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影站在戎车上,眺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荥阳城。
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
行军队伍的头部在这里。
尾部,却在宛冯。
前后离着数十里,缓缓进军。
对于林影而言,这是他正式的第一次向成周郡之外的地域进军。
心里有些激动,这正常。
早在战争开始后,三路大军分别南下,林影就数次向上请命参与。
都被天子打退了回来。
原因无他,王畿不能没人。
回过头想,也确实。
天子都出去亲征了,雒阳政务便落到了九位军机命臣头上。
先是处理新到手的上党郡。
派能吏,任命郡守、令尹、乡社大夫……
拉运物资,登记户籍、分发农具,分配田土……
大部队乌压压北上,由雒阳走孟津道。
如此,便忙了三个月。
林影属实是好容易抽出空来,才得以领兵东进。
本可以走南路,过市丘去管邑,但听说那边仗还没打完。
所以只能走北路,先去厘衍,和勾岳汇合。
双方的斥候,在此期间,互相通信了十几次。
算算日子。
今日便是勾岳出兵管邑的时候。
虽然没拿到伐魏的重任,但他却不能不在这里,帮勾岳这个忙。
魏国不倒。
他的部队就出不去。
被困在长城外,耽误时间。
想到这里,林影偏过头望向落在身后侧的马车。
车盖里有个人。
齐王。
这次伐卫、鲁、郯、邳,最终是要走齐的。
林影自有大敌等在那边。
光是听说,乐毅乃燕国名将,当世少见的人物。
若能与他一战较量一番,比比高下,不是坏事。
身为武将,若功成名就是最终追求,那横扫当世名将,便成了这份追求的必经之路。
自己一直默默无闻。
驻防在寿春,一守就是近十年。
好不容易天下大变。
天子还有纳百川一天下之心,那他就会竭尽全力,为周尽忠,把天下打下来。
在王畿周边,当当守军,不是不好。
反而还很轻松。
麾下将士不必出国拼命。
每日食粟、训练、消磨时间,闲暇还能请假回家看看老婆孩子。
岂不美哉?
但人是会闲废的。
许久不动弹,身子都生锈了。
于是林影渴望打仗。
打硬仗!
麾下的兵众们,也一样。
因此,那位当世著名的燕将乐毅,便是最好的陪练。
“军帅,前线斥候来报。”
“先让他进城,在宰府等我。”
林影弯眉,或许是来禀告军情的,勾岳已经对管邑发兵了?
相信以勾公之稳重,定会采用稳当之法。
但他却不以为然。
稳扎稳打不是万能的计策。
和强国对阵时,稳当点自然没错。
可跟韩魏这等国家,被天子镇压了数年,经济、政治、兵事上都仰其鼻息的三等小国,当遵从兵贵神速之策。
拖的时间越长。
越能给魏王打造防线的时间和空间。
“军帅,可欲东进?”
身边的谋主鸣鹤趋步而来,低声上谏。
林影便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此人,毕业于王畿大学,同时也是军学的高材生。
周室的教育基础很扎实。
每年考效,评成绩,选状元……
以五年为一届,从王畿大学中,竞选出五名状元。
一届终末时节,状元入殿试,去各郡县里,从令尹开始做起。
摸爬滚打。
又以两年为一任期。
鸣鹤便是整七年来中为数不多的佼佼者。
出仕后,被赵累看重,入军机,着重培养。
政事要打磨锻炼,兵事也要熟悉于心。
林子里抓捕齐王的时候,鸣鹤便跟着去过。
一名治世之才,知行合一要有,强身健体也要有。ωωω.χΙυΜЬ.Cǒm
所谓,文明其思想,野蛮其体魄。
文武双全对于朝堂高官来说只是最低要求。
还要具备老道经验、处事圆滑、务实求真等多种素质。
林影自忖,反正自己是做不到的。
只能一辈子带兵打仗。
鸣鹤却不同。
这小子,总有一天,能一鸣惊人,入军机,礼绝百僚。
但现在,他就是自己军中聘请的谋主,这一点并未有任何变化。
要听将令,遵兵法,守纪律,衣食同,士共寝。
意思很简单——
你不要玩特殊。
进了部队,便要遵守部队的规矩。
在这,没人会顾虑你是不是赵首辅的爱徒。
于是林影问他:“鹤,你有什么看法?”
“长城盘桓在东,军帅应当着眼大局,在下……有良策。”
鸣鹤微微欠身,拱手见礼。
此刻,王师兵进魏卷长城,分南北两路。
大局便在此。
林影这二十万兵马,如何协助王师过长城,为重中之重。
“分兵。”
“分兵?此话怎讲?”
