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体贴地点点头:“我去外面等你。”
房门关上后,沈雾远伸手把病床的床头升了起来,让他方便靠着。
高乃的视线一直粘他脸上,“爸爸,你结婚了。”
沈雾远拉了张椅子坐到床边,笑道:“是啊,年纪大了,总得定下个人陪着。”
高乃瘪瘪嘴,年纪大了,你也不就比我大个两三岁。
“爸爸要幸福啊。”
他又咧了咧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笑到一半突然拧起眉毛,哭丧着脸不停喊痛。
“哪里痛?”沈雾远立刻起身:“我去叫医生过来。”
“别!!”高乃拉住了他的手,“爸爸抱抱我就好……”
沈雾远看着高乃希冀的眼神,心想:还是个小孩啊。
他依言伸手,将对方轻轻揽在怀里。
高乃靠进他怀里的那刻,鼻头止不住地发酸,好像连日来紧绷的那根弦突然就断了,再也压制不住翻涌的情绪,当着沈雾远的面竟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撕心裂肺,歇斯底里:“为什么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一直嚷着嚎着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却不说是因为什么事。
期间把脸不断往沈雾远怀里扎,眼泪鼻涕齐上阵,洁白的衬衫很快就被浸湿了一大块,黏糊糊贴在皮肤上,衣襟更是被小孩揪扯得不成样子。
他却没有露出丝毫嫌弃的表情,只牢牢抱紧对方,嘴里霸道地安慰着:“兔崽子哭吧,使劲嚎,嚎完就给我好好养伤,别再想这些糟心事。”
高乃像是听进了这话,哭声变得越来越大,那分贝高的几乎要掀了病房的门板。
“爸爸,我的世界塌了,全完了,全完了啊……”
“世界塌了,我给你顶着,没什么坎过不去的。”沈雾远真有点心疼小孩,摊上那么个父亲,任谁都得崩溃。
虎毒尚且不食子,高乃的父亲,那是连畜.生都不如。
小孩在他怀里狠狠发泄了一通,等平静下来时,一双眼睛几乎肿成了核桃。
心防就此打开。
他终于开口,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爸爸,这些年你一直不搭理我,我有反思,想你是不是不愿意再自降身份跟地痞流氓来往了,想你是不是气我不听话,想了很多很多——后来又慢慢想到你对我说过的话,你说高乃,人要行得正坐得端,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自己,你让我好好想想自己要过什么样的日子——我想我大概是不喜欢现在的生活的,我找到老爹,求他收手吧,别干这种了,咱们爷俩去工地上搬砖也比赚这黑心钱强啊……我爹直接气得把手上的菜刀丢了过来,那是他第一次动了想弄死我的心思。”高乃说到这又哭了起来,哭得浑身都在发抖:“硬着头皮劝了好几回,我爹死活不同意,我没法,就去把他藏在井里的宝贝箱子拉了上来,里头只放着一个信封,我把那个信封藏进了世临超市的储物柜中。”
他说到这的时候停了停,一直紧攥的手摊开,露出了把银白色的小钥匙,“信封里有早些年的交易名单,那些人要么被抓了进去,要么继续逍遥法外,混成了不得了的大人物,老爹打算等干不动的时候,用这个东西去大人物那讹一笔巨款就跑。”
高乃把钥匙塞了过来:“这个东西我拿着没用,给爸爸吧。”
沈雾远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钥匙,问道:“就因为一个交易名单,追着你砍了一路?”
