺在一起。
他看着她,将她脸颊上的一点碎发拨开,轻声说:“谢翻译,我想喝酒。”
谢宝南迷迷糊糊地说:“飞机上不能喝酒。”
陈邺勾唇,当他是小孩子啊。
他还想逗她,继续说:“我刚问了可以喝。”
谢宝南眼皮很重,睁不开,只能抬手拍拍他,似安抚,却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行,喝酒晕机。”
她说完便彻底睡着了,呼吸平稳,睫毛覆下来。这安安静静的模样,有孩子般的天真。
陈邺找空乘要了一条毛毯,盖在她的身上,免得着凉。她的手还放在他的身上,他握在手心里,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飞机落地时,伦敦正是傍晚。
机场外有等候多时的车,载着他们去剑桥,最终停在一幢三层小楼前。小楼外是红色砖墙,哥特式的玻璃窗,透出绮丽的光。
三楼阳台上,茂盛的绿植和花朵盛放,蔓延出来,像是融融春意。
这是陈邺从前读书时住的地方。回国后,这栋小楼便交给了当地的一对老夫妻打理。最近这对老夫妻去旅游了。也就是说,接下来几天,这屋里只有他们二人。
陈邺住二楼,把三楼的卧房让给了谢宝南。
旋转式的台阶向上,陈邺帮她把行李搬至三楼。
老式的房子,家居却不陈旧。墨绿色的墙壁,金色的家具,温馨的壁炉,复古又优雅,有种十□□世纪英国贵族的感觉。
推开窗,能看见街景。夕阳的光落在一砖一瓦上,光影迷蒙。
陈邺看她欣喜的模样,问:“喜欢这里?”
谢宝南点头,“很喜欢。”
陈邺道:“喜欢可以多住一阵子。”
陈邺这次来,并没有通知那对老夫妻。此时冰箱空空如也,他拉着谢宝南去附近的集市买食材。
陈邺依旧贯彻一句英语都不说的原则,处处让谢宝南翻译。有时明明是一句很简单的“Yes”或“No”,他都不说。望着谢宝南微恼的小脸,他莫名就想笑。琇書網
两人在集市上逛了一圈,谢宝南看中了芦笋,想买时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钱。在国内习惯了手机支付,来了英国,竟然忘了换钱。
她向陈邺投去求助的眼神,陈邺从口袋里随手摸出一大堆钱。
这是他方才出门时,从小楼的抽屉里拿的。
这一堆钱没来得及整理,大大小小的,凌乱地卷在一起。谢宝南从里面挑出一张递给摊主。
摊主接过钱,指了指面前的冰草,建议道:“要不要买这个?小情侣都爱吃。”
冰草大概是放久了,看上去不太新鲜,谢宝南摇摇头,准备走。陈邺却提起了兴致,“买,我想吃。”
最后买了大约半磅的冰草,再加上一点蘑菇、洋葱和姜蒜。摊主还没说多少钱,陈邺直接递过去一张五十面值的英镑,提着菜转身就走。
谢宝南数学不好,但直觉不对,低声提醒:“好像多给了。”
陈邺道:“没有。”
摊主见到这么大方的买家,欣喜不已,在身后说:“祝你们幸福!”
陈邺心满意足,为一声“情侣”和“幸福”,这钱花得值。
他垂眸,身边的女孩还在掰着手指算方才那些菜该付多少钱。他弯弯唇角。这女孩,傻是真傻,萌也是真萌。
几分钟后,谢宝南终于算清楚了价钱,有些得意地同他说:“我算好了,一共是19.4英镑。”
陈邺难得地露出了忧虑的神色,问:“那多给了怎么办?”
谢宝南也傻了,他们都走出这么远了,难道要再回去要吗?要不就算了吧。
她这么想着,陈邺又开口:“你去要回来。”
毕竟是陈邺的钱,如果他不想多给,她也没有权力劝他算了。更何况,多付了钱,要回来是合情合理。
但他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万一对方不承认怎么办。她不擅长与人争辩,若要应付那样的场面确实有些困难。
她擅自忧虑着,小心翼翼地问:“现在……去吗?”
“可以。”陈邺说。
谢宝南心里有些发虚。她脸皮薄,这种事怪不好意思开口的。她犹豫着,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下摆,“那你能陪我去吗?”
她眼神清澈,如小奶猫一样的娇软让陈邺的心化成一汪泉。可瞧见她副当真的模样,又忍不住想笑。
谢宝南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异样,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才知自己上了当。她松了手,气呼呼地喊他的名字:“陈邺!”
陈邺大笑,提着食材,大步朝前走了。
谢宝南不是个记仇的人。等回到小楼,已经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她下厨做了冰草、芦笋和蘑菇汤,还有市场上买回来的法棍。
陈邺直到这一刻,才觉得叫她来是来对了。
这独属于他们的时光,没有人打扰,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光。
好像回到了几年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可那时,却总觉得没有此刻来得温馨,来得迷人。
吃过晚饭,陈邺洗碗,谢宝南先去洗澡。
老房子水压不稳,洗到一半,热水没了,冷水浇了一身。天寒地冻,凉水一刺激,谢宝南“啊”地一声叫出来。
她想着陈邺此时正在一楼洗碗,应该不会上来,于是裹了条浴巾走出去查看。
谁知陈邺听到她的叫声,匆匆上楼,正好在楼梯口,撞见她这副模样。
她裹着浴巾,露出白皙的手臂和脖颈。头发湿漉漉的,时不时有水滴下来,顺着她的肌肤滑进浴巾。
很美,让人有最原始的欲望。
陈邺眸色沉下来,身体如快烧干的水,又干又燥,百转千回。
谢宝南红了耳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解释:“没热水了。”说完打了个喷嚏。
这时节,虽已立春,天到底还凉着。陈邺立刻让她回浴室等着,“我去看看。”
谢宝南回到浴室,心还在怦怦怦地跳个不停。她抹去镜子上的水汽,瞧见自己红透了的脸颊和耳朵。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再试试。”
她打开水,温暖的热水兜头而下。
“热了吗?”陈邺问。
“嗯,”她回,“热了。”
陈邺说:“老房子,水压不稳。我就在门口,有问题随时叫我。”
谢宝南红着脸,又低低应了声。
陈邺站在浴室门口,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有些心烦意乱。他摸出一支烟,静静地点上,消解身体里四散的冲动。
谢宝南洗好澡,吹干头发,在浴室里穿戴整齐后,门外已经没有陈邺的身影。
墙边有一张方形斗柜,柜面上的烟灰缸里,有好几根烟头。
一楼厨房里传来点动静,谢宝南下楼,看见陈邺正在厨房里忙活。
“在做什么?”谢宝南好奇地问。
陈邺漫不经心地说:“煮姜汤,怕你刚才冷到了。”
谢宝南心里暖烘烘的,像是躺在温暖的壁炉旁。
她走上前,探头看。只见半锅水底,躺着两个完完整整的生姜,连切都没切开。
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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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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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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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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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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