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院子里的雪地上,各种摔碎的盘子和碗,脸盆也被砸的凹进去,外面的搪瓷也砸碎了。
还有秋收后堆起来的玉米秆也被扯散了,散的满院子都是。
他的女儿沈燕燕,正披头散发的趴在地上,蹭的满身都是雪,媳妇周兰骑在女儿身上,不停地捶打她,儿子站在旁边说着风凉话,也不劝说拉架,反而带着满脸的不耐烦。
看到这一幕,他赶忙将袋子放在地上,冲过去将周兰拉起来。
“你干啥?她是你女儿,你想打死她吗?”
“啊哎啊啊呜呜……”
周兰说不出话,只得呜哩哇啦地乱叫,也没人听得懂她在说啥。
总之,她指着女儿沈燕燕,不停地叫喊,还没等喊完,又要冲过去按着她暴打。
沈文昌只得死命的拦着媳妇,又转身朝着儿子怒吼:“你瞎啊,还不去把你妹妹带走!”
沈建业被吼了一句,越发的不耐烦,走过去一把拽起妹妹,直接用力拖去了旁边的屋子,丝毫不顾及妹妹疼不疼。
等沈文昌将周兰也带回屋子,赶忙劝着哄着,让她先消消气。
周兰不依不饶,气的眼珠子都红了,可架不住还生着病,也就消停了。
沈文昌这才开口询问:“到底是咋了?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你不在炕上躺着,又跑去折腾啥?再说了,燕燕是闺女,你把她打坏了,将来咋嫁人?”
周兰喘着粗气,狠狠地瞪了眼丈夫,强撑着坐起身,靠在炕头,指了指自己的裤兜,又指了指屋外,呜哩哇啦地乱叫一通,叫完了又抹着眼泪哭起来。
沈文昌皱紧眉头,声音也沉了几分:“你是说,燕燕掏你的裤兜,拿了你的钱?”
周兰比划了五个手指头,表示那可是5毛钱,她攒了好久。
等比划完,她扶着额头,整个人又开始晕乎乎的。
沈文昌见状,先扶着她先躺下,给她盖好被子,转身将屋里的炉子掏干净,重新生炉子,又去外面将带回来的一袋煤球搬进屋里。
过了10分钟。
屋子里渐渐升起暖气,只是煤气味却呛得周兰直咳嗽。
沈文昌赶紧给她倒了碗水,又拿过药片让她吃了两片,这才说道:“这事,我来解决,你先养好了身体,刚才这么一折腾,这病,保不准又得加重,啥时候才能好?”
话落,他放下碗,转身要走,却被周兰一把抓住他的棉袄袖子。
沈文昌转过身来,就看到媳妇哼哼啊啊的,眼泪不停地往外流,脸上也流露出几分愧疚。
他沉默了几秒钟,才叹了口气说道:“你要是觉得愧疚,就赶紧把身子养好了,这些煤球,咱们还得过一冬天,至少,比往年强,好日子还在后面……”
周兰用力攥了攥丈夫的棉袄袖子,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松手。
沈文昌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屋门关好,转身去找女儿。
现在看着周兰心生愧疚,那是她好的时候,说啥是啥。
可要是她脾气犯了,又会六亲不认了。
这也是他为啥跟老娘说,他后悔给周兰喂哑药了。
整天这么闹腾,只怕他等不到周兰能说话了,他先疯了。
隔壁屋子。
此时,沈燕燕像是死了一样,披头散发的趴在炕上,一动不动,沈建业坐在旁边的,四仰八叉的翘着腿。
沈文昌看了眼儿子,嘴唇微动:“滚出去!”
“……”
沈建业没反应。
直到沈文昌走过去,一把揪住儿子的棉袄,将他连推带搡的赶出去,他这才反应过来,他爸是让他滚出去。
“爸,我可是你儿子,唯一的儿子!”
沈建业站在门口,梗着脖子,扬声喊了一句,脸上写满了愤怒。
沈文昌转头看了眼儿子,几乎咬着牙挤出一句话:“你要是再敢跟我放肆,你就不是我儿子了!”
“你……”
沈建业没想到他爸去了一趟二房,回来竟然这么对他,顿时委屈地攥紧拳头。
“好,那从今以后,你就没我这个儿子了!”
话落,他转身愤然地跑出院子。
沈文昌没去追他,反而看向女儿,沉声质问:“你又掏你妈的钱了,是吗?”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女儿偷家里的钱,不是一两次了。
光他看到得就四五次。
只是,每次都只拿两分五分一毛,他看在眼里,却从没说破过。
他只有一儿一女,比不上大哥二哥家里人多。
原本他也想着多生几个,奈何周兰生下燕燕后,就不能再生育了。
也因此,他和媳妇都不大喜欢这个女儿。
可不喜欢归不喜欢,到底都是他的血脉,是沈家的血脉。
平日里媳妇磨搓这个小女儿,他看在眼里,只要不过分,他一般不拦着。
就像女儿偷钱,也只是平日里,媳妇对女儿太刻薄了,她偷了钱就去供销社买零嘴吃。
在他看来,这无可厚非。
但现在不一样了。
周兰嗓子哑了后,性情大变,脾气也变得很古怪,经常折腾的家里鸡犬不宁,也因此砸坏了不少家里的东西,连下地挣工分都不好好干了。
而他治腿的钱,光贴补家里,已经没剩多少了。
等他的腿治好了,干的那点活儿,也挣不了多少工分。
马上年底了,他家估计分不到多少粮食和分红。
再加上前几天周兰夜里跳河,给她买药,又是西药又是草药,就花了不少钱。
所以,这钱就变得格外重要。
五毛钱,省着点花,至少能过半个月。
要是再省着点,一个月也能凑合过。
他问完话,发现女儿半天没反应,立刻凑过去一把将她翻过来,却见她瞪着两个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他,盯得他都有些发毛了。
“爸,你也要打我吗?”
沈文昌差点惊出一身冷汗,既怕周兰把女儿打坏了,又瞧着女儿好像不太正常。
“爸不打你,你赶紧把钱给我,这钱,对咱家来说,很重要,不能乱花。”
沈燕燕闻言,突然怪笑了两声。
“哈哈……”
“你笑啥?赶紧把钱给我!”
沈文昌朝着女儿伸出手,厉声斥了一句。
沈燕燕伸手从兜里摸索半天,才掏出一把皱皱巴巴的钱,里面有一毛的两毛的,还有几分的纸票,递给她爸。
沈文昌见钱还在,直接伸手抓过来,又数了数,确认是5毛钱,才松了口气。
“以后别干这种事了,咱家现在能吃上一口饭,就不错了,这个冬天……”琇書蛧
说到这,沈文昌顿了一下,似是有些惆怅。
“这个冬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别再折腾了!”
“到底是我折腾,还是她折腾!”
他话音刚落,沈燕燕突然尖声喊了一句。
然后,她像是疯癫似得,从炕上跳起来,踩着被褥,指着隔壁屋子。
“她愿意跳河,你为啥还要救她?”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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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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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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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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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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