林影闻言勒马,站在荥阳城外,监督大军入城。
不急,听听再说。
有些时候,鸣鹤的计谋确实会让他吃上一惊。
而鸣鹤也骑着马,立于身边,缓缓开口:“击修鱼,勇渡济水,走阳武,呼应王师。”
“击修鱼,走阳武……”
林影回忆舆图地形。
有些诧异。
因为一条济水,刚好笔直的穿过长城中段。
“霸入阳武,南可威慑大梁,北可扼控酸枣,待王师过境,我们顺路就能北走濮水,直奔帝丘。”
嗯,不错。
扼住关键之地,呼应王师,还不耽误自己的行程。
两全其美。
只是……济水怕是难渡啊。
“我军尚无舟车,长城脚下济水又很深,怎么渡?”
鸣鹤微微一笑,朝身边招招手。
有徒卒抽出一副舆图,两人拉开,悬横在眼前。
他伸手一指。
正好指在一个地方。
“宅阳。”
“其东部有山林,可造轻舟渡水。”
林影陷入沉吟。
此地垣雍以南,厘衍以北,相距不过三十多里,而且也在济水边上。
并无一座城池。
而是以乡社结构组成的魏人聚居地。
各乡、里互相毗邻,夯土筑墙,紧靠山林,以伐木徒猎为生。
还真巧了。
宅阳有渡口,乃长城外唯一一个过河之所。
技艺娴熟的船人、渔人很多。
正因如此,舆图上并未着重标注出来,容易被忽视。
想不到,鸣鹤一眼便看在关键上,侧重于大局。
这让林影都忍不住陷入思考。
“此计可行?”
鹤鸣微笑,“宅阳有船业,造舟为梁,以漆涂之,甚至不乏存有各种战舟。”
“无他,只因济水、濮水通卫鲁,勾连雷泽、大野泽、直达齐境。”
“大梁沟渠则通丹水、雎水、秽水、鸿沟,南通楚吴。”
“因此船业发达,水舟尚具,做以通商、运输之用。”
至于为何会被忽视?
春秋战国,还没水军编制。
万乘车才为强国。
造船技术尚在发展阶段,严格意义上,还没有真正的水战。
无论技术、经验都有欠缺。
比如吴王阖闾伐楚时,从淮水流域西攻到汉水,五战五胜,吴兵基本上就靠跳帮作战。
虽然存在大翼、中翼、小翼、楼船、突胃、桥船等战船名称,但实际上只不过是船只大小和桨手多少的问题。
基本上……战船和民船差异不大。
这么一看,鸣鹤的计策确实很有建设性。
到了宅阳,就地取材,连船人、舟人、各色工匠,也是现成的。
那是一片处女地。
正等待他的开垦。
林影拍了拍他的肩,“可图,我会遣一支劲旅,取宅阳,攻造船舟。”
鹤鸣点头,心里还是高兴。
军帅不是那种刚愎自用之人。
听得进建议,比较开放,也勇于冒险。
刚进部队时,他对此还有些惴惴不安。
相处久了。
也就放心了。
不愧为当年掌伐秦大计的主帅。
有静气,纳谏言,勇进退,知兵事。
等等……
这么一看。
周室武将素质都挺高。
苦阳,军帅,铁血卒出身,资历深重,勇猛可嘉,尹阙战役时,还曾亲斩过秦将白起,早属于功成名就那一档次。
叶剑,军副帅,爵比五大夫,能力出众,有领两军才能,同样战功赫赫。
勾岳,师偏帅,平山公,老资格,为大周的国防军事奉献了一生,劳苦功高,战场上也从未犯过错。
庄蹻,师副帅,楚国名将,亲手从越地将楚王带回,灭楚功臣,同样找不到缺点。
端的是人才济济。
圣天子治下,名将显世。
如星辰般闪耀。
也是他们,造就了恒强之宗周,王霸于天下!
……
得其策后。
林影便亲率一师,以步兵、骑士为重,往宅阳、修鱼而去。
并传信往厘邑,将计策告知勾岳。
与此同时,正数度进攻管邑的勾岳,在军帐里接到了这封信,心中大定。
他还在担忧庄蹻那边的情况。
垣雍、修鱼难啃。
都在长城脚下。
随时会被魏兵抄后路,摸屁股。
以庄蹻的性格,骂娘都骂几十次了。
现在有林影二十万兵马协助,紧张的局面瞬间就变得轻松许多。
自己也就能专心致志拿下管邑了。
不过,翟章抵抗顽强。
管邑城池高大。
也并非短时间能拿得下来的。
若是国师在此,相信三日便能取城。
勾岳自忖,能力不够,只能图稳。
便是战损大一些,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没办法。
魏人虽然孱弱,但很有骨气。
他们守卫在墙垣上,士气高昂,一次次逼退攻城的周兵。
战场上,烽火连天。
勾岳面无表情,心里却难免悲戚。
何苦来哉?
