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燕燕却仿佛发泄般,继续歇斯底里地尖叫:“你救了她,我又要过苦日子,又要挨打,又要吃不上肉,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喊完了,她又颓废的软倒在炕上,嘴里呢喃着:“为啥要救她?为啥要这么对我?为啥……”
好半天,沈文昌才回过神来,猛地提上一口气,厉声呵斥:“她是你妈,生你养你的亲妈,你咋能盼着她死?你疯了吗?”
沈燕燕仿佛被妈这个字刺激到了,猛地歪着头,透过散落的头发缝隙,瞪着他爸。
“妈?生我养我?亲妈?”
她一句句反问着,不等沈文昌开口,又歇斯地喊道:“我宁愿是被捡来的,我宁愿被你们赶出去,要不,你去问问奶奶,把我也除名吧!”
“你……”
沈文昌看着女儿这样,气的浑身都发抖。
“你这个混账东西,你以后少去找沈小曼,少搭理她,她弑母,难道,你也要弑母?”
“你和她不一样,她压根不是沈家的血脉,但你是,你身上,流着沈家的血,生是沈家的人,死也是沈家的鬼!”
沈燕燕看着她爸气急的样子,又发出嘶哑地怪笑:“哈哈哈……可是,当沈家的女儿太难了,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连块肉也吃不上,不……”
说到这,她似是想起什么,又猛地摇头:“不不不,二堂姐姐过得很好,她……她长得漂亮,有文化又被二房宠着,她顿顿吃得饱,顿顿有肉吃,看那细嫩的脸蛋,就知道她在家里一定吃的好,可我呢?”
话落,她抬手摸着脸蛋上粗糙的皮肤,又委屈地瘪着嘴哭起来。
“我啥也没有,爸,你知道吗?我出去都要被那些小孩子们围着,叫我赔钱货……”
“就因为她每天都这样骂我,连村里那些小孩都学会了,爸,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那些话有多难听……”
她蜷缩着抱着双腿,呜咽地哭起来,眼泪打湿了头发,嘴里还不停地喷出白雾。
她哥的屋子里有炉子,就算没生着火,可只要有煤球,她爸妈一定会给哥生炉子,把屋里烧的暖暖和和。
而她呢?
她的屋子,冬天就跟冰窖一样,盖着被子,都止不住的打冷颤,夜里还能被冻醒了……
她好羡慕二堂姐,从小就被家里宠着,吃香喝辣,要啥有啥。
为啥她没投生在二房?
沈文昌看着女儿一惊一乍,又哭起来,不禁皱着眉走到炕边儿。
“燕儿,你的委屈,爸都知道,以后,爸多疼你,好不?”
沈燕燕闻言,身形一僵,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你疼我有啥用?你不在家,她还是对我非打即骂……”
沈文昌沉默几秒钟,抬手拨开女儿凌乱的头发,抹掉她脸上的泪水,叹了口气说道:“你妈她不能说话,脾气也变得古怪,连我都挨折腾,更何况你了。”
“燕儿,你再忍忍,等过两年,爸给你相看个好对象,找个好婆家,以后嫁出去,有你丈夫和婆家疼你……”
“爸,可为啥现在不能疼我?像二伯和二伯母疼二堂姐那样,也这么疼我?”
她还是太小,就算现在懂了一些,可有些事,还是不太懂。
沈文昌看着女儿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心里仿佛被刺了一下,赶忙移开目光。
“爸疼你,咋不疼你?你先前偷你妈的钱,爸一直没提过,也知道你去买零嘴的事。”
“眼下,最难得是先让你妈养好了身体,先熬过这个冬天。”
“咱家现在没啥钱了,这5毛钱,还得省着花,能花好久,不然,爸也不问你要这个钱,明白吗?”
沈文昌只得尽量安慰着女儿,让她能好好的,别再给他添麻烦了。
他现在面对周兰,就已经够麻烦了。
刚才,儿子都敢跟他放肆。
要是女儿也折腾,他非得疯了不可!
