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堂内正中央的云歌眉目低垂,耳畔是小妹聒噪的告状声,身后跪着两人的奴婢。
就如同她猜想到那般,云涵不知道打哪儿道听途说,一口笃定她仍旧纠缠明世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丢尽云家脸面。
侧脸看见云歌的风轻云淡,云涵怒火中烧抬手指责道:“大姐姐还这般事不关己的模样,你可知,因为你的固执,让我在外面平白受到那些个管家小姐耻笑,人家还当我也如你那般,我怎会有你这种不知检点的嫡姐?”
她后半句是瞎扯的,现在事情还没有完全发酵,也只有极个别人知道。可一想到自己肯定会被牵连,她才不愿意就这般甘心,必须要让云歌吃点苦头!琇書蛧
云涵哭的梨花带雨,婆娑双眸逐渐红肿,可怜兮兮回首,看见坐上的爹爹面色阴沉,她吸着鼻子,小金豆子说掉就掉,委屈极了说:“爹爹...”
看来是逃不掉训斥了,云歌又不是那等无脑的人,断然不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冒进,她捏着帕子忖度爹爹心中想法,没有贸然开口反驳小妹质问。
她低头思索时,没瞧主位上父亲嫌恶的神情,却听见那独属于父亲低沉,压抑着情绪的嗓音,“云歌,你还有何话可说,那明世澜身为永宁侯府嫡长子,虽尚未封为世子,但断然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话语刚落,云歌压了压鸦睫,遮盖暗下来的眸光,她品出这就是不相信自己的潜意词。
已心有预感,然真真正正出现这一幕时,心仍然绞痛。爹爹只是凭借云涵片面之词就已然定罪,那她接下来的话都会成为狡辩。
抬眸与坐上人对视,她扶身行礼,本就身形单薄瘦弱,现在好似在父亲的威压下更纤柔。
云涵还在身边抽抽噎噎,她收起眼底冷漠,忽然换上比云涵还要哀怜的神情,双眸中水雾弥漫,微红的眼圈,染就那双上翘的凤眸,她轻咬樱红唇瓣楚楚可怜。
眼尾梢红晕衬托得美人肤如凝脂,微微颤抖的身形更显羸弱,云歌微晃动身子,似乎颇为不可置信的问道座上父亲:“爹爹不相信云歌?云歌从未做这等损害云家颜面的事情,爹爹明察秋毫!”
想来云涵委屈又柔弱的模样最能激发父亲怜惜,都知道会叫的稚鸟有虫吃,云涵可以,为何自己就不行?
以往云歌最是不屑于此,许是跟在祖母身边常年信佛的缘故,她心怀慈悲却不爱落泪,遇事论事,有了委屈也鲜少露与外人瞧。
如今看来,是她先前做法欠妥,能哭一哭就解决事情,还要她论理作甚?
云老爷神情一顿,眸子闪过一丝疑虑,他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素来顽固的大女儿这般。想到上次还在午膳时顶嘴,今儿怎就服软了?
真是涵儿弄错了?云天策不信,自己小女儿乖巧懂事,做事沉稳端庄,大女儿无脑蛮横骄纵,两者择其一,他自然毫无疑虑选前者。
“你胡说,今天早上我还见你做马车从外面回来,爹爹不要听她巧舌如簧。”目睹爹爹神情一懈,云涵扭身挖了云歌一眼刀,急忙抢先开口否定,她瞧得出,云歌就是想要卖惨蒙混过关。
哼!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她想到上午云歌离开时的警告,确定云歌就是去了酒楼,她急忙开口:“爹爹,涵儿有人能证明,今天上午大姐姐就是去了锦燕归找那明大公子,绿良,去把今天上午那车夫叫来,就是大小姐上午乘坐的那辆。”
云涵翘起唇角,得意洋洋的抽动鼻子,为了不让云歌出去祸害,她可收集好了人证。
两人身后跪着的丫鬟,其中一个身穿粉衣的丫鬟得令后,立马从地上爬起来,“遵命,奴婢现在就去。”
云歌从提着衣摆,向外跑的绿良身上挪开眼神。低声喟叹,红肿的双眸仍然明亮,酸胀的鼻子难受极了。
她柔柔目光挪到云涵沾沾自喜的脸上,又落定在父亲身上:“也好,如若就此能解开小妹与我之间的误会,我愿意对峙。”
哈?云涵当真不相信了,事到临头了,大姐姐还这般死鸭子嘴硬,她倒要看看云歌还要怎么狡辩,“行啊,如若是我冤枉了大姐姐,涵儿自当甘愿受罚,如若不然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家里永远不要出门丢人现眼了!”
她就是与云歌较上劲儿了,对自己这位“名扬京城”的嫡姐,当真是瞧不上眼。
若是她说,真正名满京城的,该是那位天仙似的绝尘美人儿林如竹,人家这种才艺双绝,贤良端庄的才不愧为京城名门之首。
要是她的姐姐是这般的美人,当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思绪从脑海中走过一遭,她愈发不喜爱搭理云歌,冷哼一声,又远远离开她几步。
座上的云天策将两人一举一动收入眼底,适时开口说话:“行了,你们单单在这儿争夺,有什么意思,就等丫鬟将人叫来即可。”
不多时,门外进来两个人,一个是绿良,一个是面上惶恐不安的高胖男人。
那男人佝偻着身子,向前走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问安:“老爷,奴才什么也没做,就是早晨随大小姐出了趟府,回来后就在旁院马厩照料马匹,这些都有府中丫鬟小厮作证。”
放在桌子上的手轻敲两下,云老爷面不改色道:“那你说明白,今早你驾车送大小姐去了哪儿?”
云涵面露喜色,顿时也不哭了,挑着眉头侧目,一双比云歌稍微圆润些的眸子充满幸灾乐祸,现在她就等看云歌跪地求饶。
先前说话时尚且还留着余地,怎知云歌不领情,那她也不需要留情面了。
人证都来了,恐怕这逃都逃不掉。
车夫忐忑不安的抬头偷瞄一眼云歌,又见云歌双目通红,可见是哭过一场,哪儿还敢耽搁,“回禀老爷,奴才不敢撒谎,奴才早晨送大小姐去了锦燕归,等到了晌午巳时二刻才归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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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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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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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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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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