春秋时期共尊宗周的盛况,战国已不复存在。
国与国之间的间隙和隔阂,也越来越大。
圣天子若想霸天下,王九州,尚且还有一段艰难之路要走……
不过,这都不是自己所能担心的。
天子与军机大臣们,自然是胸有成竹,能想出治国的良策。
勾岳并非此道之才。
却也明白一个道理——
统一了天下,则能让战争消亡。
到那时才有长久的和平。
才能结束这长达数百年之久的诸侯戗伐之战。
而若不然。
或许战争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至于走什么路……
王也?霸业?
不重要。
手段只是政治谋求的过程。
这一仗打了三天。
勾岳顶在前线亲自指挥。
一波一波发起冲锋的虎贲和徒卒,好像浪涛,连绵不绝。
破晓。
看着被冲车狠狠撞倒的城门,以及疯狂向内涌入的兵众强卒们,勾岳传令全军进击。
这次,绝不能让翟章再度逃走。
……
两个时辰后。
奠定了战局。
满身污血的忠叔尝,提着翟章走来,让他跪在军阵前。
“必胜!必胜!必胜!”
“天子万年!!”
阵中,兵众齐声大喝。
勾岳悬刀而来,“魏国已败,你可认输?”
翟章冷笑抬头。
认输?
不太可能……
魏国曾霸于中原!
在那短短的百年之内,诸夏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凭一己之力来抗衡魏国。
先是李悝变法,废止世袭、选贤任能,赏罚严明、尽地力、平籴法、著《法经》,使魏国富强。
再是魏文侯改革政治,奖励耕战,兴修水利,并启用名将吴起,组建了魏武卒。
北起灭中山(后来复国,才再被赵所灭),西战秦,南攻楚,东伐齐!
横扫天下!
除此之外,又举任才能,先后启用乐羊、西门豹、子夏、翟璜、魏成等人,开拓大片疆土。
他们曾有着光辉的历史。
又怎么可能轻易认输?
魏人的骨气,可能也大都来源于此。
骄其祖,傲其世。
魏,虽然被天子压制了那么多年。
可筋骨傲气犹在。
翟章何曾不知,抓他来阵前跪着,是为了振奋其军心,高昂其士气。
嘿!
老子偏不让尔等得逞!
一想到此,翟章便挺着胸,昂着头,像一只骄傲的公鸡。
来杀我啊!
“大胆!”
忠叔尝出声怒斥。
却也不折令其骨。
这番作态倒是让勾岳十分高看。
“也罢,将此虏将押进樊笼,割他一绺头发,遣使令信传去中阳,劝降其守军。”
“诺!”
你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你们左将军都败了。
落入我手。
尔等还不降?
莫非想要同样的下场?
先如此威胁一番,看看长城守军们会做怎样反应。
同时也能警醒魏兵。
使他们抽调北境城守来中阳御敌。
如此,庄蹻、林影那边,行事当会更加轻松。
稳扎稳打。
是勾岳性格中最具成熟之处。
尤其体现在战争里,他这种性格不会犯错。
想来也是。
在大多数时候,不会犯错,便是立功。
最能使人安心。
随后,勾岳接到从北师庄蹻处送来的信件——
垣雍已攻克。
北师正向修鱼行军。
庄蹻估计不出五日,定能取城。
好家伙,双喜临门。
勾岳高兴的同时,也回了封信给他,还有林影。
信中书——
“管邑已克,南境尽在我手,现与将军约定时日,半个月后共进长城。”
“林军帅已至荥阳,自可协助王师,取长城,遂可走大梁而灭魏,不负圣天子所托!”
措辞干净利落,篆字写的极漂亮。
赏心悦目。
用封漆打好,盖上帅印与自己的私印,送交斥候,快马带出城。
接下来该做的就是等。
但等的同时,还要用各种手段威胁、震慑南境长城的守军。
击其士气,灭其威风,阻其兵盛。
之后则大事必成。
或许……还能遣一支劲旅,绕过长城南端,侵袭中阳周边的乡社。
扰其军,疲其民,劫其粮。
美滋滋。
……
这一战,对魏国而言,是灭顶之灾。
但对强周来说,仅仅是大局里的一个角落而已。
魏卷长城陷入战火。
韩国的虞阪。
西河郡蒲阪、临晋、阳晋等地……
亦是如此。
韩王和魏王日夜惊吓。
屡屡遣使,到上党求见天子,皆被拒之门外。
铁了心要灭他们的国!