小孩眼神一暗,“名单上也有老爹的名字,大概是觉得我这个废物儿子威胁到他了,就想把我砍死。”
“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全是他拿刀扎我的画面。”小孩抖了抖身体,把自己拼了命地往青年怀里塞:“我好害怕,爸爸,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没事了,好好睡一觉。”沈雾远把床头重新降下去,摁着高乃躺下去,手撑在床栏上,俯身在他耳边保证道:“别想太多,我会处理好的。”
为了哄对方入睡,他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头也凑得有点近。
效果是达到了,高乃的眼皮慢慢合上,呼吸跟着绵长了许多。
只是,在门外的人看来,这姿势似乎过于亲近了些。
沈雾远回头的时候,正好跟一双碧绿的眼睛对上了。
病房门上有一块长方形的玻璃,叔叔站在门外,透过那块玻璃也不知道看了他们多久。
沈雾远拉开门,男人果然站在外头,身形笔直僵硬地站着,几乎成了一个雕塑。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谁也没开口先说一个字。
吴生看了对立站着的两人一眼,识趣地从他们旁边溜了进去。重新守在了高乃的病床旁。
“我没亲他。”沈雾远直觉敏锐,精准地挖出了男人眼里藏得极深的醋意。
谢右点点头,只回了他两字:“走吧。”
他们并排走在医院的长廊上,皮鞋底踏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沉闷短促。
从一开始的凌乱纷杂,慢慢重叠,最后还是同化成了一个步调。
走出医院的时候,沈雾远借着大亮的天光觑眸朝旁边看了一眼,男人站得位置跟他离得很开,虽然是并排走着,却在刻意跟他保持一个恰当的距离。
——也就是俗称的安全距离。
之于陌生人而言。
大狼狗舔了舔嘴唇,压着火气一直忍到了车内。
谢右缄默地发动了引擎,踩下油门开了出去。
大狼狗几次想要发作,可侧头看到男人藏在光里的半边脸,阴影里唯独那双绿眼睛亮的吓人,眸光颤抖着注视前方,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涌出来。
沈雾远突然想起了那个暴雨倾盆的下午,男人站在他面前,眸底压着绝望和哀伤,好像被全世界抛弃的困兽一般,深沉又无助。
他曾经许诺过要好好爱谢右,可爱一个人,却让对方三番两次的掉眼泪,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沈雾远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扛住男人的又一次哭泣。
如果谢右再哭,那自己就跳窗自杀吧。真的没必要再在这里折磨他了。爱一个人不是这么爱的。
谢右难过,沈雾远也跟着难过,觉得失败,他动了情却还不如演戏来的好。
上一回动心,一条人命折在了他手里;这一回又会有什么后果?
大狼狗突然有些怀疑自身。
他是不是不适合去爱人?
*
一路无话地开到别墅。
老管家热情地站在门口迎接两人。
沈雾远笑着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离开前小声交代了一句:“帮我看着点叔叔。”
老管家愣了愣,看了眼面色如常的先生,又回头去找夫人,哪里还寻得见人影。
青年早就噔噔噔跑到楼上,关门躲进了自己房间。
“送盘点心去崽崽房间。”谢右也朝老管家交代了一句,步伐沉重地走远,径直回了自己书房。
独留慈祥的老人站在原地,满头雾水,外加——选择困难。
夫人让自己看着先生,先生又让去照顾夫人……
结论:夫夫俩绝对是在闹别扭吧!
这这这,去趟Y国结完婚回来,怎么还冷战上了?
别人都是新婚燕尔,这俩人是结了婚仇吗?
*
老管家决定办点实事。
他在厨房里捣鼓好食物,摆到餐桌上,然后才去了楼上,敲响了两扇门,把人都叫下来吃。
这人啊,发生矛盾,多是沟通不当引起的。
快速解决的办法就是多见面,多说话,之前闹的那点别扭,自然而然就会消弭散开。
老人家想的很好,人也都听话的下来了。
在楼梯口撞上的时候,沈雾远往旁边让了让,等叔叔过去后才跟上。
进餐的过程依然是沉默的。
大狼狗食不知味地咽下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起身道:“我出去一趟。”
谢右恩了声,垂眸不紧不慢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沈雾远忐忑地站定在门边,拉出视窗看了眼,还是98,没降。
他放下心,转身又走回谢右身边,把住椅背软声道:“叔叔,这醋咱不吃了行吗?”
男人放下筷子,碧绿的眼睛总算转向他:“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是什么?”沈雾远紧紧盯住他。
谢右说:“所有的事情都快解决完了吧?”
沈雾远没出声,等着他后话。
“没了牵绊,我是不是快留不住你了?”
大狼狗听得发笑,“说什么话,你是我最大的牵绊,只要有你的存在,我就一辈子跑不了。”
这通安抚似乎起到了作用,男人眼里又漾起了温柔的笑意。
大狼狗彻底放下心,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去拿个东西,很快回来。”
谢右点头,眸光温软。
只是在青年走后不久,那点笑意立刻从他眼底散得干干净净。琇書網
翠绿清澈的湖面又变成了墨绿色,深得连一点阳光都照不进去。
谢右放下筷子,起身离开了餐桌。
他走后,管家来收拾碗筷。
先生碗里的饭,一口都没动过。
*
沈雾远去了高乃口中的世临超市,到了地方才发现是一个24小时营业的小超市。
储物柜在风吹雨淋下锈得不成样子,几乎没有人会在这样的柜子里存东西。
他过去时,收银台后面的老板娘瞟过来一眼,起先是没说什么。
等到沈雾远从柜子里取出一个信封,回来还钥匙的时候。
老板娘手往他那边一伸,理直气壮地要价道,“一百块。”
沈雾远:“???”不都是免费的吗?