沈燕燕听着他爸的安慰,果然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也不再哭了。
“爸,我知道了,可是,我屋里冷,这几天,我每天夜里都冻醒了,我怕我哪天就冻死了。”
“……”www.xiumb.com
沈文昌愣了一下。
他哪还有闲钱去买炉子?
“燕儿,这样,等你哥回来,我去跟你哥说说,不行你就搬去他那屋,摆一张床板子,先凑合着,咋样?”
沈燕燕想了一下,尽管不是很愿意,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难得她爸能耐着性子哄她,还答应了她的要求,这大概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沈文昌哄好了女儿,又转身回到正屋,炉子烧起来了,屋里暖和了不少,周兰睡得迷迷糊糊,额头还冒出不少汗珠,倒是让他紧绷的心,放松下来。
先前屋里冷,不管周兰吃多少药片,根本退不了烧,一点汗也不出。
现在发了汗,想必要不了两天应该能退烧了。
……
之后的两天,沈文昌一直照顾着周兰,女儿沈燕燕也乖巧了不少,又恢复平日傻乎乎的模样。
就好像那天歇斯底里的人,不是她。
但也因为他的关注力都在媳妇周兰身上,从而忽略了儿子。
第二天晚上,沈建业就没有再回过家。
难得周兰不再发高烧,人也精神了,他特意熬了一锅玉米糁粥,又蒸了一锅窝窝头,还炒了个白菜,切了点咸菜丝。
沈燕燕直接坐在桌子前,拿起刚蒸好的窝窝头放进嘴里啃了一口,看的周兰不停地瞪她。
饭菜摆好了,却不见儿子沈建业过来吃饭,沈文昌立刻起身去屋里喊人。
结果,人没在家。
“这臭小子,大晚上的还跑出去?也不嫌冷!”
他骂了一句,又回到屋子,让媳妇和女儿先吃饭,只以为儿子又跑出去玩了。
彼时,雪时而下时而停,外面土路上的积雪,有的已经冻住了。
可直到半夜,沈文昌起夜,顺便去儿子房间看,发现人还没回来,不禁有些慌了。
这大雪封山的天儿,路不好走,土路上的雪也没清理,儿子能去哪玩?
他怕惊动了周兰,靠在炕头,等到了天蒙蒙亮,儿子还是没回来。
于是,他赶忙去叫女儿。
沈燕燕得知她哥一夜没回来,揉着没睡醒的眼睛,嘟囔道:“不回来拉倒。”
“你放屁,那是你哥,你亲哥,这外面大雪地,他能去哪?要是出了事,咱家就完了!”
话落,他瞧着女儿还揉眼睛,猛地抬手拍了下她后脑勺。
“别墨迹了,快出去找人!”
沈燕燕趔趄一下,不情愿地皱眉说道:“这天还没大亮,去哪找人?”
沈文昌停顿了一下,凝重地说道:“这样,你去你哥那几个好兄弟家里看看,我去外面找找,赶紧的,别墨迹。”
“知道了。”
沈燕燕极不情愿地应下,将棉袄裹严实了,又戴上棉帽子,穿上打着补丁的棉鞋,踩着积雪走出院子。
父女俩分头行动,直到村里的鸡打鸣,才回到家里碰头。
结果,沈燕燕去敲了几家门,人家都说没见着沈建业,她也没多待,又踩着雪回来了。
沈文昌同样没找到儿子,连影子都没瞧见,一时间,急的额头都冒了冷汗。
“这样,燕儿,等会儿你妈起来,先别跟她说你哥的事,我去二房问问……”
眼下,能帮他的,就只有他妈和二哥了。
原本拿了那一袋煤球,他就不打算再去二房了,免得惹他妈心烦,也免得被二哥二嫂瞧不起他上门打秋风。
何况,家里还那么多小辈,他咋说也是沈家人,再脏心眼,骨子里也有几分傲气,不像活的那么窝囊。
等他转身离开,沈燕燕缩着脖子,直接回房间,盖上大棉被,又睡着了。
她对这个哥,也没啥好感。
在她看来,她妈就应该拉着她哥一起去跳河,那样才好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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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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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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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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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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