反抗又反抗不过。
求饶也不让你求饶。
进退两难。
于是魏王和韩王反倒私自开始通起信来。
一路去赵搬救兵。
一路入齐求燕,试图说服乐毅,顺着濮水南下做援。
皆是一去不复返。
燕刚刚拿到地,正在和赵国扯皮分蛋糕的事,还不能分心。
况且,这件事也无法失去天子的支持。
赵国……呵呵。
被打的亲妈都认不出来了。
国力见底。
大部分赵兵,在战后直接卸甲归田,为生产助力。
否则今年过冬,怕是连粮食都吃不起。
不但如此,还欠着宗周数万匹战马,数千名工匠……
找谁哭去?
所以,恕赵国帮不了你们。
你们还是赶紧认栽吧。
说不得,能保全些宗庙祭祀的礼器,给尔等在洛阳封君封地,安安稳稳当个富家翁。
就……
很绝望。
尤其是魏王。
整天不能寝,不能食。
人都消瘦了一圈。
守长城……莫非不要辎重粮食?
这几个月,魏国府库都要被搬空了。
兵众们只能用骨气,提士气,肚子都饿的滚滚作响。
朝中诸卿也认为,长城不可久守。
但……就算想投降,却又见不到天子本人。
属实是两难境地。
于是,在得知管邑被克,翟章被下牢之后。
魏王便亲至赵权府外,求见赵权。
倒也没想象中那么大声势。
很低调。
魏遫带着魏齐,以及一些竖寺、公卿悄然而至。
诚心诚意。
魏王和魏相都来了。
站在府外,恭恭敬敬,竖手垂头,执礼觐见,表现的十分乖巧。
但看见堂堂大王,亲自下车执礼,只为见一个周室大夫,一旁的公卿们都忍不住哭起来。
不要礼了!
要命!
魏齐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都给我闭嘴!”
嘈杂之声渐渐消减下去。
府外面,冷风拂过,却迟迟不见来人。
魏遫问:“丞相,这周边虎贲可都撤掉了?”
“启禀大王,虎贲于今日黎明前被全部撤走,以示我们谈判的诚意。”
“可为什么……赵大夫还不出来见我呢?”
魏王脸上是一点怒气不见。
反而布满了担忧和惶恐之色。
他以诸侯之身,亲自觐见宗周大夫,天底下都没这个道理。
而且刚开战时,魏王的确也很生气。
掀翻了桌案,打碎了瓷器,甚至拔剑砍断了铜烛。
还使一些虎贲,围住赵权府,不让赵权命令城中的影卫。
目的很简单。
不让敌人里应外合。
可现在……局势骤然就有了变化。
管邑、垣雍都已陷落。
而且林影又亲率二十万兵马前来做援。
周王师距离长城脚下……越来越近。
大梁的府库,也再也拿不出多余的粮食犒军。
输是输定了。
就看怎么输得漂亮点。
公卿们也不是没想过,这次周兵伐魏,就怕是,怀着灭魏国之气而来。
魏遫不想做那个亡国之君。
更不想失去历代魏先祖们努力打拼下来的江山。
所以,认个怂,那又何妨?
别说是认怂了,让他当场给赵权跪下,也不是不能商量。
要说骨气,魏遫属实是整片魏国里最没有骨气的一个人。
一是没有才能。
二是被魏齐把控朝政,只知道玩,啥也不会。
但魏遫有一个优点。
很能认得清事实,也懂得向强者臣服。
……
一群人站了一炷香工夫。
府门才被缓缓推开。
一名神态猥琐满脸横肉的中年士人,袖着手缓缓走出。
范雎。
长得很是难看,甚至有点不堪入目。
听说此人器量还很狭小。
活脱脱的小人模范。
可他却是赵权身边唯一的近臣。
魏遫先是一愣。
身边的魏齐,反应却快,趋步走上去行礼。
“魏王亲至,求见赵权大夫!还请范中士行个方便。”
没办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得一魏国丞相给他一个中士行礼,范雎也满足了,笑盈盈的说:“请进,大夫已在堂中静候。”
于是众人亦步亦趋。
越过庭院,穿过长廊,来至中厅。
不得不说。
赵权的庄园太大了。
和魏王的朝堂有的一比。
周围都是碉楼和高墙。
还有无数影卫,严阵以待,持弩看守。
赵权就坐在中厅里。
此刻,满屋的熏香袅袅,茶香四溢,甚至还有三五名隶妾静心服侍。
这些年,因为赵累在周室地位越发尊崇,甚至做到了首辅的位子,倒也连累了他。
他身为外影执政司,不得天子首肯,不能回归成周。
于是,赵权也在魏国安家,娶妻生子。
但他这十几年来,一直忠于周室。
心里也有个愿望。
希望能在死后,埋葬在雒阳,在天子脚下。
原以为再也无法回去了,可这场战争的爆发,却打乱了一切。
道理不言而喻。
魏若灭了,他也就没有理由留在此地了。
……
……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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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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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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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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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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