老板娘手扳得直直的,见青年没反应又往上抬了抬,“在我这存了十天,当初说好的一天十块钱。”
其实柜子是免费的,但是那个小流氓在她这里赊了几瓶酒钱到现在都没还,老板娘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小流氓当时急得很,满口答应下来。
如今派了个冤大头朋友来取东西,老板娘自然用不着跟对方客气。
沈雾远也不在意这点钱,爽快地摸出皮夹抽了一张一百的递过去。
老板娘这才笑起来,对着日头看了看真假,身心舒畅地把钱收进柜子里。
沈雾远没敢再耽搁,回到车上就把信封拆开了。
里头有一张泛黄的陈年纸张。
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了七八年前的黑市交易名单,涉及巨额钱财,落款处还盖有一个黑色印章。
印章在早几年前的地下贸易市场很有权威,沈雾远在旁边还看到了宋成林的签名,和一个红色的拇指印。
好东西!
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沈雾远心满意足,把东西收回信封,发动车子往家里赶。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大惊喜送给谢右了。
解决完宋成林这颗定.时炸.弹,叔叔在这个世界就彻底安全。
大狼狗也了无牵挂,可以让出身体,让复制体数据进驻其中,代他继续陪伴男人走完余生。
【小A】:每个任务世界,主人所接触的人物其实都有隐藏线索和契机,就看您能不能抓住了。完成隐藏任务,会有额外的魂币奖励。
【沈雾远】:这个我知道。
【小A】:时间不多了,主人必须尽快赶回快穿局接单下一个世界,否则很难在排行榜结算前完成任务。
【沈雾远】:你的意思是我还有希望保住第一?
【小A】:刘埋在当前世界遇到了点麻烦,也许不会那么快完成任务。
听系统的语气,麻烦还不小。沈雾远如果立刻结束这边赶回去,是有很大可能性抢在对方前头完成下一个任务世界的。
上次因为情况特殊他选择了放弃,这次上天又把机遇送上门来,沈雾远就不会再让它白白从眼前溜走。
金品道具,大狼狗势在必得。
*
谢右这些年其实一直在查宋成林,手上攒的把柄零零碎碎也有不少,可真能把对方送进监狱的大把柄还是没找到。
如今的宋成林的确很谨慎,手段也足够狠辣。
但是几年前的他刚接手黑市,尚且稚嫩,百密一疏,总有漏网之鱼。
高乃的父亲就是其中一条,还是一条咬住大佬命脉的毒鱼。
当沈雾远把东西拿给谢右时,男人看完后微微一笑,“崽崽真棒。”
“这是高乃用命换来的,我可没有出什么力。”这个功劳,大狼狗不接:“叔叔把心头患解决了,可不能忘了功臣。”
复制体只会一门心思地对攻略对象好,沈雾远怕自己走了以后,高乃会无依无靠。他答应过要为对方撑起一片天,自然得说到做到。
大狼狗心里的这点小九九,谢右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我有个朋友的公司正在大量招聘保安,在Y国D市,待遇不错,我会在公司附近给他买一套房,再聘一个保姆,让他以后就去那边工作生活吧。”
沈雾远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崭新的环境和人群,或许能更快抚平小孩心里受到的创伤。
“谢谢叔叔。”大狼狗扑过去把他压在了沙发上,笑了笑,又轻轻在他耳边叫了一声:“右哥。”
男人被这一声叫得心神俱乱,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大狼狗鼻子里喷出的热息拂过耳轮,又顺着软骨爬进耳道里,激起了一片酥麻:“今天好像是我生日?”
谢右看着他,眸色由浅转为深。
沈雾远不满男人的沉默,狼爪子开始不安分起来:“没点表示?那我就自己拆礼物了啊……”
尾音拖长,嘴角扬起的弧度透着几分狡黠。
谢右身体一颤,肌肉瞬间变得僵硬,伸手把青年抱紧了些:“别乱动。”声线里压得是克制,尾音隐隐有些发颤。
沈雾远爪子动了动,不依不饶道,“我礼物。”
大狼狗知道男人现在拿不出来,就是找借口弄他,想看看叔叔失态的模样。
主要谢右平时都一本正经四平八稳的,除了伤心时红过眼睛,沈雾远就很少看到男人露过其他表情。
——他觉得谢右满脸克制到通红,眼含泪花的模样一定很美。
宝物需要通过雕琢才能变为珍品,他觉得叔叔现在就是一块还没成型的珍宝。
沈雾远十分乐意当那个雕琢师。
这过程一定刺激又有趣。
梦做的是挺美,但防不住现实里的一巴掌。
立刻就把他给抽醒了。
不管大狼狗怎么弄,谢右的脸始终都没能红起来一分,更别说用带着水光的绿眼睛看他了。
男人给出来的最大反应不过是皱紧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气息不稳地朝他点点头:“有,你先退开点。”
“不是吧,还真有?”沈雾远满眼遮不住的失望,他收回手,往旁边侧了侧,刚想翻身下去,不知想到哪个环节又停住了:“我现在就要。”
谢右无奈:“现在就给你。”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把大狼狗的热情劲给浇没了。
他丧气地垂下脑袋,老老实实坐到了男人旁边。
谢右在旁边缓了缓,等气息平复,才从脖子里拉出一根黑色绳子。
绳子中间绞缠着几颗精细的玛瑙石,非常漂亮。
尾端还缀着一块水滴形的翡翠玉石。
那玉石颜色鲜嫩漂亮,质地透明,玻璃光泽很强,是上品中的上品。
谢右将吊坠解下来,从沙发站起绕到了青年身后。
大狼狗察觉到动静,刚抬起头想看看,一块翡翠石就从天而降,柔润艳丽的帝王绿,那颜色纯正到仿佛下一秒就会有绿油从水滴石尾滴下来。
沈雾远伸出手,正打算去接。
那吊坠却消失了,紧接着一个温润的物体贴到了脖颈上,随着男人拉动绳子的动作,蹭的他皮肤痒痒的。
“本来想在婚礼上亲手给你戴上的。”
男人惋惜地叹了口气,过了会儿又笑起来,夸赞道,“很称崽崽的肤色。”
传家宝??
大狼狗这才反应过来。
他打开视窗看了看,依然是98,差两点。
“叔叔我们什么时候补办婚礼?”沈雾远趁机提醒了一句。
谢右没有回答。
沉默的时间挺久,沈雾远等的七上八下,等到终于按捺不住要转头去看的时候,一只手摁住了他的头顶。
谢右不让他看。
大狼狗被迫目视前方,满脸都是懵逼。
他只好继续等,等得抓心又挠肝。
终于——
男人出声了,“不办了,就像崽崽说的,只是个形式。”
沈雾远:……
总算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滋味了。
他能说现在后悔了吗。
显然是不能的。
叔叔这话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出口的,沈雾远了解他性格,想扭转谢右做出的决定,恐怕比愚公移山还难。
而且摆在面前的难题还不止这个。
当天晚上,沈雾远吃完饭回房的时候,推门,推不开,门被锁了?!!
管家捧着干净的睡衣,乐呵呵地出现在身后,“小远啊,先生让你以后都跟他睡一个房间。”
沈雾远可算是明白了叔叔口中的成年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代表可以过夫妻生活了。
大狼狗干笑几声,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去了主卧洗澡。
谢右的床很大,也很软,躺在上头滚个五六圈完全不是问题。
洗完澡的大狼狗一般都是喜欢光着上半身睡觉。但是今天,沈雾远难得把全套的睡衣穿戴整齐,坐在床头开始发愁。
他在床上干不过谢右,这点从男人失控那回就能看出来。
要大狼狗为了任务献身,那是真的做不到。如果谢右愿意躺平就还好,沈雾远乐意掌握主导权,他也对自己的技术也很有信心。
偏偏他的叔叔,是想要那啥他啊。
沈雾远现在的心情:有点慌,有点紧张,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要不一会儿跟谢右明说吧:自己接受不了。
不是心理问题,是他对自己的定位就在那,哪有那么容易就改变过来的。
大狼狗觉得,像叔叔那么温柔的人,一定会理解他的吧。
*
可真等到谢右进房间了。
沈雾远对上男人那双眼睛,又一句话都放不出来了。
“我去洗个澡。”谢右说着就走进了洗手间,毛玻璃门被带上,里头很快就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沈雾远连忙躲到被窝里,被子拉到鼻梁中段,只露出半个脑袋来。
他支棱着耳朵,凝神听着浴室里的动静。
第一次水停,沈雾远猜他在擦肥皂。
果然没过一会儿,水声又起来了。
沈雾远心脏跳得嘭嘭响,直到水声再次停止。心跳竟也跟着停了。
浴室里的动静被放大了好几倍,连男人穿衣服的悉悉索索声都清晰可闻。
紧接着便是脚步声,大概是鞋底沾了水的缘故,听起来有些踢踢踏踏,并且离门这边越来越近!
沈雾远的心又开始咚咚咚地横冲直撞起来,力道大的像是要直接从他胸腔里跳出来。
他蹭了蹭,又蹭了蹭,努力往外移,最后僵直地侧卧在床沿边上,只拿后脑勺对着洗手间。
玻璃门被打开了,发出一声轻响。
谢右的脚步声来到了床边,床板跟着往下一沉。
叔叔上床了。
大狼狗连忙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床铺震颤几下,应该是男人躺下了。
房间里沉默了几秒,谢右终于开口打破僵局:“你那样睡容易掉下去。”低沉的声音夹带着浓浓的笑意。
大狼狗耳朵一红,身体却是放松下来。
刚想张唇反驳什么,悲剧便发生了。
咚!
他脸着地地亲吻了铺在床下的白毛地毯。
沈雾远:……
可以,这波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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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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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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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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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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